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宴散文隨筆
這里所說的豆腐,不僅指豆腐本身,也包括香干,千張,油豆腐,豆腐皮,甚至豆腐渣。因為,但凡一家豆腐作坊,這幾樣東西一般都是齊全的。
我們小的時候,鄉村人家過年時都是自己做豆腐,所以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一個鹽鹵瓶,一只豆腐籃。平常時節偶爾也會做,但很少。
先把黃豆用水泡脹了,拿到石磨上磨成生漿。磨豆腐要兩個人,一個人推磨,一個人加豆。我們家磨豆腐總是奶奶和母親兩個人,先是母親推磨,奶奶加豆,后來兩個人換一陣,因為推磨很累的,有的人甚至還要頭暈。磨出來的生豆漿順著石磨的流槽落到水桶里,白白的,稠稠的,帶一點淡黃,象牛乳。
磨好的豆漿抬回家里,家里已經事先準備好了豆腐桶,上面擱著落水架。把生豆漿灌到一只用夏布做成的袋子里,在落水架上用力擠,豆漿經夏布濾到桶子里,袋子里剩下的便是豆腐渣。
擠完了豆漿的豆腐渣被扔到一邊,暫時可以不管它了,豆漿則下到鍋里煮。煮熟后,家里人都可以趁熱喝一碗,多喝一般是不行的,因為本來就不多。我們那里喝豆漿都是咸味,碗底里放好鹽、一小粒豬油、醬油、蔥花,滾燙的豆漿沖下去,不一會,就凝起來了,稠稠的,象雞蛋羹。豬油放得極少,味精是沒有的,但大家都喝得津津有味。我不喜歡喝豆漿,主要是聞不怪它的豆腥味,所以總等著后面喝豆腐腦。
鍋里的豆漿盛到木桶里,如果要揭豆腐皮,則一時不能點鹵。豆漿晾在桶里,漿面上慢慢就結起一層薄膜來了,小小心心地把它揭起來,晾到一根繩子上,這就是豆腐皮。這與做紙大概是同樣的原理。豆腐皮在豆制品家族里屬于高檔次的東西,早年時一般專門用來過年包皮卷用的,倘若在平時,吃一碗青菜炒豆腐皮可算得上是件“了不得”的事了。
豆腐皮夠了以后,就要點鹵了,鹽鹵倒在一只碗里,一手慢慢往下滴,一手用湯勺輕輕攪動,慢慢地,豆漿就變成豆腐腦了,我們那里卻稱作豆腐花。豆腐腦也可以加上調味品如豆漿那樣喝的,并且還沒有豆腥味,所以我覺得豆腐腦比豆漿好吃得多。并且,條件允許的人家,還可以在豆腐腦里加榨菜末、麻油、或麻辣油,那樣味道就更好了。
豆腐籃和紗布也是事先早就準備好的,洗得很干凈,紗布攤在籃子里,四周往上翻。把桶里的豆腐腦一勺一勺舀到籃子里,濾去多余的水份,等全部結成一整塊,這就是豆腐了。假如想使豆腐“老”一點,則可以把翻在籃沿上的紗布蓋到豆腐上,再在上面壓一點重物,那樣豆腐就特別結實,我們那里稱為“老”。
其實,豆腐干就是依據這個道理做出來的,只不過做豆腐干要根據它的厚度用紗布把豆腐腦一層一層單獨隔開,并包裹起來,用更重的份量壓在上面,把水份全部擠出。倘若是白干,這樣也就成了,只等過一段時間后把紗布揭開,再用小刀按合適的大小,切成一塊一塊即可。要是香干呢,則切開后還要回鍋煮一煮,加上焦糖色、八角或桂皮、以及稍許鹽。
一般的人家,即使在過年時也是不做香干或白干的,但油豆腐卻多少都要做一點。油豆腐不是普通的豆腐下油鍋炸就能炸出來的,據說做油豆腐必須要冷漿和熱漿相互勾兌成才,只有這樣的豆腐炸過以后,才能外面結一層軟殼,里面卻是半空的狀態。但這個我也是聽人說說而已,并沒有親眼見過。我們隔壁村子里曾經有一戶做豆腐的人家,我一直很想去看看,無奈一直沒有去成。
