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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澗底松》唐詩鑒賞
在學習、工作或生活中,說到古詩,大家肯定都不陌生吧,古詩是古代中國詩歌的泛稱,在時間上指1840年鴉片戰爭以前中國的詩歌作品。那么什么樣的古詩才更具感染力呢?下面是小編為大家收集的《澗底松》唐詩鑒賞,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澗底松
白居易
有松百尺大十圍,
生在澗底寒且卑。
澗深山險人路絕,
老死不逢工度之。
天子明堂欠梁木,
此求彼有兩不知。
誰喻蒼蒼造物意,
但與之材不與地。
金張世祿原憲賢,
牛衣寒賤貂蟬貴。
貂蟬與牛衣,
高下雖有殊;
高者未必賢,
下者未必愚。
君不見沉沉海底生珊瑚,
歷歷天上種白榆!
白居易詩鑒賞
白居易的《澗底松》作于元和四年(809)。元和三年詩人由翰林學士轉任左拾遺,位雖不高,職在諫言。他也的確做到了“有闕必規,有違必諫,朝廷得失無不察,天下利病無不言”(《初授拾遺獻書》)。
不僅與憲宗當面論執強鯁,還創作了大量諷諭詩,道民疾苦,補察時政。正如他自己所說:“身是諫官,月請諫紙,啟奏之外,有可以救濟人病,裨補時闕。”
《澗底松》就是這一時期所作的諷諭詩中五十首新樂府中的一篇。
《澗底松》一詩的命名及寓意,顯然由西晉左思《詠史》之二“郁郁澗底松”而來。他對左思此詩感觸頗深,幾次為“澗底松”鳴不平。此前曾作《續古詩十首》(其四)敷衍鋪陳詩意云:
雨露長纖草,山苗高入云;風雪折勁木,澗松摧為薪。風摧此何意?雨長彼何因?百丈澗底死,寸莖山上春。可憐苦節士,感此涕盈巾。
“百丈澗底死,寸莖山上春”,何等沉痛!與左思詩相比,雖含蓄不及左而憤慨切直實有過之。然而白居易仍覺不盡意,又直以《澗底松》為題,寫了這首政治諷刺詩。
詩共十六句。前六句詠澗底松,后十句緊扣澗底松抒寫感慨。
“有松百尺大十圍,生在澗底寒且卑”。首句點明所詠之物及其特征。“百尺”,虛寫、極言其高;“十圍”,以夸張渲染其粗,說明松材之良可用。次句寫松的生長環境:“寒且卑”。氣候寒而地勢低。兩句雖十四字,卻起得簡潔明快,緊緊扣住了“澗底松”三字。
“澗深山險人路絕,老死不逢工度之。”寫因澗深山險人跡罕至,澗底松老死也不遇良工為之量材而用。
“天子明堂欠梁木,此求彼有兩不知。”帝王的高堂缺少棟梁之材,這里需要那里期待卻互不相知。
首句已經點明良木,這里用“彼有”一詞,自然意脈貫通。
以上為第一層,詠嘆澗底松的不遇。
“誰喻蒼蒼造物意,但與之材不與地”。有誰能理解蒼天造物的用意,生此良材卻生非其他。這兩句承前寫來,無論從詩意還是結構來看,都是由“緣物”到“寄慨”的既承且轉的過渡。
“金張世祿原憲賢,牛衣寒賤貂蟬貴”。“金張”,指漢宣帝時的高官金日磾和張安世。二人奢華無度,后用來代指貴族。“原憲”,字子思,孔子門徒,為人賢能(見《史記·仲尼弟子傳》)。“牛衣”,指牛御寒的東西,以麻或草編成。《漢書·王章傳》載:王章患病,貧困沒有被蓋,臥于牛衣之中。“貂蟬”,古代王公顯官冠上之飾物,始自漢代武官。兩句的意思是:金張因世祿而貴,繩樞甕牖的原憲卻是大賢者;寒賤的牛衣怎能與華貴的貂蟬相比。這兩句從左思詩“金張藉舊業,七葉珥漢貂”二句中渾化典實,又自鑄新詞,更覺生動形象,對比鮮明而強烈。
“貂蟬與牛衣,高下雖有殊;高者未必賢,下者未必愚。”這幾句承前生發,最為警策。尤其是后兩句,以對句出之,其中“未必”一詞,出語活脫,闡明事理未加絕對化,頗具一種深刻的哲理和樸素的辯證觀點,是對儒家一貫鼓吹的“唯上智與下愚不移”的大膽否定。詩人當時身為朝廷命官,竟然發此宏論,實在難能可貴。
