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教版必修四《雷雨》課堂實錄
一、課例背景
新課程高中語文教材必修四(蘇教版)把《雷雨》編入“人性世界”的單元，而且刪去了魯大海與周樸園的沖突，要求從“心靈對話”的角度來解讀周樸園與魯侍萍之間的沖突。“心靈對話”，也就是靈魂的對話和沖突，具體表現為言語的沖突。在周樸園與魯侍萍的言語沖突中，我們看到了周樸園的虛假和偽善。因此，我把“言語真假判斷”作為教學的主題。表面上，周樸園的話好象都是真實的，都是發自肺腑的，他也好象就是一個注重情感，情真意切的謙謙君子。實際上，周樸園卻是一個慣于說假話的人，特別是面對魯侍萍，他滿口假話。認識到他的謊言，就能認識到他的偽善、殘忍、怯弱和無情無義。學生在人物性格的探究過程中，學會了鑒別謊言，具備了這種判斷能力，無疑就是增長了言語智慧，提升了生存智慧和能力。實質上，這種智慧的增長就是我們學習語文的真正目的。
于是，在簡單地了解劇情之后，我把主要力量放在引導學生對言語真假的判斷鑒別上，以此來探究人物的性格特征。
二、過程描述
(一)謊言的特點之一：隱瞞事實，歪曲事實(投影)
師：我多次給同學們說過，語文學習，能夠幫助我們解決現實生活中遇到的許許多多的難題。在現實生活中，我們怎樣才能真正認識一個人，了解一個人呢?了解別人的方法有很多，過去，我們常常說“聽其言，觀其行”，就是說，了解一個人，不僅要聽他說什么，還要看他做了什么，說的和做的是不是一致。今天，我們學習話劇《雷雨》。話劇主要是人物語言。從人物的語言中我們就可以學習如何來判斷一個人講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懂得了判斷言語的真假，就能夠準確地認識了解一個人的本性。
同學們都觀看了由《雷雨》這部話劇改編成的同名電影，也懂得了什么是話劇語言。現在請同學們看屏幕上的對話。(投影下面的對話)
周樸園：梅家的一個年輕小姐，很賢慧，也很規矩，有一天夜里，忽然地投水死了，后來，后來，——你知道么?
……
魯侍萍：她是個下等人，不很守本分的。聽說她跟那時周公館的少爺有點不清白，生了兩個兒子。生了第二個，才過三天，忽然周少爺不要了她，大孩子就放在周公館，剛生的孩子她抱在懷里，在年三十夜里投河死的。
針對同一個人，同一件事，同學們看看，周樸園和魯侍萍的說法有什么不同呢?
生1：周樸園說她是小姐，魯侍萍說她是下等人。周樸園說她很賢慧，也很規矩，魯侍萍說她不很守規矩。
師：對，看出來了，很好。大家想想，這是人物的什么不同呢?
生2：身份不同。
師：還有呢?
生3：性情不同。
師：對。從身份和性情的不同說法中，我們可以看出誰在說謊?
生4：當然是周樸園了。因為魯侍萍說的是她自己的親身經歷。
師：我們再來看看周樸園說的都有哪些歪曲事實的地方。
生5：周樸園說“有一天夜里”，事實上是年三十的夜里。
師：是啊，年三十的夜里。這是除夕之夜。過年是我們中國人一年中最最重要的節日，不管在外地做什么，也不管路途多么遙遠，我們中國人都會千方百計不顧一切地趕回家全家團聚，享受天倫之樂。可是，就在年三十的夜里，舉家團聚的'最美好的日子里，這位被稱為“梅小姐”的人卻懷抱著一個剛出生才三天的嬰兒投河了。這是多么悲慘的事啊!為什么會這樣呢?
生6：周樸園不要她了。
師：周樸園說自己不要她了嗎?周樸園是怎么說的呢?
