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朋友
沒有什么,能在兆載永劫之中仍保持那般清晰,塵歸塵土歸土,記憶終究會模糊。即便如此,我仍不愿遺忘這段時光,哪怕在腦海中留下一絲痕跡也好,哪怕是在多年后回憶起小學只是能那樣說一句‘很美好’也足夠。只要,別消散就好。不知為何心底一直堅信著,即使是在無比沮喪無限頹廢的時刻,這段光陰,仍能夠成為慰藉,用溫暖透徹地將心靈包裹。
陽光倏地亮起來,直刺進脆弱的眼睛,過于眩目了,刺痛與初夏的灼熱感霎時彌漫開來,我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堪炎熱地將頭放在冰涼的桌子上。窗外,有浮金跳躍在樹枝的間隙上,明滅不定,將枝葉照耀出一種奇異的美麗,微風拂動,沙沙作響,竊竊私語。不知不覺,那棵樹木已經成長得與樓頂并齊,從頂樓教室的窗子都能夠望見它那蔥翠的樹冠了。適應了下周圍的環境,我環視一圈,發現有一種叫做同學錄在同學們手中傳來傳去。
我管自己的'好友要了一張,提筆填完了同學錄的資料部分,翻面,望著四個印刷體的大字猶豫起來,‘好友寄語’。筆尖觸到紙面,寫下兩個字,‘安好’,猶豫了下,又添了兩個字,‘珍重’,隨即歪頭看看自己的杰作,滿意一笑,心悄然恍惚起來。這樣,就足夠了。因為無需寫什么永遠永遠是最好的朋友,永遠怎樣怎樣,這世界上本就不存在于永遠,哪怕海枯石爛也不是永恒。起身將薄薄的一張紙交給她,她翻看了下,展顏一笑。是啊,我們都明白那兩個簡單的詞語中有著多么沉重的情誼。
“縱使千言萬語也不及一句話,朋友,‘珍重’。”我們都明白的。
我走到窗邊,望著那反射出耀眼光彩的紅白墻壁,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這是——承載著多年時光的校園的墻壁,靜謐地,立于光陰之中。風輕聲細語,稍稍驅走了一絲灼熱。時間過得太快,快到連回首的間隙都沒有,望不見身后的那串腳印,只能向道路茫茫未知的前途行去。其實,也不算是太快啊,因為還有工夫這般感慨。手指輕輕撫過落了些灰塵的窗臺,這個教室,將會是我們最后小學記憶的承載之地,老師曾坐在講臺認真嚴謹地批改作業,黑板上曾書寫著工整的粉筆字,這一張張課桌,一把把椅子,都將成為回憶。
至少,還不算太壞,我們還有時間呢,這悠悠六載的終端還未到來。
還有時間,向老師訴一聲感激,感激她的教導,師恩難忘;還有時間,向同學道一聲珍重,銘記下整整六年的相伴;還有時間,留戀地望一望校園的景物,惆悵地回憶懷念。還有時間,我們還有時間,說一聲再見。
真是舍不得離開母校啊,只是人生離別幾何,終究是要面對的。愿你,愿他,愿這些景物,愿我們在一起的日子,能夠從中汲取一些溫暖,暖徹心扉。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