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未央,我釋放血液點染彼岸花,耗損生命綻放于十丈紅塵之外的一抹鮮紅。只為一個從未謀面,卻生生相守,生生相錯的人兒。我是花妖曼珠,傾透了日夜的念想,守望一千年后黯然凋零。卻在最后的香隕,看清了他雋秀的棱角,他——葉妖沙華。一千年花開,未見葉茂;一千年葉茂,未見花開;跌入輪回的詛咒。曼珠沙華,因為裹上哥特式的陰郁,缺少太多真心的祝福,正如某些感情不被祝福一樣......
一:
我僅僅是一個被遺棄在角落的泡沫,直到遇到了玄溯。
心悸的仲夏,他輕輕的瞥了我一眼,略帶憐惜的把我撿回去,我就成了上官家最受寵的女仆。不可否認我是愛上了他,從見到的第一刻,視線的相交。盡管我知道我愛的卑微,但它并未因此殘缺,就讓我默默守著自己這份注定沒有結局的愛。
他采擷一朵白色的彼岸花,嵌入我的發中,我方才回過神來。抬起我的下巴:“霓裳,白色彼岸花我送給你,連同它的花語我只想著你,一起送給你。”我的心再也無法平靜,俯身蹲下為花除草。不下心劃破手指,他替我吮吸透著香紅的液體。我們之間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有距離,可是又那么可望而不可及。
他拉著我的手,我將指尖緊緊浸入他厚厚的大手里。霸道原來也是一種幸福,小女人的心伴著那些不安在白色的彼岸花海躍動。
暮色將至,他輕輕的摟著我:“霓裳,你曾經問‘為什么不種紅色彼岸花?’我告訴你,紅色彼岸花又名曼珠沙華。它的香氣可以喚起戀人們的回憶,同時它也是不詳的預兆,悲傷的回憶。而我希望我們之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難掩羞澀,縱然面前有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早已義無反顧的陷了下去......
二:
他領著我到大堂,告訴眾人他要娶我。滿座嘩然,老爺、夫人的臉更是氣得發紫:“混帳東西,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你的妻子必須是像玉瑤這樣的大家閨秀。霓裳,雖然貼心,但不過是個女仆,她......”我不禁頭涔涔而淚潸潸,老爺、夫人都很疼惜我,玉瑤小姐更是拿我當妹妹,我開始打退堂鼓。
他為我拭去眼角的淚水,捧著我的臉:“霓裳,不要害怕。”轉身對他們笑笑:“我不是在和你們商量,只是通知你們一下罷了。”老爺的顏面蕩然無存,氣得直讓我們滾出去。
他倔強的拉著我走出了上官府的大門。我掙脫他的手,我一直所渴望的,這一刻我卻愿意親手甩開。
他緊抓不放,他的眼神告訴我:他生氣了,他已經鐵了心,決絕的與他的身份地位全部告罄。如果我還彷徨,真的會刺痛他的心。燈火闌珊,且罷放肆去愛,自私一回又何妨。
曼珠沙華,漸欲迷人眼,鮮紅開始徜徉。
三:
覓一處住居,林木欣欣以向榮,芳草萋萋而搖綠。
無霓虹之閃爍,無案牘之勞形。相倚著梧桐,垂釣悠然。為我涂蔻丹,渲染情氛。翩翩而歌舞,琴瑟撥弦。在屋前,種滿了曼珠沙華,無畏它的傳說,喜歡它沒有飽和的、濃烈的紅,像我們的愛。日子,宛若無聲的風,吹開了他和我心中的那朵曼珠沙華,“我只想著你”悄然化作春泥,夾雜盈盈的溫暖滋潤我們。
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男耕女織。黃昏曉,傾聽杳杳鐘聲晚風吹,看盡絲絲柳絮春飄江。我近乎瘋狂的幸福著,他不喜歡我冷冰冰的、帶著偽裝。我答應他,以后要做個明媚的女子,絕不落淚。
期月后,夫人親自上門,她居然同意了我們的婚事。
她和顏悅色的拉著我:“這門親事我同意了,那老爺子也不敢多言。我還是很喜歡霓裳你的,雖說不是小姐的命,卻有小姐知書達禮的氣質。以前總覺得要門當戶對,但既然玄溯喜歡,我們也沒什么理由不同意。”我含著淚,本以為夫人這關是最難過的,她可是玉瑤小姐的親姑姑,沒想到她如此開明。我們便隨著夫人回上官府,籌備婚事。
離開這里,難舍氛圍漫濃。這兒每一絲空氣都那么甜蜜,當初海枯石爛的誓言,還歷歷在目。而今,說走就走,不知算不算濫情?
