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的白發(fā)娘親

散文：我的白發(fā)娘親

　　人們總把母愛喻成火一樣的熾熱和奔放，而在我的心中，我那母愛的給予和溫暖，更似那長流不息的運(yùn)河水一樣雋永和綿長。

　　靜夜中伏案，耳畔聆聽著老母親那時斷時續(xù)的微鼾，扭過頭看看老母親那一頭如雪的白發(fā)，俯下身來輕撫著老母親臉上堆壘的皺紋，那一刻，一種難以言述的酸楚悄然泛上我的心頭……我的親娘，您真的老了啊！

　　母親在身邊的這些日子，心里少了那分惦念和牽掛。每天下班回家，當(dāng)我聽到那蟋嗦的開門聲，看到離自己近在咫尺的老母親那張笑臉，心里一下子坦然了，一股暖流便悄悄的襲上了心頭……

　　母親是要強(qiáng)了一輩子的人。從十七歲來到我們這個貧寒人家，她吃了太多的苦，也受了太多的罪。由于撫養(yǎng)九個兒女的拖累，使她老人家過早的彎了腰、駝了背。如今，她的兒女們一個個都長大了，也都混出了模樣，可我的母親卻老了，我再也看不到那個背著一大捆青柴還能健步如飛的強(qiáng)壯母親了。

　　如今，母親上了些年紀(jì)，到了走幾步都要喘口氣兒歇歇的地步；母親真的老了，到了連自己都應(yīng)顧不暇的風(fēng)燭殘年。可是，母親的心不老，她無時不刻地惦念著不在她身邊的兒女們：哪個兒子有了難處，她會愁得整夜的合不上眼；哪個女兒患了疾病，她恨不得代之受罪的痛苦讓人感到心酸。

　　人老了，感情也便越發(fā)的脆弱，莫名的淚水就多。母親壯年時的堅(jiān)強(qiáng)只留做了我往日的回憶：

　　那還是很早以前一個黃沙蔽日的中午，下工后，從生產(chǎn)隊(duì)地里急著趕著回家做飯的母親，肩上背了滿滿的一筐豬菜，在搶過公路時，被飛馳而來的一輛軍用轎車撞了出去。路邊的鄉(xiāng)親們都嚇壞了，一窩蜂似的向被撞倒在地上的母親那里跑。就在人們指鼻子豌眼地譴責(zé)那個開飛車的軍人小伙兒時，頭上隆起了拳頭般大包的母親卻一挺身從地上站了起來，一邊拍打著身上的泥土，一邊叨念著是自己不小心惹了禍。來到撞人的軍人小伙兒跟前，母親說：“小伙子，我沒事，你趕緊走吧�！彪S后，拾掇拾掇散了一地的豬菜，背起筐子便硬挺著回家了——可是，剛邁進(jìn)家門兒，硬充好漢的母親便倒在炕上爬起不來了……

　　人老了，有些事情可能就料理不開。當(dāng)你買點(diǎn)兒平時她喜歡的吃食擺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總是會說，嚼不動了，什么都不想吃。其實(shí)，她是在操心你亂花錢，擔(dān)心因她的到來而影響自己兒女的那份兒日子。

　　人老了，便格外眷戀自己的故鄉(xiāng)。這幾年，母親一直跟著我們在外工作的兒女漂泊。雖說都是自己的兒女，可那有家回不去的滋味該有多難那！每逢母親傷心的偷偷落淚，我的心就像被劃開了一道口子，說不上來是一種怎樣的滋味兒。

　　母親已經(jīng)快九十歲了，斗大的字不識一升，她的心里裝不下什么世界大事。這一生，她老人家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文化，于她來說，那些個歡蹦亂跳的大活人是怎么進(jìn)到電視里的始終是個不解之迷。母親曾不止一次地對我說過：“要是真有來世，就是吃不上穿不上我也要念書�！�

　　母親不覺得在北京住樓房有多好，她的心里一直惦念著農(nóng)村老家的那幾間老屋。每逢身體稍有不適，就跟我鬧著要走，生怕自己一病不起被留在外頭，任你再盛情相挽也難留住她的心。

　　有母親的.呵護(hù)是幸福的，有母親在身邊的日子心里覺著塌實(shí)。雖說在外面忙碌了一天很累了，當(dāng)想到陽臺上母親那雙期盼的眼睛，我那雙蹬車的兩腿便蓄足了力量，回歸的心情便越發(fā)的迫切了。待進(jìn)到廚房，母親總是隨在我的身后說：“先歇會兒，上班忙活了一天，回家來還得忙活做飯，你也不累？”我知道，我那孤寂了一整個白天的老母親，她最快樂也是最盼望的一刻，就是每天全家人的這頓晚餐。為人子、人父的我，又怎么能夠敷衍懈怠呢！

　　這個世界上，唯有母親對兒女的情感是不摻雜任何功利與私心的。每位母親都不會割舍對自己兒女的疼愛與思念。我們的母親，她總是把心底里最珍貴的情感留給她的兒女們。

　　望著養(yǎng)育了我們九個兒女的老母親，想著我那為兒女操碎了心的老娘，我的心總是被一種難以言表的情愫纏繞著。我的善良而又堅(jiān)強(qiáng)的母親啊，在我的心中：您是那低垂的五谷，您是那無盡的蠶絲，您是那冬天的羽毛，您是那皚皚的白雪，您是那寒風(fēng)中永不熄滅的爐火，您是那風(fēng)雨中待人受過的老墻……

　　如今，母親他老人家走了，再也不會撐扶在電腦旁和我聊天逗笑，再也不會端起我為她老人斟滿的酒杯……母親啊，每當(dāng)思想起您老人家的時候，我便想起了那無邊無際云蒸霞蔚的愛；每當(dāng)我想起這愛的時候，我便感受到了天宇般寬廣醇厚的溫暖；當(dāng)我想起這溫暖的時候，便肩負(fù)起了一種偉大而神圣的責(zé)任；當(dāng)我想起這責(zé)任的時候，我便默默思索著人生的真諦和生命的尊嚴(yán)……

　　感念我們的母親吧，是她把我們帶到了這個世界；關(guān)懷我們的母親吧，在她需要你侍奉床前的時候；報答我們的母親吧，在你有機(jī)會能夠盡到孝心的時候！

　　普天之下，唯有我們摯愛的母親，才是人世間最珍貴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