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埋怨散文
電話前兩次都沒有接通,聽筒里傳來的是那一串熟悉的盲音。
再打過去,終于接起來了,母親埋怨了起來:“咋才給我打電話?兩天沒打了,說好的一天一個電話……”
我清楚地記得,她幾天前還在叮囑我,說我工作忙,長途,隔兩天打一次就行,還說她身體很好。
母親的身體不是很好,自從那一場重病之后,一天三次藥,一次七八粒,一吃就是四年。
2012年年底,母親得了一場大病。因為路途遙遠,待我趕回去時,母親已經度過了危險期。主治大夫說,母親很頑強,硬是從“心肌梗塞”的鬼門關爬了出來。出院時大夫叮囑我:“你母親這種病,得終身服藥,隨時都有可能再犯,你們要好好照顧。”
母親的這一場大病,讓“子欲養而親不待”的古語由偶爾聽聽,變成感同身受的忌憚。才發現,我在不斷長大、遠行,和母親的距離也被拉得越來越長。這些年我一直在一線工程項目部工作,因為工作性質特殊,加之路途遙遠,每次回家陪伴母親的時間掰著指頭都能數得過來,自然也無法兌現大夫“好好照顧”的醫囑。
2015年下半年,女兒到了上幼兒園的年齡,不得不搬進城里。我提出讓母親一起進城,母親直搖頭,說鄉里還有兩畝地要種,老家的房子還得有個人住著,她喝慣了村西頭那口井里打出的水。我到底沒能拗得過她,在她的價值觀里,活著就得動彈,勞碌已經扎下了深深的根,激動處甚至表達著如孩童一般任性的哭鬧。
母親一人留在了老家,她說精神好了就去城里串兩天,一樣的。我總是放不下心的,沒個人在身邊陪伴,又怎能一樣?從那時起,我給自己定了一個任務:每天給母親打一個電話。
每一次打通電話,總能聽到母親慈祥的笑聲,隔著電話都能感知到她卯著勁傳遞出的“我很好”的狀態。事實上母親的病始終無法根治,還是個閑不住的人,去年四月就犯過一次病。
正值春種時節,母親又開始營務起她的那二畝地。前一天晚上打電話給母親時,她正在睡覺,問及她的`身體,她一如往常地告訴我很好。我分明在她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種有別于往日的狀態,再三追問,她堅持說讓我放心。
第二天早上,我又打通了母親的電話,她說話有幾分顫抖,低得甚至無法辨識。追問之下,才告訴我前一晚就肚子疼,吃了速效藥也不見好轉,直捱到第二天早上,速效藥一顆接一顆吃,疼痛卻越來越重。
聯系好醫院救護車,再打給母親時,母親接了三次都沒有接起來,每次聽筒里傳來的都是一串盲音。第四次總算接起來了,她說:“手發抖,沒接好。”我讓她堅持一下,救護車很快就到,她說:“叫啥救護車,我剛吃了藥,等等看。”
母親在醫院住了半個月,出院后我再提出留在城里的事,母親起初是各種保證,比如身體還硬朗,地不種了,一有不舒服就告訴我們。她說半個小時的車程,鄉里也是城里,住城里看不到山看不到水,心里堵得慌。她的保證我又怎能放心得了,畢竟她連個電話都不會撥,甚至接都接不起來。母親一直要回去,我拖著不讓她回去,后來母親急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用不吃飯來抗議。
我又妥協了,母親也答應了我的一個條件,那二畝地給鄰居家種。盡管這樣,并不能讓倔強的母親閑下來,還沒休養幾天,她就偷偷從村里進城居住的鄰居那里弄到了幾塊地,比自家的還多。
去年,我調回了浙江機關,想著把她接到身邊,安土重遷的她想都沒想,說一天一個電話,就像在身邊,一樣的。關于進城的事情,一直提起,母親從未妥協。
這兩年,我督促自己爭取每天給母親一個電話,問問她吃得飽不飽,穿得暖不暖,心臟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母親總會想法設法把“我很好”的狀態傳遞給我,讓我不要天天打電話,好好工作,幾天打一次就行。
前些日因為著急趕材料,加班晚了點,看時間時已經過了母親平常睡覺的時間,想著第二天再給她打電話,結果第二天也忙亂中忘記了。第三天早上打通母親的電話時,她在第一秒就摁了接聽鍵,結果兩次都摁錯了,第三次接通后,母親埋怨了起來。
“知道你忙,給我說一聲就行。”母親說,“前天沒打,昨天又沒打,我守著電話,一晚上沒睡……”說著竟哭了起來。
母親的埋怨嚇了我一跳,以為她的舊病又犯了。
我問母親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她說:“不是,你一個人在外面,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工作順不順心,我怕你有事!”
是啊,我擔心母親的身體,母親正擔心著我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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