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睢陽作》張巡唐詩鑒賞
守睢陽作
張巡
接戰春來苦,
孤城日漸危。
合圍侔月暈,
分守若魚麗。
屢厭黃塵起,
時將白羽揮。
裹瘡猶出陣,
飲血更登陴。
患信應難敵,
堅貞諒不移。
無人報天子,
心計欲何施。
張巡詩鑒賞
睢陽是唐王朝運輸江淮庸調的通道,也是北方通向江淮的門戶。安史之亂的罪魁禍首安祿山對這一戰略要地夢寐以求,試圖攻占,以扼住唐王朝的咽喉,切斷其命脈。至德二年(757)春正月,安祿山的兒子安慶緒,率所部圍攻睢陽。睢陽守將許遠急忙向當時屯兵寧陵的張巡告急。張巡聞訊,當即奔赴睢陽,與許遠合力御敵。經過艱苦抵抗,從春天守戰到冬天,終因外無援兵,內無糧草,鉞陷落,張巡也與南霽云等三十六位將領同時殉難。收復西京,睢陽的堅守,牽制了叛軍主力,對于平定安史之亂具有重大貢獻。
《守睢陽作》是張巡在睢陽危急時以鮮血和生命凝成的`不朽之作,是當時苦戰的記錄,它慷慨壯烈令人激奮。
一、二句“接戰春來苦,孤城日漸危”,落筆點題,寫出了睢陽保衛戰的時日已久和所面臨的危機。
戰斗從春天開始,一個“苦”字包含了愛國將士多少含辛茹苦的經歷!“孤城”二字,寫出了瞧陽孤立無援的處境;“日漸”二字,寫出了睢陽危機的步步逼·1427·《唐詩鑒賞大典》
近;一個“危”字,驚心動魄。說明這里,詩人不以漫長的“春來苦”為苦,而以睢陽這戰略要地的“日漸危”為憂,詩人憂國憂民,置生死度外的滿腔愛國情懷就清晰可見了。
“合圍侔月暈,分守若魚麗”二句,說明敵我雙方攻守的陣勢。敵人的包圍圈步步縮小,如同“月暈”
之箍月一般,水泄不通,這就愈顯出了上文中的“孤城”之孤;而唐在城墻上以五人為伍分兵警戒,如同平地對壘的魚麗陣容一樣嚴整,這就透露出唐軍廣大將士眾志成城,齊心衛國的戰斗韌性,也說明了詩人作為統帥臨危不懼,治軍有方。
“屢厭黃塵起,時將白羽揮”,承接上文,寫詩人對叛軍的刻骨仇恨和指揮從容自若。“屢”字表明了敵人進攻的頻繁,“厭”字則入木三分地繪出了詩人對叛軍的義憤之情。張巡在《謝加金吾表》中曾向唐肅宗李亨匯報“臣被圍四十七日,凡一千八百余戰,當臣效命之時,是賊滅亡之日。”四十七日內就有那么多場戰斗;是日經年,其戰斗次數之多就可想而知了!面對如此頻繁的戰斗,想到睢陽保衛戰在全局的重要位置,詩人心中分外自豪,“時將白羽揮”五字是一洗戰斗的血腥之氣,傳神地描繪出了詩人那仿佛·1428·《唐詩鑒賞大典》
諸葛亮羽扇綸巾,“指麾三軍,皆從其進止”(《三國志》)般的儒將風度。
“裹瘡猶出陣,飲血更登陴”二句,主要是為唐軍廣大將士雕像。“瘡”字表示傷口決非新創,表明戰事的艱苦卓絕,舊創未好又添新傷,“裹”字表明了將士不顧傷痛,帶傷苦戰。一個“猶”字,出神入化,成功地體現了將士奮戰到底的堅強毅力。“飲血”
者是指重傷員,戰傷痛得他們流下眼淚,但聽到戰斗警報,他們同樣拼盡全力爬上城頭矮墻,竭盡全力防守。據《通鑒·唐紀三十五》記載,至德二年七月,“諸軍饋救不至,士卒消耗至一千六百人,皆饑病不堪斗,遂為賊所圍,張巡乃修守具以拒之。”《通鑒·唐紀事三十六》記載,同年冬十月,“城中食盡,議棄城東走。張巡、許遠謀,以為睢陽江淮之保障,若棄之去,賊必乘勝長驅,是無江淮也。”為了保衛睢陽,守城兵士把可以吃的東西都吃光了。最后被迫羅雀、掘鼠、殺馬。“人知必死,莫有叛者。”
《守睢陽作》張巡唐詩鑒賞,
“忠信應難敵,堅貞諒不移”二句,意思是說,自己既忠于君主,又能取信于士兵,應當是不可戰勝的,自己誓死報國的意志也永遠不會動搖。一個“難敵”,一個“不移”,把詩人赤子愛國心給鮮明地烘托·出來了。
最后兩句“無人報天子,心計欲何施”,是詩人在絕境中的感嘆之辭,在孤城將陷、人將殉國之際,詩人感到自己死而無怨,遺憾的只是自己振興國家的許多想法、建議將“無人報天子”,從而也就無法實施“心計”。這最后的一筆使全詩感情達到高潮,說明詩人不但是一位視死如歸的民族英雄形象,也是一位“位卑未敢忘憂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賢臣良輔的形象。
除了成功地塑造了抒情主人公的不朽形象之外,這首詩歌敘事簡潔,有點有面,點面結合,重點突出,全詩十二句,除去開頭兩句、結尾兩句之外,其余八句,每兩句間均各各對偶,每副對句又都對仗工穩,自然,饒有韻致,增強了詩歌的音樂美和節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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