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夏夜散文
溫柔的春姑娘離去之后,火辣的夏姑娘來了。夏姑娘帶來了最熱情的問候,九十天里均要露一次臉,讓人透不過氣來,汗水似求生的小草,要沖破皮膚的束縛,一個勁往外鉆。
太陽照射了一天的水泥地,在夜間向天地散出熱浪,一陣高過一陣,真正涼快下來,只是凌晨時刻。太陽一出來,新一輪熱浪又開始了,周而復始,似永遠沒有盡頭。多么希望有一場雨,多么希望有一陣風。冷雨澆頭,清風拂面,多么愜意。
炎熱的天氣里,農(nóng)人們并不能休息,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照顧好水稻。他們在烈日里不停地奔波,與烈日親密接觸。
我的父親一輩子與命運抗爭,不安于現(xiàn)狀,不愿意老老實實做一名農(nóng)民。他當過貨郎、木匠、篾匠、泥水匠、礦工、車間工人,社會太殘酷,把他折磨得身心疲憊。他最后回歸了田地,還是田地最實在,不會騙人,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夏日里最熱的時候,正是稻苗肆意生長的時候,也是父親最忙碌的時候。不僅要為稻苗除草,還要為稻苗除蟲,更要為稻田灌溉。農(nóng)田里的雜草生命力極強,割掉它們的枝葉,用不了幾天,又重新長了出來,與稻苗爭搶營養(yǎng),想要徹底消滅它們,必須把它們連根拔起。而且必須在烈日最強的這段時間拔出,利用烈日才能徹底殺死它們。每天,父親帶上草耙,弓著腰在田地里,一干就是一整天,從稻苗空隙之間,小心翼翼利用草耙挖出草根。草除干凈了,又開始灑農(nóng)藥,根據(jù)不同蟲類,噴灑不同的農(nóng)藥。炎熱的天氣里,水下降得太快了,父親要不停地引水補充。水實在不夠了,還得用抽水機抽水。一個夏天,父親又黑了一層,臉變得黝黑黝黑,在陽光下熠熠生光。
在我的故鄉(xiāng),夏日里一整天的熱量,都被茂密的樹林吸收,夜是涼爽的。勞作一天的農(nóng)人,在夜間終于有了空閑,開始豐富的夜生活。我們小孩子也解放了,可以任意奔跑了。
當太陽落下,月亮與星星躲進了云層深處,夜變得漆黑,突然一抹熒光在夜空中展現(xiàn),這是夏夜的精靈——螢火蟲。它們聚散飛揚,聚是一束亮光,散是無數(shù)星光。它們穿過樹梢,似給樹披上了霞衣;它們經(jīng)過溪流,把溪流變成了銀河;它們飛過窗前,帶給人親切的問候,讓人迷醉。
傳說,螢火蟲是死去的人靈魂所化,死并不的生命的終結,而是以另外一種形態(tài),繼續(xù)生存。人們在夏夜里看到螢火蟲飛舞,感到特別親切。因為螢火群中可能有自己的親人,大家都希望它們過得逍遙快樂,站在遠處欣賞美麗的熒光,從不捕捉它們。有時一只螢火蟲落單了,飛進了屋內(nèi),找不到出去的路,房屋的主人還會小心翼翼地放它出去,讓它快樂的飛走。
螢火蟲太美麗了。無論多么神奇的傳說,都阻擋不了我們對它們的熱愛。我們經(jīng)常跟著熒光飛舞,與它們一起在山谷之中玩鬧,讓它們落在頭頂,落在手心,沐浴在熒光中,與它們對話,感受它們的思想。但是它們總是飛得太快,我們還沒有玩得過癮,就飛走了。為了留住美麗的熒光,我與姐姐用透明的瓶子把它們抓起來,放在床頭,似一盞明燈,伴我們?nèi)朊摺5诙,當我們睜開眼,我們發(fā)現(xiàn)螢火蟲都死去了,再也不能發(fā)光,傷心了很久。從此以后,我們不再用瓶子抓它們,只站在遠處,靜靜的欣賞著它們。我們懂得了自然美,才是最美麗的風景,人造的美,就算很美,也不長久。
夏日的夜里,蟋蟀叫聲,似一群合唱者,在歌頌著夏夜。原本單調(diào)的夜,有了它們的歌聲,不再那么單調(diào),有了一絲生氣。我與小伙伴們經(jīng)常追尋著聲音,把它們抓來,放在竹筒里面,讓它們相互打斗。叫聲越響亮的`蟋蟀,武藝越高強,是其中的霸主,可一敵十。誰抓到了一片區(qū)域叫得最響的蟋蟀,整個夏天都將立于不敗之地。
農(nóng)田里勞作一整天的父親,吃完晚飯后,拿上蒲扇,就出門納涼了。村頭的大樹下,一向是人們的聚集地。這里靠近溪流,也是風口,風來必經(jīng)過這里。大家一排坐開,嘮嘮家常,聊聊近況。熱氣漸散,再在溪流里洗個澡,冰涼的溪水,瞬間洗去一身炎涼,然后開始了新的活動。
男人們拿上電筒,進入山林之中,山與山之間溝壑,有水流之處,正是田蛙活動之處,涼爽的夜里,它們出來捕食。一束束光亮照過,這山間精靈,從未見過如此光亮,嚇得一動不動,任由人們抓捕。田蛙本是益蟲,幫助人們除去害蟲,人們并不愿意傷害他們。但是人們生活太艱難,家里缺糧下鍋,抓一些田蛙,拿到集市上賣掉,也能換些大米解燃眉之急。我常跟在父親身后進去大山,抓田蛙不是主要目的,為的是抓溪流之中的魚兒。溪流之中水質(zhì)清涼,一束強光,直透溪底,溪流之中的一切形態(tài),一覽無遺。一個小魚網(wǎng)就是我的工具,在光亮照射下,魚兒也一動不動,任由我抓捕。田蛙將被拿到集市上賣掉,而小魚能留下來,讓我打打牙祭。
女人們也不空閑,她們都聚集在一起,學習打腰鼓,不但能夠健身,還能娛樂身心。媽媽一直喜歡唱歌跳舞,白天忙于農(nóng)事,晚上縫縫補補,總是干不完的活。當我們生活變好了些后,她終于能騰開手,追求自己的快樂。媽媽參加腰鼓隊后,對音樂和舞蹈的敏感,不久就當上了腰鼓隊隊長。別的腰鼓隊舞蹈都是照著視頻學習,一模一樣,沒有什么新意,而媽媽都是自編自導,對原來的舞蹈進行了創(chuàng)新,另有一番味道?h里組織腰鼓大賽,媽媽的腰鼓隊還獲得了一等獎。
故鄉(xiāng)的夜是涼爽的,也是熱鬧的,是溫馨的,是令人懷念的。遠在他鄉(xiāng)的游子,在他鄉(xiāng)悶熱的夜里,只要想起故鄉(xiāng)的夏夜,瞬間涼爽起來。心靜則涼,此言不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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