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一個人的夜,沏一杯佳茗,獨倚窗臺,遠眺熟睡中的大地―――寂靜、優美,仿佛萬物都披上了一件薄薄的紗衣。
每每在這時,我都陶醉其中,思想融入四周的黑,整個身體猶如在一種軟綿上翻滾,既舒暢又懶散;于是我放松戒備,敞開靈魂一隅久閉的門,讓夜融入血液,沁入肺腑,與自身合而為一。
夜的魅力在于她的形態多變,四季不一,春的夜柔情繾綣,花妍草綠;夏的夜生氣蓬勃,蛙噪蟲鳴;秋的夜萬物朦朧,月明星稀;冬的夜愁意綿綿,天混地沌。
同一季節,夜也不盡相同。
晴夜是出遠門者歸家的伴侶,如果沒有夜的陪伴,他們定會心煩氣悶,埋怨旅途的漫長;晴夜更是情侶們上演癡心戲的舞臺,思念成疾的羅密歐曾在“卡普萊特家花園”深情款款地對朱麗葉說:“光明的天使!因為我在這夜色之中仰視著你,就像一個塵世的凡人,張大了出神的眼睛,瞻望著一個生著翅膀的天使,駕著白云緩緩地駛過了天空一樣。”試想如果當時正值烈日當頭,那可憐的小伙子是否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大概早被園工捆起來然后交給朱麗葉的父親聽其發落了吧!
與晴夜相比,雨夜憑添了幾分憂愁,帶著縷縷傷感。
遠近霧氣迷朦,甘霖霏霏,淅淅瀝瀝,雨水沿著屋檐垂在窗前。這時在厚厚的玻璃上呵一口熱氣,形成一圈白霧,與窗外的霧重疊在一起,再用手指輕輕劃出一條弧線,然后將眼貼近,透過那條弧線,目光所及,幽暗的路燈孤獨佇立;當眼睛略顯酸澀,一切都裹成了團,似乎有一層粘膜蒙在心頭時,你就覺得若有所失,空洞、虛渺……然而那層粘膜卻揮之不去。于是以前熟悉而已經被你遺忘了很久的人漸漸在你的腦海中成形,一大堆往事亦漸趨明朗,記憶成了鴆酒,回憶無異于飲鴆。你想將其掩埋,但于事無補,徒勞無功,你只能接受折磨,然而當雨住夜逝,第二天悄然來臨時,你卻又會意外地發現昨晚的鴆酒竟也是甜的,雨夜也是美的。
我愛夜,我愛夜之包圍下一個人的孤獨,它能凈化心靈,但世間卻有大部分人在華燈初放、夜未央時已早早睡去,做著白晝未完的夢。記得周國平說過:“如果把人生譬作長途旅行,那么,現代人搭乘的這趟列車就好像是由工作車廂和娛樂車廂組成的,而他們的慣常的生活方式就是在工作車廂里干活和掙錢,然后又在娛樂車廂里拼命享受和把錢花掉,如此交替往復,再沒有心思看一眼車窗外的風景了。”
這話對極了!難道撩人的夜不正是他們錯過的窗外的風景嗎?
夜讓人坦誠,讓人正視自己的靈魂,如果當時身邊有位摯友,你定會掏心剖腹地向他吐露心聲!而我則希望人們也能享受我因為愛夜而得到的那份輕松和歡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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