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詩人的詩有哪些
唐代是我國歷史上詩歌發展最為繁盛的一個時期。唐代的詩人輩出,才華出眾,唐詩的興盛,不僅對當時的文化和藝術有著很大的影響,而唐詩在我國現代藝術歌曲的音樂表達中,也是一個重要的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資源。以下是小編整理的唐代詩人的詩,快來看看有哪些是你熟悉的。
放言五首(其一)
白居易
朝真暮偽何人辨,古往今來底事無。
但愛臧生能詐圣,可知寧子解佯愚。
草螢有耀終非火,荷露雖團豈是珠。
不取燔柴兼照乘,可憐光彩亦何殊。
白居易七律《放言五首》,是一組政治抒情詩。詩前有序:“元九④在江陵時有《放言》七句詩五首,韻高而體律,意古而詞新。……予出佐潯陽,未屆所任,舟中多暇,江上獨吟,因綴五篇,以續其意耳。”據序文可知,這是憲宗元和十年(815)詩人被貶赴江州途中所作。當年六月,詩人因上疏急請追捕刺殺宰相武元衡的兇手,遭當權者忌恨,被貶為江州司馬。詩題“放言”,就是無所顧忌,暢所欲言。組詩就社會人生的真偽、禍福、貴賤、貧富、生死諸問題縱抒己見,宣泄了對當時朝政的不滿和對自身遭遇的忿忿不平。此詩為第一首,放言政治上的辨偽──略同于近世所謂識別兩面派的問題。
底事,何事,指的是朝真暮偽的事。首聯單刀直入地發問:早晨還裝得儼乎其然,到晚上卻揭穿了是假的,古往今來,什么樣的怪事沒出現過?可有誰預先識破呢?開頭兩句以反問的句式概括指出:作偽者古今皆有,人莫能辨。
頷聯兩句都是用典。臧生,即春秋時的臧武仲,當時人稱他為圣人,孔子卻一針見血地斥之為憑實力要挾君主的奸詐之徒。寧子,即寧武子,孔子十分稱道他在亂世中大智若愚的韜晦本領。臧生奸而詐圣,寧子智而佯愚,性質不同,作為則一。然而可悲的是,世人只愛臧武仲式的假圣人,哪曉得世間還有寧武子那樣的高賢?
頸聯兩句都是比喻。草叢間的螢蟲,雖有光亮,可它終究不是火;荷葉上的露水,雖呈球狀,難道那就是珍珠嗎?然而它們偏能以閃光、晶瑩的外觀炫人,人們又往往為假象所蒙蔽。
尾聯緊承頸聯螢火露珠之喻,明示辨偽之法。燔柴,語出《禮記。祭法》:“燔柴于泰壇。”這里用作名詞,意為大火。照乘,明珠。兩句是說:倘不取燔柴大火照乘明珠來作比較,又何從判定草螢非火,荷露非珠呢?諺云:“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詩人提出對比是辨偽的重要方法。當然,如果昏暗到連燔柴之火、照乘之珠都茫然不識,比照也就失掉了依據。所以,最后詩人乃有“不取”、“可憐”的感嘆。
這首詩,通篇議論說理,卻不使人感到乏味。詩人借助形象,運用比喻,闡明哲理,把抽象的議論,表現為具體的藝術形象了。而且八句四聯之中,五次出現反問句,似疑實斷,以問為答,不僅具有咄咄逼人的氣勢,而且充滿咄咄怪事的感嘆。從頭至尾,“何人”、“底事”、“但愛”、“可知”、“終非”、“豈是”、“不取”、“何殊”,連珠式的運用疑問、反詰、限制、否定等字眼,起伏跌宕,能篇跳蕩著不可遏制的激情,給人以骨鯁在喉、一吐為快的感覺。聯系詩人直言取禍的冤案,讀者自會領悟到辨偽之說并非泛泛而發的宏論,而是對當時黑暗政治的針砭,是為抒發內心憂憤而做的《離騷》式的吶喊。
放言五首(其三)
白居易
贈君一法決狐疑,不用鉆龜與祝蓍。
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
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復誰知?