過去的鄉村人家過年時一定要做一點油豆腐,那是有原因的。因為那時候農戶們家里錢少,買不起多少肉,一般正月里待客吃飯都是油豆腐燉豬肉。所有的客人吃飯時都極守分寸,魚和肉是決計不去動筷的。但有時候主人實在很客氣,客人被“請”不過,便勉強伸筷子夾一個油豆腐應付應付,于是不管主人還是客人就都很開心了。這一頓飯結束后,主人又往那肉碗里再加幾個油豆腐進去,看著依舊是滿滿的一碗,并不影響招待下一撥客人。這一碗油豆腐煮的豬肉,至少要用到元宵節過后,算算該來的客人都已經來過了,這才舍得吃掉。有的客人來得晚的人家,同一碗肉講就到正月底的也毫不奇怪。
那時候我嘴饞,有時候看著油光光的豬肉,實在很想吃一塊。母親知道我的心思,卻舍不得把肉給我吃,吃了,碗就拼不成了,便說:“你吃一個油豆腐吧。”于是我就吃一個油豆腐。其實,被肉湯蒸透了的油豆腐,味道也是很好的,如果是現在,我還寧愿吃油豆腐,但在那個年代,總還是很希望能吃一塊肉的。
豆腐自從發明到現在,據說已經有兩千年了,這個歷史似乎太久遠了一點,對于我們來說,幾乎無從談起。不過,自從我們記事以后,豆腐的做法和吃法也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必說石磨早已成為古董,而且傳統的用鹽鹵點豆腐的做法也已很少有人采用,取而代之的是石膏,據說還有更先進、更高檔的工藝,我一時還沒有了解。
豆腐的做菜方法也已多種多樣,究竟有多少種,仿佛也無法統計。我曾經在《西施豆腐》一文里,說過要用文字來操辦一桌豆腐小宴的,心底里粗略算了一下,二十來個菜總至少有的。
作為豆腐,最簡單的吃法,當然是涼拌了。最早時做涼拌豆腐的調料無非醬油,條件好的人家還會加一點味精。現在拌豆腐的'佐料可真豐富得多了,醬油早已是加了料的生抽,味精也改用“雞精”了,不過,所謂的雞精,究竟跟雞有沒有關系,恐怕只有鬼知道。除此之外,在調料上,還可以加入麻油,口味重一點的,甚至可以是麻辣油。而在配料上,更有皮蛋、黃瓜絲,蔥花和香菜也可以搭配。做涼拌豆腐最好用盒子裝的豆腐,主要是盒子豆腐細嫩,口感爽滑。涼拌豆腐適合夏天時食用,清涼可口,老少皆宜。
蒸豆腐也很簡單,把一塊豆腐放在盤子里,橫直劃上幾刀,切成寸余見方的小塊,但并不散開,同樣加以生抽、味精、麻油、蔥花,也可以淋一點料酒,放在飯鍋里一蒸。這個菜在滋味上與涼拌豆腐是差不多的,只不過冷熱不同,所以蒸豆腐更適合冬天吃。有時候為了更入味,也可以在豆腐面上蓋一層薄薄的雪菜,但這時候,麻油則要改成菜油或豬油了,相比之下,熬熟的菜油更好,蒸出來的豆腐如金鑲玉一般,很誘人。
在我們家鄉,還有一種用霉菜梗的鹵水蒸成的豆腐,這有點象臭豆腐。霉菜梗是用老了的莧菜梗做成的,我在《喊菜與喊菜包》一文里曾作過介紹。用新鮮豆腐加菜鹵蒸出來的豆腐并不怎么臭,反倒有一點很奇怪的香味,這種氣味介于香與臭之間。這話聽起來很矛盾,但沒有品嘗過的人確實是想象不出來的。用菜鹵蒸過后的豆腐,在塊頭上比原先將近大一倍,因為菜鹵有發孝的作用,豆腐被它一蒸,里面全部發孝得空了,于是就膨脹起來了。有的人喜歡吃氣味重一點的臭豆腐,那也方便,只要事先把豆腐在菜鹵里多泡上幾天,再蒸出來就“臭味十足”了。
接下來是烤豆腐,也許這烤豆腐就是《邊城》里所寫的那種“鯉魚豆腐”吧。烤豆腐不能用盒裝的,最好是用鹽鹵豆腐。把豆腐切成兩三分厚的薄片,在熱油鍋里把正反兩面都烤得黃焦焦的,出鍋前在面上撒一點精鹽,或者出鍋后淋一點生抽,不需要別的調料。這樣的烤豆腐幾乎比涼拌豆腐更來得原汁原味。
