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白色記憶
也許,死并不像人們說的那樣讓人害怕,至少,在在我看來是那樣。——末了
我是個可怕的孩子,醫生告訴父親,我最多只能活過十二歲,從五歲那年本身診斷出患有白血病,父親每天背著我,因為醫生說不可以讓我受傷,哪怕一點點。
從那以后,我每天都活在可怕的夢魘中,每天都不敢睡,睡著了就會做夢,夢里的我是個瘋子,身體到處都是孔,血就像噴泉一樣向外涌,止不住,不知為什么,在這個時候,我便會大笑,就像精神崩潰的瘋子。
七歲那年,爸媽說要離婚,理由多么可笑,他們說他們累了,多么牽強的一個說法。那時的我已經習慣了瘋子一樣的生活,可是,他們卻要生生將它扯爛。
八歲那年,他們離婚了,可能是怕我糾纏,便老早就和孤兒院談好了,不知道為什么,我并沒有像別的孩子那樣哭鬧,反而像是松了口氣,因為,我再也不用面對那個讓我厭惡,甚至惡心的地方。
就這樣,我在孤兒院里度過了兩年,我從不主動和其他孩子說話,我總是一個人站在孤兒院后面的那片空地的.角落里,他們說我是個瘋子,我沒有反駁,因為,他們并沒有說錯。
十歲那年,孤兒院里又來了一個孩子,他似乎比我大,聽別人說,他是自己來的。他是個漂亮的男孩子,一來就受到孤兒院所有女孩子的青睞,我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但我知道他在看我,也許是好奇吧,我已經習慣了。
那天以后,我便開始數著手指頭過日子。
那天,我早早就睡下了,兩年多來,我第一次在這里夢到了自己,那個血淋淋的自己,我被驚醒了,就這樣,我呆坐在床上,幾乎整夜未眠,我不敢睡,甚至恐懼夜晚。
自那天以后,每每一到十二點,我便被“自己”驚醒,醒過以后,便再也不敢睡。那天,我聽到手風琴的聲音,不知道是什么歌,總之,每每一到十二點鐘,我便會起來聽。
這樣,我渾渾的過來兩個月。那天,我跟著聲音來到那個破舊的音樂室,我看到了那個男孩,他有修長的手指,游走在琴鍵之間,唯美至極,卻傷感至極。忽的,他停下手中的活,正沉浸在音樂之中的我抬頭便看到他正盯著我看,他的眼睛很漂亮,大眼里黑白分明,看著看著,他笑了,照亮了一室的黑暗,似乎,也照亮了我。
后來,我每天都會去音樂室,坐在他身邊,靜靜聆聽,仿佛世界一下子靜了下來,只剩下琴聲,和兩人的呼吸聲,仿佛一切都消失了----可怕的夢魘,苦澀的藥丸,還有逃不掉的白色十二歲。
就這樣,過了幾個月,這天早晨,起床后,我正想去找他,可是,身體卻像不聽使喚了一樣,四肢無力,我呆住了,我清晰的意識到,那是并發癥開始的預兆。
也許是奇怪我為什么沒有去找他,他第一次主動來找我,也許是被我的樣子嚇到了,他站在門口,不敢向屋里邁進。
他逃跑了,我知道,我的樣子很可怕,是人,都會被嚇到吧!我只能無力地笑笑,抑制住想哭的沖動。
一連幾天,我都沒有去找他,我清晰的意識到,我的病,已然醒了,它正像一群可怕的白蟻,一點一點的吞噬著我的身體。
一年過去了,我和他只見了兩面,每每見到我,他都會倉皇逃走,我總不怪他,就連我自己,在照鏡子時,也會被那副樣子嚇到,所以,我把屋子里的鏡子都摔碎了。
五月是個可怕的月份,二十一號更是個令人害怕的日子,因為那天,是我十二歲的生日。
二十號晚上,我再次來到了那件音樂室,推開門,看著空無一人的屋子,我撐著身子坐在琴前的椅子上,幻想著還能和他一起彈那首曲子,可是命運似乎并不允許。
彈著那首熟記于心的曲子,我哭了,淚,桌上了手背,忽然我覺得意志有些模糊,我隱隱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是那張熟悉的臉,我并不知道他的表情是怎樣的。只知道,我很高興,我對他說“你終于,來,了”我笑了,我聽他說“對不起”,然后,一滴滾燙的淚滴在我的臉上,再次,灼傷了我的皮膚。
模糊中,我說了一句話“我很冷,真的,很冷……”。我并不知道他有沒有回答我,但我知道,我很溫暖,真的很溫暖。
末了,白色記憶,那是死后,身體里僅存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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