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可以退貨嗎散文
正坐車上打著盹,“嘀嘀”兩聲,云中誰寄錦書來?手機屏幕上惟有“累累累”觸目驚心的三個字,是梅久違的信息。
我回她:“撐著!親愛的!你是堅強的!”
“我快成神經(jīng)病了,活著究竟是為了什么?”又一條,像一枚流彈,擊中了我對她深深的牽掛。
我無言,暗忖,上帝!可以退貨嗎?
隨即又失笑,生命可以退貨嗎?
唉!究竟是為了什么?
梅的那三個“累”字,全是因為她以三十五歲高齡生下的這個兒子。梅是不幸的,第一樁婚姻磕磕碰碰地維持了八年,把人生最風(fēng)華正茂的八年都耗了進去,出來的時候除了傷痛什么都沒落下。梅卻還心有不甘地說:“唉!若是有個孩子也許不會離婚的!
梅和前夫都有著健康的生育能力,早在他們還不想要孩子的時候,梅的肚子就像一個能結(jié)葫蘆瓜的瓜蔸,摘掉一個很快又長出來一個,梅的身體因為沒有遵循瓜熟蒂落的自然規(guī)律,而被折騰垮了。而梅的前夫則因耐不住梅身體的禁忌,倘徉花柳間染上了難言之疾。以至于,到后來,也不知到底是那棵藤不結(jié)果,反正梅的肚子兩年間都沒有了動靜。后來的幾年雖說又結(jié)了兩次果,可是就像一塊失去了養(yǎng)份的土地,梅的肚子已無法修成一枚正果了。
再后來,梅離婚了,沒有兒女羈絆的一對夫妻,離得倒是了無牽掛。閃電般,各自尋尋覓覓的,又都成了家,梅不相信自己命里是個無子的.人,再找的首選條件就是要接受她還要生一個孩子的要求。于是這樣的婚結(jié)得難免不會有點牽強,而孩子卻來得很合梅的心愿,梅像個大獲全勝的勇士,那邊依然還沒有動靜的前夫自是有些悻悻然,梅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只是梅懷的這個孩子一點都不樂觀,醫(yī)生說必須要臥床保胎直至臨產(chǎn),梅的老公已經(jīng)有了個兒子,對于梅肚子里的這個孩子本來就沒有多大的興趣,自然沒有那么好的耐心侍候臥床的梅。好在有娘家的妹妹照顧著,梅躺在床上天天扳著手指頭數(shù)日子,打個噴嚏都要控制好力量。好不容易熬到了七個多月,眼看大功告成,卻出現(xiàn)了早產(chǎn)的跡象。趕緊住進醫(yī)院,卻還是因為大出血差點要了梅的命,做完剖腹產(chǎn)的梅只知道自己有了兒子,卻不知道那是一個躺在育嬰箱里只有兩斤八兩的早產(chǎn)兒。梅一個星期后才看到自己的兒子,家人怕那個貓一樣大,氣息微弱的家伙會嚇倒梅,全都屏息靜氣地候在一旁,站在育嬰箱前的梅,隔著玻璃看著自己的兒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靜靜地,靜靜地看著,入定了一般。
包括醫(yī)生在內(nèi),幾乎沒有人對這個氣息微弱的小家伙抱有希望,梅卻奇跡般地把一條兩斤八兩的生命養(yǎng)得哭聲嘹亮。然而,這個早產(chǎn)的孩子就像上帝偷工減料制造的一個偽劣產(chǎn)品,有著太多的毛。∶穾е粋月里有半個月是在醫(yī)院里度過的,其余的半個月天天在家喂藥。梅嘔心瀝血地這樣帶了一年多,不光是沒有一點起色,前不久又得了哮喘,快一歲半的孩子每天靠吃藥打針維持著身體的免疫力,并且還不會說話,不會走路,一年多的時間,來自精神和經(jīng)濟的壓力,把漂亮、講究的梅被折磨得整個人脫了形。梅問活著為了什么?我倒想問問梅,她拚了命地要這個孩子到底是為了什么?
從容,有準(zhǔn)備地接納一條新生命,才是對生命的尊重,弄得如梅這般,于大人,于孩子都是一個悲劇。從不叫苦的梅發(fā)來的這三個“累”字,像一道崩潰的堤,也許她也在想,上帝!如果可以退貨,不如讓我把他退給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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