四:
闊別已久的上官府,大紅的燈籠高高掛起,燈火區明。QQ空間傷感日志,所有的人看見我們都沒有了當初那份不解,我感謝上天眷顧。流光溢彩,也可能屬于這樣一個小小的我?莫名的感傷,我依然憧憬。
明天就是和玄溯成親的日子,按照習俗,我們今天不能見面。他不在身邊心里多少有些害怕,玉瑤小姐進來安慰我。我不明白,新娘不是她。她的眼神沒有失落的流離,反而透著好事將近的愉悅。我想是我多疑了,可是胸口卻發慌的悶,心轉而如輾轉刀絞。
玉瑤小姐端來一碗藥:“來,霓裳妹妹喝了安神。”如此心胸豁達又善良的姐姐,我情愿結草以相報。她臨出門,鬼魅的一笑,我的心不住一驚。
良久,喉嚨開始發燙、撕扯著。我躺在床上,似束縛于繭,無力掙扎。一心只想見玄溯,不知何時緩緩閉上雙瞳。
光韻,刺的眼睛發疼,我被鎖在柴房里。外面嗩吶齊奏,好不熱鬧,卻無人知曉新娘在這。下人們的閑話,震懾了我的心。一切都是陰謀,他們未曾想過讓我和玄溯在一起。把我關在這,讓玄溯服下忘憂草,失去所有記憶。這一切,居然是由那個高雅善良的玉瑤全權策劃。這場陰謀與愛情里,難道我和玄溯只是犧牲品?
五:
我用玉簪將門打開,沖到大廳。玉瑤拉著迷糊的玄溯正欲拜堂,我沖上前大喊著。半響,一點聲音也沒有。無聲的世界,說好不落淚的諾言碎成一塊塊。眼淚啊,像斷了線的珠子沾濕了我的臉龐。
玄溯向我走來:“姑娘,我們是不是見過啊?”我跟接不暇的點頭,姑娘,他叫我姑娘。我們那么多的曾經,竟只是他的一句姑娘。我是否該放棄喚回我的愛,一個啞巴又該怎樣喚回遺失在沙漏里的愛?
后背一陣錐心的刺痛,一把劍刺穿我的胸口。玉瑤咬牙切齒:“你這礙事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壞我和玄溯哥的婚事。我真后悔沒毒死你。”空氣瞬時凝固,始料不及的毒蝎,我無法掙脫。玉瑤卻也在愛恨中迷離癲狂。
玄溯他看著我,看著我的血夾著淚一滴一滴灑落地下,化作朵朵曼珠沙華。
曼珠沙華的香氣,款款襲來,吹過記憶的庭院。我和他千年的期盼,花葉不得相見如是從前。
記憶未曾斷點,他深情的摟著我,連同那鋒利的劍鋒一起揉入他的胸膛。咬著唇,我說不出話來,不知何為進退。相擁而死的鋪墊,只為瞬間的凝視。只見最后一滴血渲染了曼珠沙華,世界還是那個世界,而我們已惘然離世。
六:
曼珠沙華從上官家的地板一路鋪到忘川河,浮生若夢的一世。我們不害怕,相約來生永不分離,臨別時帶著情殤的拖沓投入忘情奈何橋下。
瑤影笙笙,墓碑下。無畏的靈魂,繼續被詛咒的戀情。勇敢的愛,始終得不到祝福。
曼珠沙華,罌粟般殘艷與毒烈般的唯美,跌入輪回的詛咒生生相錯,無法掩飾慘淡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