生7：他說“忽然地投水死了”。
師：是啊。周樸園并沒有說出是因為自己不要了才導致她投水死亡，也沒有說出她懷里還抱著一個出生剛三天的嬰兒。周樸園只是輕描淡寫地說“忽然地投水死了”。“忽然”是什么意思呢?
生8：出乎意料
師：難道說她為什么而死周樸園一點都不知道嗎?難道說她懷里還有一個剛三天的嬰兒周樸園也不知道嗎?難道說是她自己要投水死亡的嗎?難道說她的死與周樸園好不相干嗎?那么，周樸園為什么要隱瞞這些事實，要歪曲這些事實呢?
生9：我想他是為了掩蓋事實真相，推卸自己的罪責吧。
生10：我覺得他這么做也是把為了把自己裝扮成一個局外人，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來關心與自己無干的事情，顯示自己的善良和同情心。總之，就是把自己裝扮成一個社會上的好心人，贏得全社會的尊敬，也贏得子女們的尊敬。
師：說得很透徹。現在我們知道周樸園為什么要隱瞞事情的真相了吧。由此，我們也就知道了周樸園是一個什么人了。
生11：虛偽。(板書)
師：僅僅是虛偽嗎?
生12：殘忍。(板書)
師：何以見得?
生13：他把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要了。
師：還可以怎么來形容周樸園?
生13：冷酷無情，無情無義。(板書)人家替他生了兩個孩子，他說拋棄就拋棄了，而且是在年三十的夜里，連年都不讓人家過。
師：非常正確。大家的領悟能力很強啊!課文中類似這種隱瞞事實，歪曲事實的地方還有很多，請大家仔細閱讀，把它們找出來。
生14：“這個女孩子的尸首，……”明明是自己的妻子，生了兩個孩子，他卻把她說成是“女孩子”。我們班里的女同學才叫“女孩子”呢!(眾笑)
師：沒錯。不管怎么說，生過小孩的，就只能叫女人，而不能叫女孩子。女人和女孩子是兩個不同的概念。那么，周樸園為什么要把她說成是“女孩子”呢?還說她很賢慧，很規矩。也就是說，周樸園為什么要這么美化人家呢?
生15：我想他還是為了抬高自己吧。美化人家，其實就是美化自己，把自己裝扮成善良，富有同情心的，非常關心別人的人。他越是這樣，就越顯示出他的虛偽和無情。
師：深刻，實在深刻。這不是一般人能夠理解的。還有歪曲事實的地方嗎?
生16：“這個人跟我們有點親戚。”明明是自己的妻子，他卻說成是有點親戚。
師：什么叫“有點親戚”?這里的“有點”是什么意思?
生17：我想是關系不太密切的意思吧，比如，遠房親戚什么的。
師：對了。你看，明明是自己的妻子，周樸園卻說是親戚;明明是自己關系最親密的人，與自己最接近的人，周樸園卻硬是拉大了距離，說是沒有多少來往的，關系很一般的遠房親戚。這不是對客觀事實的嚴重歪曲嗎?他為什么要這么說呢?
生18：他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否則，他就無法推脫自己身上的罪責。可見，他是一個懦弱的人。同時，他又可以把自己裝扮成很有同情心很善良的人，贏得人們的好感和尊重。一箭雙雕啊!
生19：“你的第二個孩子你不是已經抱走了么?”明明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周樸園卻說成是“你的孩子”，與自己無關。這就說明他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
(二)謊言的特點之二：言行不一，自相矛盾(投影)
師：他不承認自己的親生兒子，可見他的殘忍和無情無義。否認客觀事實，嚴重歪曲客觀事實，是周樸園假話的一個特點。謊言還有另一個特點，說一套，做一套，言行不一，自相矛盾。比如，他說：“從前的舊恩怨，過了幾十年，又何必再提呢?”(投影)表面上，他勸魯侍萍不要再提從前的舊恩怨，而實際上恰恰是他自己在講從前的舊恩怨。他不斷地向人打聽三十年前的梅小姐，他還當著魯侍萍的面，說自己總是留著從前的家具，說自己總記得人家的生日，總要保留著關窗戶的習慣。等等。這些從前的舊恩怨，他自己是一個勁兒地在講，可他為什么卻要勸別人不必提呢?這不是很矛盾嗎?
