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了梅花便過年散文
寒風終于掏空了冬天,從塞北到江南。由沙場至街巷。
光陰在時令里一日日行走著,而時令拓印下來的光陰,仿若印在一塊棉麻布上。光陰在棉麻布上寂靜地開,寂靜地落。
常常看到了時令匆匆,卻忽略了光陰拓印般的生活,究竟是一張水墨畫,還是留白著過濾下來的故事。
一朵花,一片葉,一檐瓦,有幾只乳燕在勇敢著扇動二月的翅膀。如是吳冠中大師筆下的水墨畫,寥寥幾筆,就畫出一幅清淡高遠,卻又令人念念不忘。
一畝麥田,一溪秋云,在這里可以遙望遠方,你站在橋上,看著麥田里的我,你想著想著,我走著走著,冬天來了,走了。原來一年的時光如此短暫。
“那些臘梅開了,只是開得短暫,滿園的香氣,就那么幾天。”
“梅花,謝了后,也不知去了哪里,就像一個人.說走就走了。”“怎么會呢,她會再來的,無論在哪里,明年時,梅花又會盛開”。
是啊,梅花懂得,來去懂得。但她再來時,已不是從前那一朵了。是啊,原來臻美從來如此。
聽到看梅人之間的對話,我似乎還有點傷感,在這悲欣交集的塵世,以光陰來度量的,悲苦有多長,愛就有多長,就像走著的這樣一條漫長人生路。而這個世界能給你的,都會一一給你,你在這個世界失去的,世界也曾以美好眷顧你。
佛說,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如果寂靜能容下一個人的內心,那是多么遼闊的寂靜。
寒盡春生。就在梅樹間,一棵玉蘭已打著苞芽,仿佛欲要開出云朵一樣的玉蘭花來,她讓我多了幾分美的念想,一分云卷云舒的春夢。從此,我會流連于這條小路上,從冬到春,我會慢慢著等,慢慢地過著有花開的日子。雖然不是朝朝暮暮,但足暖了多少個寂寥的日子。
顧城有詩句這樣說,“你不愿種花,不愿看到它一點點凋落。”我不認為凋落有什么不好,我原本是個喜歡種花人,我愿意看到花兒的開始與結束。花兒開且落,這是多么美麗的過程,自然規律就是有始有終。不必悲觀著看那些大地給予你美好的事物。
無論一樹梅,一樹玉蘭,或者是一群飛飛落落的鳥兒,它們是美,它們如神袛,看護著從身邊走過的人們,就像傳說中的故事一樣,是一些人的前世,在漫長光陰里,迎送著今生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風有信,花有心。因此一枝梅花在寒冬吐出清香。因此才是遙知不是雪,唯有暗香來。因此有了一個寂寞的.梅花驛,清絕如梅花如詩一樣。
綿長,素白,靜心,屬一個人的情懷。/梅花字清冽,料峭入云端。/風唱出的經文/適合一個人來諦聽。/《歲寒》“再過一夜,就可以走到梅花驛/再等一會,梅花就會開滿南山”《清絕》這與生俱來的清絕,惟是我心中的那朵梅花。
紅樓夢里蘆雪庵里對詩,說到妙玉的櫳翠庵里的紅梅有趣。文中說到李紈喜梅,叫著要折一枝插入花瓶觀賞。從大觀園詩社詠梅,賞梅,寶玉折梅來看,最讓人欣賞的是櫳翠庵的那枝紅梅。這櫳翠庵的梅就如妙玉的感情,一枝梅花隱喻了妙玉身在空門的寂寞,是那枝關不住的感情。如胭脂一般的怒放,香氣撲鼻而來的情意,由墻頭探出的寂寞。
而寶玉折回的那株紅梅,更像是說妙玉雖受封建壓抑卻不愿與世俗同流合污而渴望愛的高尚節操。這枝梅讓人驚艷,又讓人疼惜。每每看梅,總會聯想了諸多與梅有關的故事。或許,與梅與人,說出了一種風骨。想要表述一種寄托,這寄托就是一個人的情懷,一個人的寂靜時光。
大寒一過,一年里最后一個節氣也就結束了。農諺說,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這時間,冬柳開始修剪了,那天,我在河邊看到園林工人在鋸樹,一枝枝樹杈被剪下來,我順手撿起看,柳枝已有了春意,柳樹皮已是春綠色了。節氣真是很準時的預報著每一氣候,一年又一年,重復著四季,每一季,我們看到不一樣的風景,你在季節里看風景,風景已在裝飾著你的夢。
臘梅快要開過了,梅園里打了花苞的紅梅,在呼吸著自己。銀柳吐著白銀一樣的時光,迎春花露出金黃的小腦袋,很快就要開在春天的山坡上。春天,就像一匹初生的胭脂小馬,在寒盡的春路上,一路小跑著,一路給一個小鎮,一個村莊,送去一封春天的花信封。那信封上寫著,每一朵春花的地址,熱鬧而美好。其中有一封,一定是要寫給故鄉的,母親已把屋院打掃地干干凈凈。母親蒸了年糕,貼了年畫,母親在青花瓶里,已插了一枝盛開的梅花。
山中除夕無別事,插了梅花便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