結句:“君不見沉沉海底生珊瑚,歷歷天上種白榆”。“珊瑚”,熱帶海生物,骨骼相連,形如樹枝,故又名珊瑚樹。“歷歷”句:古樂府有“天上何所有,歷歷種白榆”的詩句。“歷歷”,形象分明可數。古樂府中的“白榆”原指星星,這里借星指榆樹。平凡的榆樹又豈能與珍貴的珊瑚樹相比。但是榆樹卻高植上天,珊瑚卻沉生海底。足見高者不一定賢,下者不一定愚。結尾兩句以比喻兼對比的修辭方式,對“高者未必賢”二句作進一步的形象補敘。有了這兩句,詩意更加雋永,耐人回味。
以上為第二層,詩意又宕開一步,從澗底松不幸遭際的特指進而轉入對某種現象的泛指,使題旨更加顯豁和深化。
白居易的這首《澗底松》意蘊豐富。詩人原附有題注云:“念寒亻雋也”。“亻雋”,通俊。寒俊,指的是出身寒微而才能杰出的人。可見,本詩是詩人為寒俊鳴不平之作。唐時雖以科舉取士,較之西晉時的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的不合理的用人制度有所改進,但真正有卓越才識的讀書人,若無達官顯宦薦引,也往往被委棄不用,默默無聞。這種不合理的社會現象相當普遍。于是詩人“緣事而發”,“比擬恰合”(《唐宋詩醇》評語)地抓住了澗底松既寒且卑和“老死不逢工度之”,諷喻和針砭這種不平的現象,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的。
后來,白居易又在和元稹《松樹》詩中表明了他的意愿。他希望澗底松都能成為“亭亭山上松,一一生朝陽。森聳上參天,柯條百尺長”;同時他為才士呼吁“尚可以斧斤,伐之為棟梁”;更替忠貞的“松樹”道出了平生之志:“殺身獲其所,為君構明堂。”
一片憐才惜才之意,憂國憂民之心,畢見于紙上。
從詩題來看,本詩雖是詠物,但與一般詠物詩的寫法又有所不同。一般詠物詩往往在狀物之形的基礎上攝物之神,做到形神兼各,并有所寓意和寄托,其寓意和寄托要受到所詠之物的制約,要透過物象求得表現,令人思而得之。而本詩并沒有在狀物攝神方面大施筆墨,而是以澗底松作為引線,借題發揮,題外生意,不將感慨滲透在物象之中,正如《唐宋詩醇》評論本詩所說:“松是喻意,金、張、原憲是正意”。從而收到寄情遙深的藝術效果。
本詩的語言形式,除具有白詩淺顯易懂的一貫風格外,還體現了樂府詩的特點。從句式看,全詩以七言為主,間或雜以五言和十言;就用韻看,前六句用平聲,中間四句則轉仄聲,后六句再改押平聲。這種參差不齊、錯落有致的句式結構與平仄交用、靈活自由的葉韻方式,形成了富于變化的節奏感和音調鏗鏘的詩韻美,從而恰到好處地表達了題旨。
作者簡介
白居易(772年—846年),唐代詩人。字樂天,號香山居士。生于河南新鄭,其先太原(今屬山西)人,后遷下邽(今陜西渭南東北)。貞元進士,授秘書省校書郎。元和年間任左拾遺及左贊善大夫。后因上表請求嚴緝刺死宰相武元衡的兇手,得罪權貴,貶為江州司馬。長慶初年任杭州刺史,寶歷初年任蘇州刺史,后官至刑部尚書。在文學上,主張“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是新樂府運動的倡導者。其詩語言通俗,人有“詩魔”和“詩王”之稱。和元稹并稱“元白”,和劉禹錫并稱“劉白”。有《白氏長慶集》傳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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