元和五年(810),白居易的好友元稹因得罪了權貴,被貶為江陵士曹參軍。元稹在江陵期間,寫了五首《放言》詩表示自己的心情:“死是老閑生也得,擬將何事奈吾何”(其一),“兩回左降須知命,數度登朝何處榮”(其五)。過了五年,白居易也被貶為江州司馬。這時元稹已轉官通州司馬,聞訊后寫下了充滿深情的詩篇:《聞樂天授江州司馬》。白居易在貶官途中,風吹浪激,感慨萬千,也寫下五首《放言》詩奉和。
這是一首富有理趣的好詩。它以極通俗的語言說出了一個道理:對人、對事要得到全面的認識,都要經過時間的考驗,從整個歷史去衡量、去判斷,而不能只根據一時一事的現象下結論,否則就會把周公當成篡權者,把王莽當成謙恭的君子了。詩人表示象自己以及友人元稹這樣受誣陷的人,是經得起時間考驗的,因而應當多加保重,等待“試玉”、“辨材”期滿,自會澄清事實,辨明事偽。這是用詩的形式對自身遭遇進行的總結。
在表現手法上,雖以議論為詩,但行文卻極為曲折,富有情味。
詩一開頭就說要告訴人一個決狐疑的方法,而且很鄭重,用了一個“贈”字,強調這個方法的寶貴,說明是經驗之談。這就緊緊抓住了讀者。因在生活中不能做出判斷的事是很多的,大家當然希望知道是怎樣的一種方法。
這個方法是什么呢?“不用鉆龜與祝蓍”。先說不是什么、不是什么;是什么,卻不徑直說出。這就使詩歌有曲折、有波瀾,對讀者也更有吸引力。
詩的第三、四句才把這個方法委婉地介紹出來:“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很簡單,要知道事物的真偽優劣只有讓時間去考驗。經過一定時間的觀察比較,事物的本來面目終會呈現出來的。
這是從正面說明這個方法的正確性,然后掉轉筆鋒,再從反面說明:“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如果不用這種方法去識別事物,就往往不能做出準確的判斷。對周公和王莽的評價,就是例子。周公在鋪佐成王的時期,某些人曾經懷疑他有篡權的野心,但歷史證明他對成王一片赤誠,他忠心耿耿是真,說他篡權則是假。王莽在未代漢時,假裝謙恭,曾經迷惑了一些人。《漢書》本傳說他“爵位愈尊,節操愈謙”;但歷史證明他的“謙恭”是偽,代漢自立才是他的真面目。
“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復誰知?”是一篇的關鍵句。“決狐疑”的目的是分辨真偽。真偽分清了,狐疑自然就沒有了。如果過早地下結論,不用時間來考驗,就容易為一時表面現象所蒙蔽,不辨真偽,冤屈好人。
詩的意思極為明確,出語卻紆徐委婉。從正面、反面敘說“決狐疑”之“法”,都沒有徑直點破。前者舉出“試玉”、“辨材”兩個例子,后者舉出周公、王莽兩個例子,讓讀者思而得之。這些例子,既是論點,又是論據,寓哲理于形象之中,以具體事物表現普遍規律,小中見大,耐人尋思。以七言律詩的形式,表達一種深刻的哲理,令人思之有理,讀之有味。
金陵鳳凰臺
李白
鳳凰臺上鳳凰游,鳳去臺空江自流。
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中分白鷺洲。
總為浮云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李白很少寫律詩,而《登金陵鳳凰臺》卻是唐代的律詩中膾炙人口的杰作。此詩是作者流放夜郎遇赦返回后所作,一說是作者天寶年間,被排擠離開長安,南游金陵時所作。
開頭兩句寫鳳凰臺的傳說,十四字中連用了三個鳳字,卻不嫌重復,音節流轉明快,極其伏美。“鳳凰臺”在金陵鳳凰山上,相傳南朝劉宋永嘉年間有鳳凰集于此山,乃筑臺,山和臺也由此得名。在封建時代,鳳凰是一種祥瑞。當年鳳凰來游象征著王朝的興盛;如今鳳去臺空,六朝的繁華也一去不復返了,只有長江的水仍然不停地流著,大自然才是永恒的存在!
三四句就“鳳去臺空”這一層意思進一步發揮。三國時的吳和后來的東晉都建都于金陵。詩人感慨萬分地說,吳國昔日繁華的宮廷已經荒蕪,東晉的一代風流人物也早已進入墳墓。那一時的烜赫,在歷史上留下了什么有價值的東西呢!
