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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聽藝術現(xiàn)代散文
月光徜徉窗前，如芬芳的清香從紗窗的各個明孔鉆了進來。靜靜的夜空，一盤圓月涼如水，朦朧的柔情緩緩溢出，隱約看得見嫦娥美麗的白紗裙，她依著那棵古老而高大的桂花樹，低頭蹙眉間，淡淡的藍色憂郁盡繪籠眸間……抬頭把窗簾輕輕拉上，不忍見那月亮光透射出的淡淡憂傷。
不想，在夜闌人靜月光如流水的此時卻還是被《二泉映月》深深地吸住，這個身世凄慘的盲人藝術家，生前生活顛沛流離，貧苦交加，顛沛流離，受盡欺凌，坎坷一生，死后無錫人為了標榜其城市的人文藝術的源遠流長將其塑像高高矗立于城市中心顯眼處。如此之反差形成一鮮明對比，在流水般心靈的沖涼中，留下余韻悠遠、哀怨凄婉的琴弦聲，訴說著“功名富貴如煙散，花落人亡似飄萍”滄桑的變奏曲，嘆息著“識遍人間一崢嶸，莫問風月憔悴損”的月下淚雨朦朦。
聽琴聲悠悠，淡淡的月光，古老的巷子，微黃的燈光，風吹卷起落葉，葉兒飄飄蕭瑟顫抖著落到地面。是何人身背著琵琶手拉著二胡邊走邊拉著琴弦？陣陣秋風吹起著他枯黃的頭發(fā)，根根須須地飄動著，連同他那件破舊的長衫。石板路上的影子消瘦而枯槁，步履遙遙，燈火四寂，只有那悠長的影子在緩緩地前行著，那凄迷婉轉的琴弦聲如泣如訴無奈地嘆息著。
琴音淌過巷口的小橋流水，越過離離的草地，穿過密密的叢林，連同冷清迷離的月光照在一汪幽冷的清泉上，清泉緩緩流淌著，宛如從指尖的縫隙里悠悠流出，與此清月琴弦化作一縷清煙，徘徊繚繞，讓心靈沖涼，讓精神沐浴……
月兒彎彎泉中空。柔和平靜的旋律中仿佛看到了少年阿炳在其父的指導下潛心學習二胡，琵琶，笛等樂器，天資聰穎的他念完私塾之余，認真學習道教音樂，虛心學習民間音樂的曲調(diào)，與人商討切磋，刻苦鉆研，隨著年齡增長，在一次又一次的拜懺、誦經(jīng)、奏樂的活動中，十六歲的阿炳脫穎而出成為無錫道教音樂界的演奏天才，年輕有為的他因為鐘情樂于樂器的演奏而生活得平靜而安然，恬淡而自在。
旋律變得跌宕起伏，不再平靜平和。命運之神顛著他那只翻云覆雨的手，不再垂青于這個本該前途無量的音樂天才。父親去世了，阿炳也知道了自己不一般的身世——母親年紀輕輕守寡，與道教樂師華清和結合受到了族人的唾罵，生下孩子后母親郁郁而終。年輕沖動的他一時難以接受，誤入娼妓吸毒的歧途。此時的裝飾音與前倚音顯得如此地激顫，仿佛心痛心酸如此一個一表人才的音樂天才在那天昏地暗的歲月里在心靈的孤獨寂寞中毫無方向目標地蹉跎浪費甚至吞噬著自己寶貴的生命資源與藝術細胞！憂慮著他今后的歲月應如何度過。旋律漸漸平靜緩和了，他自此失明，失明終身。
童年的美好在于不諳世事天真單純，恰如黑格樂談及到人生的三個階段：正——反——和，童年是人處在正的階段，看到的花兒是鮮艷的，太陽的光明的，明天是美好的，對今后的生活有著一腔的熱情與殷切人期盼。當遇到生命的變奏曲時，靜止從此被打破，如此凄厲地控訴著眼中曾經(jīng)的美好，質疑著人生，顛覆著生命……
生活窮困潦倒的他淪落為街頭藝人，曾經(jīng)是聰穎過人一表人才的藝術天才，曾經(jīng)是無錫道教界的出色樂師，曾經(jīng)自己的身上籠罩著多少的光環(huán)，曾經(jīng)那么鐘情于音樂，沉溺于樂器的撥弄樂符的自編帶來非凡的精神享受，而今卻成了自己茍且生存的方式與手段！如此巨大的落差，他的心理如何能平衡——不能平衡又能何如？月光下古巷口的阿炳操著悠悠琴聲再一次地感到無助，回不去悔不來，滿腔怨恨，孤苦伶仃，寂寞彷徨，不知所從，冷月泉寒，冷得指尖冰涼，涼從心起，陡增滄桑，無限惆悵，百感交集……
風卷起的落葉飄蕩如浮萍，是否象征著人生路程的曲折凄婉迷茫？一年又一年地消逝著的生命，空有一腔的藝術靈感，看殘紅飛升，冷泉悠悠，興衰沉浮，我的明天在何方？我的知音在何處？雙耳生出的靈感小心翼翼地觸摸著自然感悟著生命抒寫著人生，心兒悠悠，原是心里所有的質疑與浮躁，郁悶與煩惱，都被心中的泉水沖得精光，靈感打通了阿炳心中的郁結，他自編自創(chuàng)，靈動地捕捉住了瞬間的稍縱即逝的靈感，如同詩人捕捉住一瞬間的美妙將其表達于文字之間，如同攝影師捕捉到了瞬間的幻境將其拍攝表現(xiàn)于畫面之中，從此，與泉為伴。
那一泓清泉如是就在街頭巷尾寥落地流淌著，音樂大師楊蔭瀏聽到這曲人間絕唱，慧眼發(fā)現(xiàn)了至美，慧耳聽出了其間的婉轉流暢意境深邃，害怕如此清泉會幽咽流絕，急于搶救即將流失在民間瀕臨滅絕的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于是他背著笨重的錄音機，穿街過巷一路訪來找阿炳談心，談琴，交流，阿炳的眼中泛著星星般的光芒，熠熠生輝，感動于他能聽懂自己的心聲，感動于他將揉著自己凄苦人生經(jīng)歷與濃縮畢生心血的音樂保存并流傳下去，感動于他給樂曲取了一個形象動聽的名字——《二泉映月》，感恩于知己的知遇之恩，他知道他的音樂從此永遠活著，他感動他驚奇他欣喜。
泉水流觴，曲折回環(huán)，前倚音與波音那么靈動柔滑，泉珠四濺，如輕盈的圓舞在寂靜的山澗歡快地跳躍著，舞動著，歡快著奔向山間的溪流，回歸藝術的大海，訴不盡的柔情與歡快，憂傷與凄婉。阿炳對生命對藝術有著無比的熱情與摯愛，揉于清冽的泉水與幽幽的冷月之間。
生命不止，泉水不休，此情綿綿無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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