如果把烤豆腐切得更小一點,烤得更黃一點,烤好后再用紅燒的方法細細烹制,加少量老抽,適量生抽、料酒、精鹽、糖、味精,小火慢煮,起鍋時勾一點薄芡,那就成了家常豆腐了。制作家常豆腐可以加入一點配料,如木耳、香菇、青椒、茭白、胡蘿卜片等等。
麻辣豆腐本是四川名菜,現在想必到處都有了。按照正宗川菜的做法,這道菜必須要用花椒面、紅辣椒、豆瓣醬作為佐料才行。但普通人其實只求辣味,對于“麻”的要求卻并不高,甚至最好不要麻,所以就有了一種簡化后的做法,不用花椒面和紅辣椒,只要用調味品店里現成的麻辣醬就可以了。這種成品的麻辣醬里麻不是“麻嘴”的麻,卻是“芝麻”的麻,因此做成菜后更香。
用麻辣醬做麻辣豆腐必須要先下醬,等醬在油鍋里炒香后,再把切好的豆腐放下去,這樣,每一塊豆腐的每一個面上均被醬所包裹,紅艷艷亮晶晶的,加之蔥花的映襯,色澤非常漂亮。倘若先下豆腐,等豆腐沾了油以后,表面被罩了油膜,辣醬就不容易被粘住,豆腐就會露白,影響觀感。
豆腐與蔬菜搭配,可以做出青菜豆腐、雪菜豆腐、菠菜豆腐、蘑菇豆腐、絲瓜豆腐、蘿卜絲豆腐、西紅柿等等許多個配合,但這幾個品種在同一桌席上不必重復,有一個也就夠了。做法也不麻煩,先把蔬菜炒到三四成熟,再下豆腐。只有菠菜豆腐必須先把豆腐煮熟后才能下菠菜,如果先下菠菜,等到豆腐熟時,菜早已煮爛了。豆腐不必切成規則的形狀,只需用鍋鏟隨意搗開即可,但也不能太碎,太碎了筷子就不太好使,而只能借助于湯匙了。
與葷菜搭配,最平常的是肉末豆腐。肉末可以是豬肉末,也可以是牛肉末,甚至羊肉末。肉末最好是用刀剁,碎肉機里軋出來的肉泥不太好。油燒到約五成熱,肉末下到油鍋里滑開,泛白時加豆腐,加各種調料和適量水,菜色可白可紅,配色以青蒜為好,若用蔥,則切成寸段。
其次是豬血豆腐,就是把原本的肉末換成豬血。但豬血與豆腐在油鍋燒熱后同時下鍋,調料中不加醬油,配色依舊以青蒜為上,蔥段次之。這道菜做成后,豬血與豆腐紅白相襯,如瑪瑙伴玉,間以青蒜碧綠如翡翠,直讓人“食指大動”,胃口大開。這菜價格極便宜,但營養價值很高,尤其是豬血,不但被譽為“養血之王”,更對清腸和抑制腫瘤有超乎想象的功效。
魚頭豆腐是浙江名菜,卻也是名而不貴,特別是近段時間,市場上的葷腥實在要算魚最“賤”了,尤其是鰱魚,甚至比大多蔬菜還便宜。人們一般的印象中,做魚頭豆腐最好要用胖頭魚,其實用白鰱也是一樣的,即便沒有魚頭時,用小雜魚代替也一樣能做出非凡的美味來。然而菜名使然,所以總歸還是用魚頭,特別是胖頭魚來得上名堂。
做魚頭豆腐講究文火慢熬,不過魚頭要先在油鍋里煎一下,這樣做出的魚頭豆腐湯白汁濃,口感稠厚。也有講究的人家不走油鍋,而直接用砂鍋燉,這樣就更原汁原味了,并且,如果加入冬筍、香菇、木耳等時蔬,還可以做成一品鍋,酒菜、飯菜、湯全在里面了。但一般人家通常還是煎煮,因為果真只有這一個菜的話,不管內容如何豐富,終究還是太單調了一點。
泥鰍鉆豆腐似乎比魚頭豆腐還要出名好幾倍,它的名氣之所以大,全在一個“鉆”字上。民間普遍的傳說中,這一道菜是用活泥鰍加豆腐所制成:把養凈了肚腹的泥鰍與一整塊豆腐放入鍋內的涼水中,慢慢加熱,泥鰍感覺到了水溫,便慌亂地往尚且涼冷的豆腐里鉆去,因為外面越來越燙,所以它直到被煮熟也時,還躲在豆腐里不肯出來,只露著一截尾巴在外面。而后,再往鍋里放入姜蒜油鹽等佐料,等到完全煮熟了時,只見整塊的豆腐里鉆著一條一條的泥鰍。這自然是極讓人感到新奇的事情!