詩人沒有讓自己的感情沉浸在對歷史的憑吊之中,他把目光又投向大自然,投向那不盡的江水:“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中分白鷺洲。”“三山”在金陵西南長江邊上,三峰并列,南北相連。陸游《入蜀記》云:“三山,自石頭及鳳凰山望之,杳杳有無中耳。及過其下,距金陵才五十余里。”陸游所說的“杳杳有無中”正好注釋“半落青天外”。李白把三山半隱半現、若隱若現的景象寫得恰到好處。“白鷺洲”,在金陵西長江中,把長江分割成兩道,所以說“一水中分白鷺洲”。這兩句詩氣象壯麗,對仗工整,是難得的佳句。
李白畢竟是關心現實的,他想看得更遠些,從六朝的帝都金陵看到唐的都城長安。但是,“總為浮云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這兩句詩寄寓著深意。長安是朝廷的所在,日是帝王的象征。陸賈《新語。慎微篇》曰:“邪臣之蔽賢,猶浮云之障日月也。”李白這兩句詩暗示皇帝被奸邪包圍,而自己報國無門,他的心情是十分沉痛的。“不見長安”暗點詩題的“登”字,觸境生愁,意寓言外,饒有余味。相傳李白很欣賞崔顥《黃鶴樓》詩,欲擬之較勝負,乃作《登金陵鳳凰臺》詩。《苕溪漁隱叢話》、《唐詩紀事》都有類似的記載,或許可信。此詩與崔詩工力悉敵,正如方回《瀛奎律髓》所說:“格律氣勢,未易甲乙。”在用韻上,二詩都是意到其間,天然成韻。語言也流暢自然,不事雕飾,瀟灑清麗。作為登臨吊古之作,李詩更有自己的特點,它寫出了自己獨特的感受,把歷史的典故,眼前的景物和詩人自己的感受,交織在一起,抒發了憂國傷時的懷抱,意旨尤為深遠。
北風行
李白
燭龍棲寒門,光耀猶旦開。
日月照之何不及此,唯有北風號怒天上來。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臺。
幽州思婦十二月,停歌罷笑雙蛾摧。
倚門望行人,念君長城苦寒良可哀。
別時提劍救邊去,遺此虎文金鞞靫。
中有一又白羽箭,蜘蛛結網生塵埃。
箭空在,人今戰死不復回。
不忍見此物,焚之已成灰。
黃河捧土尚可塞,北風雨雪恨難裁。
這是一首樂府詩。王琦注:“鮑照有《北風行》,傷北風雨雪,行人不歸,李白擬之而作。”(《李太白全集》)李白的樂府詩,不滿足因襲模仿,而能大膽創造,別出新意,被譽為“擅奇古今”(胡應麟《詩藪》)。他的近一百五十首樂府詩,或“不與本辭為異”(胡震亨《李詩通》),但在藝術上高出前人;或對原作提煉、深化,熔鑄出新的、寓意深刻的`主題。《北風行》就屬于這后一類。它從一個“傷北風雨雪,行人不歸”的一般題材中,出神入化,點鐵成金,開掘出控訴戰爭罪惡,同情人民痛苦的新主題,從而賦予比原作深刻得多的思想意義。
這詩一起先照應題目,從北方苦寒著筆。這正是古樂府通常使用的手法,這樣的開頭有時甚至與主題無關,只是作為起興。但這首《北風行》還略有不同,它對北風雨雪的著力渲染,倒不只為了起興,也有著借景抒情,烘托主題的作用。
李白是浪漫主義詩人,常常借助于神話傳說。首句就是引用《淮南子。墬形訓》中的故事:“燭龍在雁門北,蔽于委羽之山,不見日,其神人面龍身而無足。”高誘注:“龍銜燭以照太陰,蓋長千里,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這兩句詩的意思是:燭龍棲息在極北的地方,那里終年不見陽光,只以燭龍的視瞑呼吸區分晝夜和四季,代替太陽的不過是燭龍銜燭發出的微光。怪誕離奇的神話雖不足憑信,但它所展現的幽冷嚴寒的境界卻借助于讀者的聯想成為真實可感的藝術形象。在此基礎上,作者又進一步描寫足以顯示北方冬季特征的景象:“日月照之……軒轅臺。”這幾句意境十分壯闊,氣象極其雄渾。日月不臨既承接了開頭兩句,又同“唯有北風”互相襯托,強調了氣候的寒冷。“號怒”寫風聲,“天上來”寫風勢,此句極盡北風凜冽之形容。