生20：他勸魯侍萍不要提從前的舊恩怨，是害怕魯侍萍說出事情的真相，揭露自己的罪孽，威脅到自己的名譽地位，他害怕魯侍萍會使自己聲敗名裂。所以，他竭力勸魯侍萍不要提過去的事。由此可見，他是一個怯弱的人。他自己提從前的舊恩怨，是因為他要把自己裝扮成一個很講情義，很重感情的人。他不斷地打聽三十年前的梅小姐，就是要把自己裝扮成一個“社會上的好人物”。可見他的虛情假意，他是一個很有欺騙性的人物。
生21：他勸魯侍萍不要提從前的舊恩怨，還在于他想用金錢了斷與魯侍萍之間的關系，斷絕與魯家人的一切來往，把從前的舊恩怨一筆勾銷。可見，他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魯侍萍說魯大海不會認他做父親，他卻說：“好!痛痛快快的!你現在要多少錢吧!”失去了自己的親生骨肉，作為一個父親，不但沒有感到悲痛，反而認為“好”，覺得“痛快”。他就是想用金錢來了斷這些親情。我覺得他是夠殘忍的。
師：說得好。他的確要斷絕與魯侍萍的關系，斷絕與魯家的來往，把從前的舊恩怨一筆勾銷。既然如此，他為什么還要講家具啦，生日啦，關窗戶的習慣啦這么一大堆從前舊恩怨呢?他說這些干什么呢?
生22：他是用來欺騙魯侍萍的，他就是要在魯侍萍面前顯示自己的多情，他要讓魯侍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一往情深。果然，魯侍萍真的上當了，她信以為真了。于是她嘆了一口氣說：“現在我們都是上了年紀的人，這些話請你也不必說了。”
師：是啊。就連魯侍萍這樣上了年紀經歷了許多辛酸苦辣的人，都又一次上了周樸園的當，年輕的梅小姐怎么不上當呢!越是殘忍，越是無情無義的人，表面上就越是讓人覺得情意綿綿，溫情脈脈，也就越容易讓人上當。
剛才，我們講到了周樸園言行不一，自相矛盾的假話。類似的例子，請同學們再找找。
生23：周樸園說他自己問過許多那時候到過無錫的人，也派人到無錫打聽過有關梅小姐的消息。可是，當魯侍萍問：“老爺，您想見一見她么?”他卻連忙說：“不，不，不用。”可見，周樸園前面說的話全都是假話，因為他根本不想見到自己原先的妻子。
生24：周樸園說：“我們想把她的墳墓修一修。”可是，當魯侍萍問他：“老爺想幫一幫她么?”他卻說：“好，你先下去。讓我想一想。”可見，他說的修墳墓之類的話也是假的。
師：請大家想一想，如果周樸園一開始就知道眼前的魯侍萍就是當年的梅小姐，他還會向人家打聽消息嗎?活著的梅小姐他不想見，死去的梅小姐他為什么偏要到處打聽呢?
生25：死人沒有威脅。他打聽死去的梅小姐正可以用來偽裝自己，提高自己的社會聲譽。讓全社會的人都知道，他周樸園是一個多么有情有義的人。這個人真是太虛偽了。
師：利用死去的人來提高自己的聲望，提高自己的社會地位，就不僅僅是偽裝，更是殘忍、奸詐!他總留著從前的家具，總保留著關窗戶的習慣，也總記得魯侍萍的生日。他說他這樣做就是“為著紀念你，為的不忘你，彌補我的罪過”。說得多么好聽啊!真是比蜜還甜啊!請大家想想，他這樣甜言蜜語是真心話嗎?
生26：當然不是。他這樣做也是做給社會上的人看的，根本就不是彌補什么罪過。他是不會承認自己有罪的。
師：社會上的人太籠統，具體的說是做給誰看呢?
