心殤
我曾在腦海里想過無數次這樣的畫面:在我考上大學的那一天,你微笑地拿著我的錄取通知書,翻來翻去,喃喃地念著,終于出人頭地了;我曾無數次的想過,待我有能力的時候,給你一個新的家,給你每天不要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我曾無數次想過,帶我出嫁的時候,你能幫我置辦嫁妝。
怎耐,時光變遷,計劃終究趕不上變化,看到你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那一刻,我才發現,現實把我的夢想摧殘的那般慘不忍睹。我的夢想終究化成了泡沫。我不知道,你昏迷不醒的那段時間我是怎么熬過來的,我不知道我是如何下決心放棄我的學業的,我不知道他們為什么對我有那么多的不滿和誤解,至少我熬過來了,你醒了,我就安心了。出院時,沒有人來送你,沒有人來探望你,我替你惋惜:曾經的無怨無悔的付出,曾經的血濃于水的親情,在失去了物質的維系后,斷了。沒有電話的關心,一年只有兩三次的探望,在你臥床不起時,在我家最困難的時候,沒有想到接濟我們,而是不停的搜刮我家的東西,我為你感到不值,這就是你所謂的姐妹,我抱怨過:抱怨上天的不公,抱怨人心的自私。我哭過,不知在多少個夜晚我無聲的哭過。可是,一切都只能放在心里不是么,每天都在隱忍,一點一點的忘記那些不公,慶幸的是,我一天比一天堅強,我沒有讓你失望。在你還未生病的時候,我曾想過,待我有能力的時候,會好好對他們,現在想來,究竟是我太天真還是他們太物質,我不知道。
我學著微笑的面對每一個陌生人,我一點一點的學著做我以前不會做的事,體重只有九十斤的我,可以扛起來一塊很重的床板,不是我很厲害,只因為沒有人關心我,沒有人幫我,我必須什么事都要自己做,多累多苦,我都要忍,你已經沒能力幫我了。在我失去母愛的時候,原以為至少還有父愛,是我把一切想的太好了,他和朋友天天出去吃飯,帶回來給我們的卻是咸菜。多少人曾問過我:你爸爸那么胖,你怎么這么瘦。我無言以對,每天洗被單累的想吐的時候,想想還有一個人等著我去照顧,只能堅持。每天去買菜回來后,看著你沾滿大便的手和一床的大便,看著你無辜的眼神,什么話都說不出口,很心酸,和我住一院子的人都問我:每天幫他洗大便,不難受么,不臟么?不啊,她是我媽啊,一輩子為我累死累活的人啊,不難受,只是心疼她。
有段時間,做了幾天的臨時工,每次一回來,你看到我的時候都笑出聲來,很欣慰,聽旁人說,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就一個人坐在輪椅里望著外面,看著挺傷心的。是啊,誰在乎的人誰心疼。日子在一天天的過,有爸爸和沒爸爸都一樣,每天不住在一起,也不回來吃飯,離得這么近卻感覺很陌生,在他喝醉酒,說了無數次用我嫁人的彩禮錢來還債的時候,我的心就寒了,感覺不到一點親情了,終有一天,我會帶著你離開這個沒有感情的地方。
十八歲的我,花一般的年紀,卻做著些與年齡不符的事:每天燒飯洗衣,照顧你,想辦法賺錢。我羨慕別人,可以不受約束的玩,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我不能,因為我還有你。每天最滿足的事,就是看到你微笑,看到你不挑剔的吃我做的飯菜。雖然每次和你說話,你回應我的只有一個“啊“字,但心里也很滿足。你把別人給你吃的東西,含在嘴里拿給我吃,你知道晚上睡覺的時候幫我掖被子,你聽我的話,你和小孩子一樣,不懂人情世故,什么都不懂,但你卻從未忘記愛我。
你不能說話,你不能走路,你右半身癱瘓,你大小便失禁,你沒有思考能力,你不能像以前一樣對我噓寒問暖,沒關系,只要你還在就可以了,你能夠死里逃生,陪在我身邊就夠了。在未來,你能看著我嫁人,看著我為人妻,為人母,我就心滿意足了。
在未來的每一天,都會讓你開心,在我沒能力照顧自己的時候,你給了我全部的關愛,在你沒能力養活自己的時候,我定會讓你的每一天都開心快樂,因為你是我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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