對雪的描寫更是大氣包舉,想象飛騰,精彩絕妙,不愧是千古傳誦的名句。詩歌的藝術形象是詩人主觀感情和客觀事物的統一,李白有著豐富的想象,熱烈的情感,自由豪放的個性,所以尋常的事物到了他的筆下往往會出人意表,超越常情。這正是他詩歌浪漫主義的一個特征。這兩句詩還好在它不單寫景,而且寓情于景。
作者用“停歌”、“罷笑”、“雙蛾摧”、“倚門望行人”等一連串的動作來刻畫人物的內心世界,塑造了一個憂心忡忡、愁腸百結的思婦的形象。這位思婦正是由眼前過往的行人,想到遠行未歸的丈夫;由此時此地的苦寒景象,引起對遠在長城的丈夫的擔心。這里沒有對長城作具體描寫,但“念君長城苦寒良可哀”一句可以使人想到,定是長城比幽州更苦寒,才使得思婦格外憂慮不安。而幽州苦寒已被作者寫到極致,則長城的寒冷、征人的困境便不言自明。前面的寫景為這里的敘事抒情作了伏筆,作者的剪裁功夫也于此可見。
“遺此虎文金鞞靫”,“鞞靫”是裝箭的袋子。這兩句是寫思婦憂念丈夫,但路途迢遠,無由得見,只得用丈夫留下的飾有虎紋的箭袋寄托情思,排遣愁懷。這里僅用“提劍”一詞,就刻畫了丈夫為國慷慨從戎的英武形象,使人對他后來不幸戰死更生同情。因丈夫離家日久,白羽箭上已蛛網塵結。睹物思人,已是黯然神傷,更那堪“箭空在,人今戰死不復回”,物在人亡,倍覺傷情。“不忍見此物,焚之已成灰”一筆,入木三分地刻畫了思婦將種種離愁別恨、憂思懸想統統化為極端痛苦的絕望心情。詩到此似乎可以結束了,但詩人并不止筆,他用驚心動魄的詩句傾瀉出滿腔的悲憤:“黃河捧土尚可塞,北風雨雪恨難裁”。“黃河捧土”是用典,見于《后漢書。朱浮傳》:“此猶河濱之人,捧土以塞孟津,多見其不知量也”,是說黃河邊孟津渡口不可塞,那么,“奔流到海不復回”的滔滔黃河當更不可塞。這里卻說即使黃河捧土可塞,思婦之恨也難裁,這就極其鮮明地反襯出思婦愁恨的深廣和她悲憤得不能自已的強烈感情。北風號怒,飛雪漫天,滿目凄涼的景象更加濃重地烘托出悲劇的氣氛,它不僅又一次照應了題目,使首尾呼應,結構更趨完整;更重要的是使景與情極為和諧地交融在一起,使人幾乎分辨不清哪是寫景,哪是抒情。思婦的愁怨多么象那無盡無休的北風雨雪,真是“此恨綿綿無絕期”!結尾這兩句詩恰似火山噴射著巖漿,又象江河沖破堤防,產生了強烈的震撼人心的力量。
這首詩成功地運用了夸張的手法。魯迅在《漫談“漫畫”》一文中說:“?燕山雪花大如席?,是夸張,但燕山究竟有雪花,就含著一點誠實在里面,使我們立刻知道燕山原來有這么冷。如果說?廣州雪花大如席?,那就變成笑話了。”只有在真實基礎上的夸張才有生命力。葉燮的《原詩》又說,夸張是“決不能有其事,實為情至之語”。詩中“燕山雪花大如席”和“黃河捧土尚可塞”,說的都是生活中決不可能發生的事,但讀者從中感到的是作者強烈真實的感情,其事雖“決不能有”,卻變得真實而可以理解,并且收到比寫實強烈得多的藝術效果。此詩信筆揮灑,時有妙語驚人;自然流暢,不露斧鑿痕跡。無怪乎胡應麟說李白的樂府詩是“出鬼入神,惝恍莫測”(《詩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