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鼎山之夜的散文
暮春五月的重慶,已近乎酷暑。“五一”小長假之夜,我偕同朋友,帶上手電筒,沿著古石板山路,興致勃勃地去夜游玉鼎山。玉鼎山雖不是什么名山,卻別有一番情調,少年時曾來游玩多次,那些溫馨有趣的情景至今難忘,所以我對玉鼎山情有獨鐘。
靜謐的夜,路上已沒有行人,深邃的玉鼎山天際掛一輪皎潔的明月,如水的月光瀉滿大地。我們步履蹣跚地翻過石門坎,來到太平橋上。太平橋是一座古石拱橋。石拱上鐫刻的“太平橋”三字蒼勁有力。橋下那淙淙的山泉正吟唱著歡樂的歌。橋旁那棵上百年的黃桷樹象一把撐開的巨傘罩在橋上,為盛夏往來的行人遮蔭、乘涼。橋下河溝兩邊是幾籠慈竹、鳳尾竹及幾株桃樹。此時的桃樹正是花褪殘紅,桃子還沒有長出,看上去也是一色的蔥綠。低洼及山坡上是一片片蓊蓊都郁的樟樹、松樹、杉樹及一些不知名的花草。柔和的晚風穿林過溝送來野花的屢屢清香。
憑借手電的亮光,我和朋友互助指指點點,忘卻了旅途的疲勞,抖落城市塵埃和噪音的污染,在這寧靜的春山之夜,品味著歲月的迭印。
沿古石板路的步步石梯,經黃沙坎旁的羊腸小道,我們向玉鼎山頂峰游去。道旁的雜草枝藤牽掛衣褲,早來的露珠打濕了褲腳,真所謂“山行本無雨,空翠濕人衣”了。來到山頂,身上已熱烘烘的,額上也沁出一層汗珠。我們解開襯衣扭扣,任崖下游動的晚風舔拂灼熱的肌膚。
在一棵大松樹下,我們找到一塊干凈的山石相偎坐了下來。碧空如洗,月兒慢慢爬上了天頂。月光滑過林間枝葉把淡淡的銀輝篩灑在我們身上。枝葉晃動,濤聲四起,這些斑駁迷離的光點也在我們身上、地上追逐著,跳躍著,活象為濤聲配上的一串串跳動的音符。憑借手電的亮光,我們細細品味春山的景色。離我們坐處不遠是一叢叢的青杠樹,新長出的青杠葉綠得素雅,綠得溫柔,綠得青翠欲滴。一簇簇的糖果刺枝下綻開的花朵白得如雪,白得如月;一掛掛松樹葉墨綠墨綠的,綠得粗獷,濃得深沉;一枝枝的映山紅花紅如火,嬌艷奪目;適者生存的蕨類、蒿草擇空隙相互雜生,在這春夜里也各得其所。
玉鼎山因形如古鼎而得名。北有逶迤而來的涂山、南山,南有蜿蜒而去的馬鞍山。主峰兩側的座座山峰宛如兩條伏首的.蒼龍環抱主峰,形成鼎狀,佇立于長江岸邊。主蜂頂下約二十米處,原有一寺廟名“玉鼎寺”,在一九五八年大煉鋼鐵期間被拆除了。廟宇雖拆,風景猶存。古木參天,巴蕉吐翠,翠竹叢生,鳳尾森森,龍吟瀟瀟……特別是其地理位置之高,使我想起唐詩:“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該詩仿佛為此廟而寫。
站立峰頂,視野穿越二龍聚會的峽口,忽然眼前開闊起來。由近及遠是一片灰蒙蒙的丘陵地帶。在改革開放的三十多年來,丘陵中撥地而起的是鱗次櫛比的新建筑群。一道道的黃光、白光從路燈上,從樓層的一排排窗口中,從建筑的工地上溢泄出來,組成一個五彩繽紛的世界。霧靄煙渺的丘陵盡處,是氣吞山河的長江了。江水在銀色燈光的映照下泛著白光,似乎在靜靜地流,慢慢地淌。視野盡頭,星星點點,或橘色、或黃色、或白色的燈光相互交織在一起,與天上的星星渾然融為一片,分不清哪是燈光哪是星星。夜霧升起,燈光也閃爍著,象星星一樣眨著眼睛。
玉鼎山四周一片寧靜。人在高處,燈光在低處,遠處的星星也在低處,月光又柔柔的,此時我們仿佛已置身于凌虛御空,置身于星星之上了,玉鼎山下薄薄的霧氣向杉樹灣,碾子灣彌漫……
夜已深了,我們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