然而,這只不過是一個美麗的傳說罷了,事實上并不存在這樣的好事。我之所以敢說這樣的話,自然是親手做過試驗的,要不然,決不敢妄言。
我也是聽了一個長輩的介紹后去做這個試驗的。做法如上面所說一樣,但遺憾的是,泥鰍是一種對溫度極度敏感的生物,只要水溫稍稍上升一點點,它尚來不及鉆到豆腐里去的時候就已經死了,硬僵僵地飄在水面上,決不可能有一條半條會鉆到豆腐里面去。況且,豆腐也不比泥巴,它沒有絲毫的韌性和塑性,即使泥鰍本領大,真能鉆,但豆腐卻不耐鉆,一鉆便碎裂了,不可能如傳說中所描述的那樣,泥鰍藏在豆腐里,而豆腐還是整塊的。
所以,所謂的泥鰍鉆豆腐,“鉆”到最后便成了泥鰍燉豆腐了,灰黃相間的泥鰍一條一條橫在雪白的豆腐叢里,讓人很有一點“牡丹花下死”的感慨。好在泥鰍和豆腐本來就是兩件很美味的東西,尤其是泥鰍,肉質細嫩,營養豐富,被譽為“水中人參”。所以不管泥鰍鉆還是不鉆,只要拿它與豆腐一起燉了,泥鰍肉鮮,豆腐味厚,無論如何也是菜中上品,幾乎無可比擬!
豆腐根據含水量的多少,有老有嫩,早先時,鄉村人家買豆腐都喜歡老一點,這主要是因為老豆腐水份少,同樣一斤豆腐,做成菜裝到碗里時,老豆腐的貨頭更足,碗里裝得更滿。但從口味上來講,卻無疑是嫩豆腐更好吃。為此,我曾經與我奶奶起過爭論,她說豆腐一定要老,我則不同意她的說法。我以為果真老豆腐比嫩豆腐好吃的話,那不如吃豆腐干,豆腐干總算老了罷。
豆腐干分香干和白干,白干從某種意義上講,其實也真是老過了頭的豆腐,不過豆腐干與豆腐卻是兩種很不相同的風味。相比之下,豆腐適合于煮,而豆腐干則更適合于炒。
我們家里用豆腐干炒菜炒得最多的是香干榨菜肉絲。榨菜和豆腐干都切成細絲,榨菜最好切細后在清水里泡一陣子,把咸味去掉。肉絲也盡量切得細長一點,炒好后樣子更好看。油燒至七成熱,把肉絲放入鍋中,滑開,泛白后,將榨菜絲和干絲一齊倒入,大火翻炒,加生抽、精鹽、白糖、料酒,生抽多少以干絲和肉絲微微發紅為準。此菜不需留湯,待湯汁將干時,加蔥段和味精即成。這道菜有個專門的名字,叫作炒三絲,其中,肉絲嫩,干絲糯,榨菜絲脆,滋味咸中帶甜,是下飯的妙品。
豆腐干做菜主要是與別的菜料搭配使用,如上面所提的炒三絲,其中的榨菜還可以用茭白、韭黃、蒜苗、芹菜、蔞蒿、青椒,甚至用雪菜等替代,只不過名字就不一定是“三絲”了,但味道卻各有特色,平常在家中輪番上桌,很可以調換口味,避免單調。
當然,用豆腐干單獨做菜的情況也并非絕對沒有。揚州一帶有一種叫作燙干絲的著名小吃,就是用白干制成的。將白干用平刀劈成薄片,再切成細長絲,用開水反復淋燙,一來淋去豆腥味,二來把干絲燙軟。燙軟后裝入盤中,呈尖角狀。另需專門配制湯汁,用雞湯、生抽、糖、味精、姜絲、蔥白、桂皮、水發香菇等用小火熬成的汁,從尖角上慢慢淋下,至盤底少許漫起,再在上面蓋一點香菜沫或紅椒絲就成。這是淮揚名菜!
