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開唯美散文
今年,石榴花開的時候,我?guī)е∨畠夯乩霞,并且在那火紅艷麗的花叢中照了幾張相。我是怕隨著時光的流逝,會逐漸消褪了關(guān)于它的記憶——
春天,草萌花發(fā),林木泛綠。院外的那株石榴還是一身干枯,和它身下貧瘠的土地一樣,毫無生氣。幼小的我竟懷疑它是否還活著,折了一截枯枝,只見灰黑的樹皮包著一層淡淡的青色。它還活著,我只好耐心地等下去。
天氣逐漸熱起來。我背著小書包回家,突然發(fā)現(xiàn),那稀疏難看的枝條上,竟綴滿了米粒般鮮紅的嫩芽。我興奮得不得了,每天都站在它的面前,看很長時間。它的芽苞逐漸脹大,慢慢綻開,顏色也由紅變紫,透出綠色。而這時,已是春去夏至,百花凋零了。
碧綠的葉片,泛著油亮亮的光澤,填滿了枝丫間所有的縫隙。先是點點朱紅,含芳掩錦,艷艷的花蕾,像少女抿著嬌嫩的小嘴,羞澀地在綠葉叢中躲躲閃閃。然后是零星開放,綻吐金蕊,花紅葉綠,相得益彰,搭配成世上最和諧不過的圖畫。最后便是花團(tuán)錦簇,滿樹潑彩;ǖ乃ǖ臉,花的山,仿佛憋了一春的.熱情一下子迸發(fā)出來。我單純的眼睛被火一樣的明艷照得有些眩暈,我貧窮的心靈也因此平添了許多絢爛的夢想。
我終于可以享受屬于自己的快樂了。夏日的中午,家人都在睡午覺,我卻偷偷地跑出來,摘一朵石榴花,等那貪吃花粉的蜜蜂鉆進(jìn)了另一朵花里,便用力一扣,再放到玻璃瓶里,看它嗡嗡地飛,團(tuán)團(tuán)地轉(zhuǎn)。玩膩了,便坐在彈簧一樣的軟枝上蕩秋千,還特喜歡坐在那根長長的、橫到石崖外的軟枝上。摘花也好,蕩秋千也好,父母看見了,都要罵我,但我似乎從來沒在乎過。更有一次,不知道母親為了什么事要打我,我跑出去,躲在石榴樹的綠葉紅花叢中,她找了半天竟沒找到。我順手摘了幾片花瓣貼在腦門,上學(xué)去了。
一場夏雨過后,濕淋淋的地面上,便落滿了小喇叭似的花和一層錦緞似的花瓣,小小的我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了莫名的傷感與凄涼。
石榴樹是花果同枝,花瓣未落的時候,果子已有雛形,像一群調(diào)皮的孩子,紅著臉,翹立枝頭,隨風(fēng)嬉戲。果實稍大,便褪去了嬌媚的艷紅,隱隱的褐色中透著亮亮的鐵青,如十七八歲的小伙子,透著一股勃勃的生機(jī)。而我也總能去延續(xù)自己的快樂:背著父母,躲在樹叢里,摘下還未長熟的石榴,剝出里面水晶粒一般的小籽,放到嘴里,酸酸的,澀澀的,并不好吃,但每年都禁不住誘惑,去犯同樣的錯誤。
石榴真正成熟,要等到中秋節(jié)。胖胖的,圓圓的,紅紅的,小燈籠般掛在枝頭,很遠(yuǎn)就能看到它的笑臉,感覺到它的招引。最好吃的,要數(shù)那裂開了嘴的,旇Ф顾频臄D在一格一格的小房子里,吃一粒,那種濃烈的甘甜,會從唇齒一直浸潤到心里。那時,母親便摘下最大的一顆,和幾塊月餅放進(jìn)一個盤子,供在滿月的院子里。
鄉(xiāng)親們都喜歡在院子里種幾棵石榴樹,花開艷紅,果實碩紅,總是紅紅火火,看著心里就亮堂,踏實。
長大后,我逐漸發(fā)現(xiàn)了家境的窘迫。父親沒有別的手藝,就在房前屋后種了很多石榴樹,滿院滿坡,越來越多。石榴樹,不嫌貧瘠,很耐干旱,但父親還是澆水,施肥,沒日沒夜地照料它們。那幾年,石榴賣得很貴,父親心勁更足了,整天念叨一句話:“人養(yǎng)樹,樹養(yǎng)人。”也正是那滿院滿坡的石榴樹,供我們兄弟三人上了中學(xué),又讀完了大學(xué)。
貧窮的故鄉(xiāng)留給我很多苦澀,但那片火紅艷麗的石榴花,卻永遠(yuǎn)綻放在我的腦海,并且漫演幻化為一道永不消褪的霞光,燃燒于我心靈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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