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究竟經過了幾個夏天?從我出生的那一刻起。
究竟記得起幾個夏天?從我記事的那一刻起。
究竟紀念過幾個夏天?從我離開的那一刻起。
腦海中關于夏天的影像漸次清晰。日光泛濫的操場,孤獨旋轉著的電風扇,涼席上的汗水印記,飛揚的塵土,男孩子的白色T恤,女孩子的牛仔裙,冰激凌,雪糕。都像是被魔法師的手指撫過一般,從黑白變成五彩。
兒時的夏天,似乎從來都不覺得熱,只記得會在中午大家都睡了的時候跑出去偷葡萄,或是聽說哪里有一條干凈的小河溝,拿了瓶子去裝螃蟹和小魚。晚上的時候看外婆搖著蒲扇,聽外公講他當年打仗的事,聽著聽著就會睡著,一覺醒來時,天光大亮。
曾經有那么多個夏天就是這么過去的,無憂無慮的笑臉是那些夏天最好的紀念。
當有一天我終于懂得了憂愁,夏天的悲傷才開始慢慢上演。
第一幕是小學畢業。沒有太多的言語,只有一段簡短的班長發言;沒有太多的歡笑,只有填同學錄時筆尖與紙細碎的摩擦聲。只是那時的我們都還不知道,這一別,就有了心中無法彌補的殘缺。
接著是初一的夏天。沒有人料到我會這么安靜地離開。也許就在報名的那天,都會有人在奇怪那個平時很早就來安排清潔的女孩子怎么還沒來。抱歉,你們找不到我了。當我一個人背起行囊走上他鄉,我便注定不能重回過往。
離殤離殤,無言淚滿裳。
未曾到來的,即將拉開帷幕的,是初三的夏天。曾經想像過無數次畢業晚會的情景,每次想起來都會有悲傷涌上心頭。因為我總是會想到隱忍了如此之久的大家,最終還是因為一曲<<朋友>>或是<<那些花兒>>淚如雨下。然后大家就這么分別,甚至都忘記了好好地說聲再見。
那些青澀的夏天,見證了多少次盛大的告別。所有的歡笑和淚水,都是夏天最華麗的紀念。
一個不經意的剎那,我回首又見它。我佇足凝望,看見我所有死去的夏天在遙遠的島嶼上復活,那時的我手里還握著棒棒糖,那時的你們還笑得一臉陽光。
珍惜呀!珍惜每一個夏天。我朝島上的自己大聲呼喊,可是她聽不見,即使聽見了,又能怎樣地珍惜呢?
只要可以紀念,便了與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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