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品幽散文
現(xiàn)在,我獨自擁有著這片幽靜——這片由延綿的青山護衛(wèi)著,由無邊的林木簇擁著,由潺潺的溪谷叮嚀著的嬰兒般的靜!
它彌漫在山谷中,徜徉在山道上,蕩漾在枝丫間……
它躺在山坡上,趴在溪崖邊,鉆進草叢里……
走近它,如走近一泓泉,如走近一潭夜,如走近一記鐘……
走進它,如走進母親的目光,如走進故鄉(xiāng)的呼吸,如走進木魚的回憶……
我守望著它,不擔(dān)心任何事情,如同守著我的靈。它不像蛋糕——在場的人都可以切上一小塊。它不像利益——看見的人都想分得一杯。它不像權(quán)力——總是擺脫不了別人的糾纏。它不像榮譽——總會激起一片喧嘩。甚至,它也不是一張白紙——每個人都想在上面涂抹點什么。它僅僅是一片寧靜——被大多數(shù)人所遺棄,為少數(shù)人所珍藏!
我把它攤了開來,鋪在了地上,有如展開一段塵埃落定的歲月。然后,我一動不動地坐在上面,就像一只青蛙蹲在一片荷葉上。它幾乎什么也沒有——沒有重量,沒有質(zhì)量,沒有形狀,沒有顏色,沒有喋喋不休,沒有語重心長。但是,它卻做了一切——我的臉恢復(fù)了原貌,我的心回歸了寧靜,我的肩重獲了自由,我的眉像春餅一樣舒展開來。過去的日子,在它的勸說下,也越過回憶的長廊,忸忸怩怩地來到了我的身邊,羞羞答答地擁進了我的懷抱……
一片樹葉掉了下來,輕輕地落在它的上面,濺起了一圈圈漣漪。一聲犬吠傳了過來,在它上面劃上了一道痕跡。然而,它很快就愈合了——就像春天,用她青春的微笑覆蓋著整個大地。
有人喚了,我得重返塵世。于是,我把這片純潔的寧靜小心翼翼地卷起來,輕輕吹落上面的塵,慢慢放進我的口袋,讓它們緊緊地貼著我的心,仿佛給我的'心終于找到一位好友。
然而,我知道,這是不夠的。我還得使勁操練,直到有能力把這山上整片整片的寧靜裝進心里。這樣,即使在最繁華的春熙路上,即使在最嘈雜的爭吵聲中,即使在最鮮艷的誘惑面前,我也擁有了寧靜。這樣,我也就真正地、永遠地擁有了寧靜!
為此,我曾經(jīng)到處尋找寧靜。在草地上,在山谷中,在池塘邊,在樹林里,我都找到過寧靜。后來,我發(fā)現(xiàn),其實寧靜無處不在,就像熱鬧無處不在一樣。在房間里,我發(fā)現(xiàn),寧靜就坐在椅子上,因為無人理睬,它在打著瞌睡。在喧鬧剛剛離開的會議室里,我發(fā)現(xiàn),寧靜在默默地消化那些煙霧,在痛苦地咽吞那些廢話。
我看到過最大的寧靜,它浩瀚無邊,充滿整個大地,充盈整個宇宙——只是人們視而不見,追逐著喧囂,掉進孤獨的縫隙。
我看見過最破碎的寧靜,它遍體鱗傷,它被商業(yè)的車輪軋過,被權(quán)力的皮靴碾過,如殘春的池塘,落滿了枯黃的生命。
我找到過最幸福的寧靜,它就像一個嬰兒,安詳?shù)靥稍趽u籃里,上面掛著一顆無爭的心,旁邊坐著慈祥的時光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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