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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遇》陳子昂唐詩鑒賞
《感遇詩三十八首》是唐代文學家陳子昂的組詩作品。這三十八首詩借詠物敘事抒寫作者的種種感懷,反映了作者的政治理想和對自然社會規律的認識,抨擊了武周王朝的腐敗統治,同情廣大人民的苦難,抒發自己身逢亂世、憂讒畏譏的恐懼不安和壯志難酬、理想幻滅的憤懣憂傷,以及向往隱逸、遠禍全身的愿望。下面是《感遇》陳子昂唐詩鑒賞,歡迎閱讀。
感遇(其三)
陳子昂
蒼蒼丁零塞,
今古緬荒途。
亭堠何摧兀,
暴骨無全軀。
黃沙漠南起,
白日隱西隅。
漢甲三十萬,
曾以事匈奴。
但見沙場死,
誰憐塞上孤!
譯文
蒼蒼茫茫的丁零族要塞,古往今來道路荒僻遙遠。
崗樓哨所多么頹敗孤單,暴尸荒野沒有完整軀干。
漫天黃沙起于大漠之南,燦爛的太陽隱沒在西邊。
漢朝排遣了三十萬士卒,曾經前來與匈奴族爭戰。
只見他們紛紛戰死沙場,誰來憐憫邊疆老幼孤單?
陳子昂詩鑒賞
武則天垂拱二年(686)春,金微州(今蒙古人民共和國肯特省一帶)都督仆固始叛亂,南下燒殺擄掠,邊境受到很大危脅。同年四月,陳子昂懷著“感時思報國”的滿腔熱忱,參加了左豹韜衛將軍劉敬同率領的北征軍,在疆場戰斗了三個月。這首詩,就是他在這次北征中所作。從首句的“蒼蒼丁零塞”可知,它作于其年五月唐軍進駐同城(即今內蒙古自治區額濟納旗境內的黑城廢墟)之后不久。
丁零,是古代的少數民族,漢代臣屬匈奴,游牧于我國北部和西北部邊地,元魏時稱鐵勒或敕勒,唐時稱回紇。詩人來到西北邊陲,遙望丁零人的居處,只見“荒途”一直伸向蒼茫的遠方,用“今古”二字表明,當今邊防不僅沒有新的設施,而且連舊有的古道也荒廢了。對于近處的“亭堠”(戍邊的城堡),詩人在用“何摧兀”(多么險峻)加以贊嘆之后,又列舉了士兵的慘死沙場,暴尸曠野。暗示邊塞徒有險峻的城堡而已。
在《感遇》(三十七)中詩人曾經明確寫道:“塞垣無名將,亭堠空崔嵬。”在這次北征中,他向朝廷上書的《為喬補闕論突厥表》也曾指出,邊防慘敗的沉痛教訓之一,就是“主將不選,士卒不練”,輕率出兵。由此可知,本篇慨嘆士卒喪生,亭堠虛設,旨在抨擊朝廷任人不當,守邊將帥無能,指揮不當。緊承“暴骨無全軀”,詩人又描繪了“漠南”(蒙古大沙漠以南,即今內蒙古一帶)的黃昏景色:
狂風卷起黃沙,漫天飛揚,夕陽西墜,慘淡無光。這陰沉凄涼的景象,使詩人想起漢代三十萬大軍與匈奴作戰,也在塞外遭到了慘敗。歷史的回顧與眼前的自然環境融匯在一起,渲染了古戰場的悲慘氣氛,表達了詩人對古今在塞外為國捐軀的士兵的無限感傷。由對死亡士兵的同情,詩人又推及到對他們的遺孤的關切。“但見沙場死,誰憐塞上孤”,直接譴責當政者不吊死問生,冷酷無情。“但見”與“誰憐”呼應,對比鮮明,激憤警切,發人深省。
在這首詩中,詩人描寫了邊地荒涼悲慘的景象,抨擊了邊備空虛、將帥無能,喪師辱國,以及塞上遺孤得不到體恤等弊政,表達了自己對廣大兵民的同情。
在唐近三百年間數以千計的邊塞詩中,呼喊出了關切時弊民瘼的第一聲。
在寫作上,這首五言古詩以沉郁悲壯之氣貫穿其中,直抒胸臆;見聞與感慨也結合得很自然緊密;語言質樸勁健,一掃齊梁浮艷之風。
整體賞析
《感遇詩三十八首》是陳子昂有感于平生所遇之事而作,涵蓋面極廣,大都緊扣時事,針對性極強,富有現實意義。它們繼承了阮籍詠懷詩的余脈,無處不發其刺君王、懷黎庶、憂禍亂的思想感情,反映了作者的政治理想和對自然社會規律的認識,抨擊了武周王朝的腐敗統治,同情廣大的勞動人民的苦難,抒發自己身逢亂世、憂讒畏譏的恐懼不安,和壯志難酬、理想破滅的憤懣憂傷。
