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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莎行》晏殊詞作鑒賞
《踏莎行》融情于景,情境如畫,勾勒出一幅春江送別圖,語言含蓄婉轉、平易而意旨深曲。下面是小編為大家搜集整理出來的有關于《踏莎行》晏殊詞作鑒賞,希望可以幫助到大家!
作品介紹
《踏莎行·祖席離歌》是宋代詞人晏殊的作品,被選入《宋詞三百首》。此詞詠別情。上片寫餞行的情景,開始寫送別場面,然后分別從居者、行者兩方面寫離情,一方面表現居者依依難舍,另一方面敘寫行人不忍離去;下片單從居者方面寫對行者的思念,因行者從水路乘船走,所以仍緊扣水波寫。全詞融情于景,情境如畫,勾勒出一幅春江送別圖,語言含蓄婉轉、平易而意旨深曲。
原文
踏莎行⑴
祖席離歌⑵,長亭別宴⑶,香塵已隔猶回面⑷。居人匹馬映林嘶,行人去棹依波轉⑸。
畫閣魂銷,高樓目斷⑹,斜陽只送平波遠。無窮無盡是離愁,天涯地角尋思遍⑺。
注釋
⑴踏莎(suō)行:詞牌名,又名“喜朝天”“柳長春”“踏雪行”“平陽興”“踏云行”“瀟瀟雨”等。雙調小令,《張子野詞》入“中呂宮”。五十八字,上下片各三仄韻。四言雙起,例用對偶。
⑵祖席:古代出行時祭祀路神叫“祖”。后來稱設宴餞別的所在為“祖席”。
⑶長亭:旅途中的驛站,為送別之地。
⑷香塵:地上落花很多,塵土都帶有香氣,因稱香塵。
⑸棹:同“櫂”,劃船的槳。長的叫櫂,短的叫楫。這里指船。
⑹兩句是說“居人”在樓閣之上遙念“”行人。
⑺尋思:不斷思索。兩句是說從連接到天邊的水波,引出無邊無際的離愁,而有“思繞天涯”的感覺。
白話譯文
餞行酒席上唱完離別的悲歌,亭中散了離別的飲宴,香塵遮住了視線,離人仍頻頻回首。送行人的馬隔著樹林嘶叫,行人的船已隨著江波漸去漸遠。
畫閣上我黯然魂消,上高樓望斷天涯,夕陽下只見江波無邊無垠。人世間無窮無盡的是離愁,我的心要飛到天涯地角尋他個遍。
賞析
此詞起二語,寫在餞行的酒席上別情依依。“離歌”與“別宴”同屬一事,而“別宴”又與“祖席”意同。此處不避重復,是為了強調送別的場面。“香塵”句,寫剛分手時的情景:落花滿地,塵土也帶有芬芳的氣息,已隔著漠漠的香塵,彼此還一再含情回顧。“回面”,雖未點明是“居人”還是“行人”,但可以想見雙方都繾綣纏綿,不忍別去。四、五句從送者與行者分別寫來,兩相對照,令人尤難解頤。盡管頻頻回望對方,總有不能再看到的時候。一個小樹林,隔斷了人的視線,那馬兒也象了解“居人”的心意,仰首長嘶,而“行人”已乘船漸行漸遠,終于隨著江流的曲折而隱沒不見了。馬嘶、棹轉,從側面襯托出別情之深。
過片兩句,寫“居人”登上畫閣,不禁黯然魂消,憑倚高樓,獨自含愁極望,惟見江波映照著落日余輝,伸展向遙遠的天邊,徒令人增添別恨而已。居人登樓,只是惘惘離懷,有所不甘,并不必為了繼續目送行舟。詞語不粘不脫,有悠然遠意。
時間上,下片與上片亦不一定緊密銜接,登樓極目,只是別后的情事,遙念行人,無時能已。句中“只送”二字,怨極恨極而又無可奈何,語言平易而意旨深曲。收二句“無窮無盡是離愁,天涯地角尋思遍”,寫別后的思量,自上句“平波遠”三字化出。抒情主人公放縱自己的想象,讓此情隨波而去,繞遍天涯。由眼前的渺渺平波,引出無窮無盡的離愁,意境本已深遠,再以“天涯地角”補足之,則相思相望之情幾趨極致。
此詞寫餞別相送及別后的懷思,均情景逼真,含蘊無盡。如一幅丹青妙手繪的春江送別圖,令讀者置身其間,真切地感受到作者的繾綣深情。
名家點評
王世貞《藝苑卮言》稱此詞“斜陽只送平波遠”句:“淡語之有致者。”
唐圭璋在《唐宋詞簡釋》中稱贊這首詞:“足抵一篇《別賦》。”
作者介紹