生27：做給他的朋友們看的，比如說那位德國醫生。
生28：還做給孩子們看的，讓孩子們覺得他這個做父親的是多么的有情有義，給孩子們樹立一個榜樣。
(三)謊言的特點之三：甜言蜜語，口是心非(投影)
師：是啊!周樸園一直在假戲真做。他越是口是心非，就越是甜言蜜語。
比如，他說：你不要以為我的心是死了，你以為一個人做了一件于心不忍的事就會忘了么?你看這些家具都是你從前頂喜歡的東西，多少年我總是留著，為著紀念你。
你的生日——四月十八——每年我總記得。一切都照著你是正式嫁過周家的人看，甚至于你因為生萍兒，受了病，總要關窗戶，這些習慣我都保留著，為的是不忘你，彌補我的罪過。
師：“于心不忍”多么好聽的話啊!可是，周樸園真的于心不忍嗎?
生29：當然不是。如果真是于心不忍的話，我想他就不會在大年三十晚上把梅小姐趕出周家。誰會忍心把自己剛生下孩子才三天的妻子趕走呢?又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還下著大雪!可是，周樸園就這樣做了，還說什么“于心不忍”!這恰恰說明他很殘忍，毫無人性。
師：是啊!周樸園說自己“于心不忍”，真是恬不知恥，簡直就是厚顏無恥。當年，他在哈爾濱包修江橋，故意讓江水決堤，淹死了兩千二百個小工。他從每個小工身上克扣了三百塊錢。你說他“于心不忍”了嗎?難怪魯大海，也就是他的第二個孩子痛罵他發的斷子絕孫的昧心財。他怎么會“于心不忍”呢!
周樸園說自己保留著用過的家具，保留著關窗戶的習慣，總是記得生日，一切按照正式嫁過周家的人看待等等，強調自己這樣做就是“為了紀念你”，“為的是不忘你，彌補我的罪過”。周樸園真的是如此的重情重義，如此的一往情深嗎?
生30：如果他對魯侍萍真是情真意切的話，魯侍萍出現在到他眼前，他就應該喜出望外，而不應該嚴厲地責問：“你來干什么?”“誰指使你來的?”
師：周樸園這樣責問人家是什么意思呢?
生31：我想是擔心魯侍萍來敲詐他吧。他認為是魯侍萍的丈夫魯貴叫她來敲詐自己的。下文魯侍萍就說：“哼，你還以為我是故意來敲詐你，才來的么?”
師：很正確。周樸園說自己“一切都照著正式嫁過周家的人看”魯侍萍，其實也未必。如果他真的是這樣，他就應該很高興很激動的主動讓大兒子周萍來認眼前這個親生的媽，而不是相反。周樸園認為自己有罪嗎?他給錢的目的是什么?
生32：他說，他把錢給魯侍萍是為了“留著你養老”。說得多么情真意切啊!好象他真的是在關心人家的未來，替人家的未來著想。實際上，他給人家錢，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斷絕與人家的一切來往。
生33：他說：“這于我的心也安一點。”好象他給人家錢是為了贖罪，好象他的心一直都很不安，很愧疚。可是，周樸園對自己所做的事從來都是心安理得的，他從來就不會感到愧疚。因為他覺得自己就是社會上的謙謙君子，家庭中的好丈夫，好父親。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有罪，其實，他真正的目的就是他自己說的：“以后魯家的人永遠不許再到周家來”。
師：說得好啊!同學們對課文對人物語言的理解遠遠超出了老師的想象。越是虛情假意的人，就越是會用甜言蜜語，以此來欺騙對方，迷惑對方，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他表面上裝出偽善的面孔，靈魂是卑鄙的，殘忍的，無情無義的。現在，我們來歸納一下本課的學習。首先，謊言有什么特征呢?1、歪曲事實，隱瞞事實。2、言行不一，自相矛盾。3、甜言蜜語，口是心非。其次，周樸園是一個什么人呢?偽善，殘忍，卑鄙，無情無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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