揚州還有一種也是用白干烹制的當家菜,叫作大煮干絲。顧名思義,它與燙干絲最大的不同在于煮,并且配料也更隨意,象蝦仁、雞絲、筍片、木耳、蘑菇、海帶、洋蔥等等都可以隨便添加,當然味道也比燙干絲更雜。
如果把豆腐干切成小方塊,下油鍋炸至半空狀態,再加入各種佐料用小火慢慢熬煮,直到把湯汁收干,則可以做成麻辣、五香、蜜汁、糖醋、鹵味等各種口味,不但是下酒下飯的佳肴,更是上好的茶點。閑來無事或有二三好友來聚時,一杯清茶,兩碟茶干,細嚼慢品,或許很可以嚼出一點食物以外的滋味來呢。
百葉又叫千張,是一種很薄很薄的豆干,但不能用它來制作燙干絲和大煮干絲,做三絲勉強可以,卻也不及豆腐干來得有味,這當中正可見出百葉與豆腐干的不同來。把百葉卷成管狀后再打一個結,就成了百葉結,主要用來燉肉。而把百葉平鋪,填上加好調料的肉末后包成春卷的樣子,則成了千張包子,一般為清蒸。
與百葉看著相象,實際卻大不一樣的,是豆腐皮。我們那一帶,過年時幾乎家家戶戶都要做“皮卷”,皮卷就是用豆腐皮做外衣,里面裹著肉末的一種油炸食品。卷的時候都是依著豆腐皮的大小做成長條子,待水份瀝干后,再剁成約一指寬的小段,在溫油里炸熟,收藏。這種皮卷是專門用來炒青菜或大白菜的,除此之外,好象還沒有人嘗試過另外的方法。我對于這種東西并不覺得十分好吃,但有的人卻實在太喜歡了。不過用皮卷炒過的青菜或大白菜有一種獨特的香味,究竟是怎么樣的一種香味,我也說不出來,須得親身體會過后才能明白。
在我看來,豆腐皮最大的用處無疑是做素鵝。素鵝這個名字實在起得很形象,初一看,真象一塊一塊上好的燒鵝肉,黃嫩黃嫩的,泛著油光!
素鵝外面是豆腐皮,里面有餡。餡有好幾個品種,有蘿卜絲餡,有藕絲餡,有雪菜餡,有金針菇粉絲餡。餡炒好后,把豆腐皮用水泡軟,填上餡,卷起,兩端封口。瀝干水份后,在溫油里拉一拉,至表面金黃如烤熟的鵝皮就成。剛出油鍋的素鵝味道最好,香、酥、嫩、糯。如果一時吃不完,過后冷了,則只需在飯鍋里蒸熱即可。
不管是蘿卜絲餡還是雪菜餡,里面都有豆腐的成份。新鮮的蘿卜刨成絲后,先在開水里焯一下,把蘿卜氣味去掉,剁碎,加油渣、豆腐丁,用豬油炒。雪菜餡除加入豆腐外,另需筍丁、肉丁、小蔥。這兩種餡不僅可以用來做素鵝,并且,蘿卜絲餡還可以做餃子,蒸熟后用糖醋炒,是餃子中的極品;雪菜餡可以做清明果,也可以夾窩頭,別具風味。
油豆腐是由豆腐經油炸而來,但據說做油豆腐有專門的豆腐。炸得好的油豆腐皮厚里空,富有彈性,如果往它的腹腔里塞入肉末,如油面筋一般,則既可燉湯亦可紅燒。也有人把油豆腐切碎后混入其它蔬菜中一起炒,其實吃不出特別的味道,還不及用豆腐干來得好。
我覺得油豆腐最好還是燉肉,就如本文開頭所說的那樣。燉透了的油豆腐夾著湯汁,入口淋漓,滿口生津,簡直比肉還要好吃哩!如果用油豆腐燉新鮮豬肉皮,則可以做成凍膠。肉皮膠質極其豐富,上凍后相互凝結成塊,慢慢咀嚼韌而不硬,油豆腐夾在肉皮之間,松而不散,當中的膠汁涼絲絲的,油而不膩,入口即化。這道菜特別適合冬天里早上下稀飯。
