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唐以后,以韓愈為代表的“瘦硬派”和以白居易為代表的“淺近派”在詩壇上相互斗勝,各領風騷。作為“詩豪”的劉禹錫卻不依傍這兩個派別,而是在兩派之間崛起創新、獨樹一幟,最終自立門戶、自成一家,為自己在異彩紛呈的唐代詩壇上贏得了一席之地。
劉禹錫是河南洛陽人。劉家為躲避戰亂遷居江南,這使得劉禹錫從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最值得慶幸的是他得到了名噪一時的詩僧皎然、靈澈的指教,學業大進。公元793年,年僅22歲的劉禹錫高中進士,可謂千人挑一、少年得志。這種一帆風順的經歷自然成就了他相信未來、永不服輸和視險阻如坦途的個性。
劉禹錫人生最輝煌的階段當在“永貞革新”期間。當時王叔文對他以“有宰相器”視之,委以重任,而劉禹錫也雷厲風行,為革新殫精竭慮。史載此時的劉禹錫“頗憑籍其勢,多中傷士”,不能說這完全是對劉禹錫的詆毀,但從中也可以看出他胸中無機關,當真是率情任性。他以欲中興大唐的公心來應對紛繁蕪雜的政治生活,必然要碰得頭破血流,然而這也正好為劉禹錫展示性格設置了一個平臺,把他的赤子之心揮灑得淋漓盡致。
“永貞革新”失敗后,劉禹錫開始了“巴山楚水凄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的生活。在這期間,劉禹錫經歷了人生的嚴冬季節,一連串的打擊和傷悲之事讓他應接不暇。然而,情況雖然糟糕,劉禹錫仍然是傲然獨立、誓不低頭。憲宗即位,劉禹錫被貶為連州刺史,赴任途中,再貶為朗州司馬。此等遭遇無疑是雪上加霜。他身處蠻荒之地,常思重返京都再展宏圖。然而,就在其岳父薛謇想通過宦官薛盈珍的關節,打通他回京之路的時候,卻被他斷然拒絕了。在劉禹錫看來,“永貞革新”正是被這群奸佞小人所破壞,而薛盈珍更是直接扼殺革新的劊子手之一。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自己縱然苦難再大,也決不會向人低頭。正所謂“時窮節乃現,危難見英雄”,劉禹錫的錚錚鐵骨、浩浩正氣在貶謫之地又一次放出了光芒。
劉禹錫人生的第四個階段當在任太子賓客、分司東都之后,此時他已經是66歲的垂暮老人了。幾十年的風風雨雨,沒有磨去詩人個性的棱角,反而使他老而彌堅,更加精神煥發。當年在洛陽互相唱和的詩友中,白居易時時流露出人生易老,當及時行樂的消極思想;牛僧孺則滿足于兒孫滿堂,功業等身。這大概是人到老年后的兩種具有代表性的典型思維。而劉禹錫與眾不同,他不因年老而傷情。在《始聞秋風》中,他以“馬思邊草拳毛動,雕盼青云倦眼開”自勉;在《酬樂天詠老見示》中,他又以“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激勵友人。豪壯之情不減當年,時時見諸筆端。這樣的作品,無論誰讀都會豪氣陡生。
風云際會的時代造就了卓爾不群的劉禹錫,而他也為這個時代增添了幾番風云。他深深影響了后來的詩人,有的學習他的批判精神,有的繼承他的傲岸人格,有的仿效他的豪放豁達。劉禹錫的思想、藝術成就得以薪盡火傳,當可告慰一代名家九泉下的英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