這組詩皆為古體,其主題和哲理并不完全一致,儒家和道家的思想感情混雜在一起,人生感慨與政治批判是其兩項重要內容。三十八首感遇詩依據其思想內容,大致可分成兩類,一則抨擊時政,揭露世態;一則向往歸隱,談玄論道。兩類主題都寄寓了陳子昂對現實問題的深刻思考,流露出他滿腔孤憤與苦悶的心緒。在詩中,詩人心馳四海,神鶩八極,有時“登山望宇宙,看見“白日已西暝(其二十二),于是聯想到時局動蕩,自己獨立難支;有時“閑臥觀物化,悠悠念無生(其十三),探索人事社會的發展變化;有時以政治家的熱情,“幽居觀大運,悠悠念群生(其十七),執著地關心著現實和民生;有時又以哲學家的冷峻說“大運自盈縮,春秋遞來過(其三十八),認為“太極生天地,三元更廢興(其一),“終古代興沒,豪圣莫能爭(其十七);有時又以仙人的超脫,贊美“古之得仙道,信與元化并(其六),甚至企羨釋家極樂世界:“吾聞西方化,清凈道彌敦(其十九),要“探元觀群化,遺世從云螭(其三十六)。詩人是以一種雄視百代、心馳四海的高超者的姿態,以圣哲探索宇宙、人生至道的深邃眼光,像屈原一樣“上下求索,追求著一種“先天地生的“強為之曰大的“道,這種“道是“天下莫能與之爭美的“大事大宗,是“玄感非象識(其六)的最高超、最幽微、最抽象的東西,也是“舒可彌宇宙,卷之不盈分(其十),變化無窮的東西。詩人在詩中所探索的這種“道,在哲學上究竟有多大價值和貢獻,這對于美學來說、倒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詩人“考察天人、旁羅變動,討論儒墨,探覽真玄的主體精神(見《夏日暉上人房別李參軍崇嗣》序),以及用這種至善至美的“道去反襯,去批判丑惡、黑暗、昏濁,完全違背“道的血淋淋的現實。當他發現和感受“道與現實是那么不協調、不相容時,他產生了一種“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登幽州臺歌》)的曠世孤獨感,一種“盲飆忽號怒,萬物相紛劘(其三十八)的時不我待的深重憂患感,于是詩人的憤怒就如火山般地噴發出來,他憤慨“圣人過已久,公道緬良難(其十六),他要學習巢居子,到昆侖山去“采英(其六),或學習范蠡,“扁舟去五湖(其十五),且態度十分堅決,“去去行采芝,勿為塵所欺(其二十)。詩人對現實的詛咒,對歷史的反思,對人生的探索,對時空的憂懼,真像浮士德老人一樣在追求著一種“無限,這種“無限超越物象,超越時空,既有儒家“兼濟天下的積極進取精神,又有道家“有無相生的玄言哲理,“宇宙意識來自正始,社會意識來自建安,幾者的統一,鑄造了陳子昂的獨立人格理想,也形成了陳子昂的審美情趣。
這組詩在藝術上也未呈現整體的統一。第一首詩似乎是序詩,組詩中隨時可見相互關聯的兩首詩,但整組詩并沒有統一的結構。其中譏刺時弊、同情百姓悲苦的作品,都寫得言簡意深,鋒芒畢露。如“但見沙場死,誰憐塞上孤(其三);“肉食謀何失,藜藿緬縱橫(其二十九);“塞垣無名將,亭堠空崔嵬。咄嗟吾何嘆,邊人涂草萊(其三十七);等等。批判的矛頭直指統治者,并且把統治者的失策與百姓的苦難聯系在一起。詩中深摯的哀感,沉郁雄渾的風格,堪比曹操的《薤露行》《蒿里行》。作者繼承和發展了歷史上追求風神、氣韻藝術境界的審美傳統,不屑于生活瑣事的描述,而是著意于人生、國家乃至宇宙大事所觸發的主觀意蘊的表現,力圖神游象外揭示出事物的本質。
《感遇詩三十八首》是陳子昂的代表作,這些詩批評政治、抒發懷才不遇的悲憤,內容極為充實,形式也非常質樸,是唐詩革新的先驅者陳子昂自覺摒棄華麗辭藻,實踐其現實主義的詩歌革新主張的成功范例。但是也正因為陳子昂過分強調“風雅和“漢魏風骨,就使他的作品相對地忽視了創新。葉燮說:“子昂古詩,尚蹈襲漢魏蹊徑,竟有全似阮籍《詠懷》之作者,失自家體段。(《原詩》卷一《內篇》上)這是給陳子昂詩作在藝術形式上的不足的批評。
作者簡介
陳子昂,唐代文學家。字伯玉,梓州射洪(今屬四川)人。少任俠。開耀進士,以上書論政,為武則天所贊賞,拜麟臺正字,轉右拾遺。后世因稱陳拾遺。敢于陳述時弊。曾隨武攸宜征契丹。后解職回鄉,為縣令段簡誣,入獄,憂憤而死。于詩標舉漢魏風骨,強調興寄,反對柔靡之風。是唐代詩歌革新的先驅,對唐詩發展頗有影響。于文也反對浮艷,重視散體。有《陳伯玉集》傳世。
創作背景
傳統說法認為這組詩是陳子昂年輕時期的作品,而近現代學者多認為它們不是一時一地之作,整個作品貫穿于詩人的一生,而作于后期的較多。各篇所詠之事各異,創作時間各不相同,應當是詩人在不斷探索中有所體會遂加以紀錄,積累而成的系列作品。其中其三、其三十五作于垂拱二年(686),其二十九作于垂拱三年(6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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