晏殊(991-1055),北宋詞人。字同叔。撫州臨川(今南昌進賢)人。十四歲以神童入試,賜進士出身,命為秘書省正字,官至右諫議大夫、集賢殿學士、同平章事兼樞密使、禮部刑部尚書、觀文殿大學士知永興軍、兵部尚書,封臨淄公,謚號元獻,世稱晏元獻。晏殊歷任要職,更兼提拔后進,如范仲淹、韓琦、歐陽修等,皆出其門。他以詞著于文壇,尤擅小令,風格含蓄宛麗,有《珠玉詞》。亦工詩善文,現存不多,大都以典雅華麗見長。
作品賞析:
藝術之妙,在于曲中達意。即使那些被人們推崇為最善于“直抒胸臆”的作者,也總不能全如日常口語那樣直接、質樸地表達。這叫“文似看山不喜平”。
清人袁枚《與韓紹真書》云:“貴直者人也,貴曲者文也。天上有文曲星,無文直星。木之直者無文,木之拳曲盤紆者有文;水之靜者無文,水之被風撓激者有文。”因而,司空圖的“不著一字,盡得風流”(《詩品》)便被公認為文學作品最高境界之一種。
洪邁這闋《踏莎行》寫思婦懷人,通篇沒有一個字點破本題。作者的本意沒有直接表達出來,完全是通過環境、氣氛,以及主人公的動用、情態顯現出來的,因此算得上一首善達言外之意的極品。
開頭兩句的“院落”、“池塘”乃是女主人的生活環境,而這環境的特點是“深沉”與“寂靜”,一上來就透露了境中人的孤單與寂寞。第三句寫到“簾鉤”這獨轉換使讀者加深了冷清空闊的感覺。一般人表達孤寂都用“簾幕低垂”等句。但這往采自明刊本《詩馀畫譜》往缺乏效果,洪邁卻別出心裁,煉出“簾鉤卷上梨花影”一句。試想:簾鉤卷上也只有“犁花影”前來作伴的生活,是多么的空虛和寂寞?以上三句著力渲染環境。那么人在何處呢?她在彈箏:“寶箏拈得雁難尋”。她在出神地望著燒盡的篆香:“篆香消盡山空冷”。“雁”字連“箏”字說是指箏面上承弦的柱,參差斜列如雁行,稱“雁柱”。柱可左右移動,以調節音高。呂渭老《薄幸》詞:“盡無言、閑品秦箏,淚滿參差雁。”而這里的女主人公卻是“寶箏拈得”而“雁難尋”,連音調也調試不準,有相思而無法于弦上訴說,眼看著“篆香消盡”而懶得去添,以致帷冷屏寒,其難以入睡也可知矣。“山”是畫屏上的山,如牛嶠《菩薩蠻》所說的“畫屏山幾重”。
這一句所寫的情境,《花間集》中頗多見,如歐陽炯《鳳樓春》“羅幌香冷粉屏空”,毛熙震《木蘭花》“金帶冷,畫屏幽,寶帳慵熏蘭麝薄”,張泌《河傳》“錦屏香冷無睡,被頭多少淚”,都可作為理解此句的參考。女主人公這一整夜都是在凄涼中度過,那么以后的日子呢?又將“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呢?過片的“釵鳳”三句寫主人公容貌。“釵鳳斜攲”、“鬢蟬不整”、“慵看鏡”,形象地反映了受痛苦煎熬相思成災的樣人。這使我們想起了《詩經·伯兮》中的句子:“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以及徐幹《室思》里的話:“自君之出矣,明鏡暗不治。思君如流水,無有窮已時。”“杜鵑啼月一聲聲”,表面上只寫環境,只是在進一步創造冷清的氣氛,因為“杜鵑啼血猿哀鳴”是自然界最凄厲的聲音么!實際上這里還用催歸的杜鵑表現思婦對行人的期待。前面已經說過,上半闋的結句是在暗示一夜將盡,到下半闋的結句則說“等閑又是三春盡”。
讀者試想:詞中所著力描寫的一夜,已經令人俯首欲泣,那么一月,一年,數年的光陰將如何熬得下去呢?
講到這里,我們不得不佩服句中那個極平凡的“又”字用得是何等神奇!
洪邁的《踏莎行》特別注意引尋、啟發讀者參與到詞中意境來。我們剛一接觸到它,只能感知到一片空寂的環境和一個慵倦的主人;等到鑒賞進一步深入,我們才發現這是一個思婦對丈夫的深切懷念;如果你有興趣再追下去,那么還可以想到關于愛情、離別等更多的東西。正如梁啟超所說:“向來寫情感的,多半是以含蓄蘊藉為原則,像那彈琴的弦外之音,像吃橄欖的那點回甘味兒,是我們中國文學家所樂道的。”
洪邁此詞就是具有“弦外之音”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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