剩下的就是豆腐渣了。豆腐渣又粗又糙,難以下咽,很不容易引起食欲,所以通常沒有人想要吃它,這本是一種廢料,一般多是用來喂豬的,不過也不是不能食用。特別是現在條件好了,可以加入一些配料調節口感。最現成的是雞蛋和雪菜,雪菜要切得很細,一來用作調味,二來使豆腐渣變得疏松,不至于被泌成一坨。豆腐渣不需太多,一般三口之家早上用豆漿機自磨豆漿后濾出的那點正好,但需潷盡水份。雞蛋一個或兩個均可,搗碎,炒成蛋片。加入雪菜翻炒至七八成熟,改中小火,倒入豆腐渣,加鹽、糖、雞精、白胡椒粉快速翻炒至松散,最后加蔥花。豆腐渣即使用這樣的方式炒成,也決算不上什么美食,但每當被葷腥吃得口舌肥膩的時候,偶爾吃一次兩次,味道倒也挺不錯的。
豆腐除出煮羹做菜以外,也是煲湯的好料,最著名的有腌白菜豆腐湯,湯色金黃,降暑開胃,可作夏天里發痧去滯的藥食;豆腐咸魚湯,最好用腌制的小黃魚干切成小塊,鹽鹵豆腐切薄片,小火慢燉至魚肉散開,用來下飯時,那飯真如水中活魚一般,不必咀嚼和下咽,自個兒就滴溜溜地“游”入喉嚨去了,并很有再來一碗的沖動;豆腐皮蠶豆湯,蠶豆須是老豆,泡脹去殼,與豆腐皮一起熬至豆瓣腐化,這湯喝起來不但豆汁感很濃,并且嘴里有“摩沙”的感覺,卻又決不粗糙,好比極稀的豆沙。另外,在溫州的早餐攤上,也有把香干切成丁子后,煮成湯用來下炒米粉的,我也曾經品嘗過,炒米粉的味道確實很贊,那香干湯卻實在不敢恭維。
除此之外,豆腐尚有許多別的做法,比如,油炸臭豆腐的名氣在豆腐家族中要數最大了,但我不喜歡,因為它實在太臭了,所以這里就不作介紹。腐乳更是最最普遍的傳統佐餐小菜,幾乎沒有不知曉的,所以也不必贅言。但腐乳吃剩后的殘湯卻有許多人不知道它是上好的調料,可以用來蒸肉、蒸雞、蒸魚,這當中尤以腐乳湯蒸帶魚最為有名,有鰳鲞的風味,卻比鰳鲞更酥,更細體。
如今,有多少人總是抱怨老吃同樣的菜吃得膩煩死了,卻又想不出,更做不出新鮮的式樣來,人一到菜市場里“頭就大”,幾乎天天為做什么菜而煩惱,發愁,卻不知單單一個豆腐就能變出這么多的品種來。假如把以上所說的不同做法的豆腐菜每天一樣輪流做一遍,估計至少也在半個月以外了。同一個菜肴,半個月才輪上一回,我覺得應該不會如何令人膩煩。何況菜市場里哪怕再怎么貧泛,也不至于落得只剩下豆腐的地步,總還有別的葷素可供選擇,并且這些葷素同樣也是可以變換花樣的。
問題的關鍵似乎全在“用心”兩個字上,只要多費一點心思,多下一點工夫,一個小家庭日常所需的三五個小菜總還是完全變換得出來的,就看你興趣在不在這里。不光飲食如此,但凡生活中大多數的經驗都是這個道理。
其實,自從我不幸患上痛風的毛病以后,與豆腐早已斷了緣分了,就連家鄉最有名氣的西施豆腐,從此也再無口福。早先時,我是很喜歡豆腐的,各種做法的都喜歡吃。即使現在,有時候實在也很想過一過嘴癮,無奈病患在身,到底不敢亂來。于是,就只好略略地把它們寫在紙上,裝出“閉目養神”的樣子,用腦子里的臆想來解解肚里的饞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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