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選)經典的宋詞原文及賞析15篇
經典的宋詞原文及賞析1
淳熙己亥,自湖北漕移湖南,同官王正之置酒小山亭,為賦。
更能消幾番風雨?
匆匆春又歸去。
惜春長怕花開早,何況落紅無數。
春且住。
見說道、天涯芳草無歸路。
怨春不語。
算只有殷勤,畫檐蛛網,盡日惹飛絮。
長門事,準擬佳期又誤。
蛾眉曾有人妒。
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
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
閑愁最苦。
休去倚危欄,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
辛棄疾詞作鑒賞
這是辛棄疾四十歲時,也就是宋孝宗淳熙六年(1179年)暮春寫的詞。辛棄疾自紹興三十二年(1162年)渡淮水投奔南宋,十七年中,他的抗擊金軍、恢復中原的`主張,始終沒有被南宋朝廷所采納。
自己抗金殺敵收拾山河的志向也無法實現,只是作一些遠離戰事的閑職,這一次,又是被從荊湖北路轉運副使任上調到荊湖南路繼續當運副使。轉運使亦稱漕司,是主要掌管一路財賦的官職,對辛棄疾來說,當然不能盡快施展他的才能和抱負。何況如今是調往距離前線更遠的湖南去,更加使他失望。他知道朝廷實無北上雄心。當同僚置酒為他餞行的時候,他寫了這首詞,抒發胸中的郁悶和感慨。
經典的宋詞原文及賞析2
官舍悄,坐到月西斜。
永夜角聲悲自語,客心愁破正思家。
南北各天涯。
腸斷裂,搔首一長嗟。
綺席象床寒玉枕,美人何處醉黃花。
和淚捻琵琶。
——宋代·汪元量《望江南·幽州九日》
譯文及注釋
譯文
官方館舍里十分靜悄,夜晚難眠一直坐到明自西斜。漫漫長夜里陣陣角里,凄厲悲涼好像是在自語;這亡國被俘的幽囚之客,愁破了心膽正在日夜思家。可是南方北方各自是天涯。
愁苦的肝腸斷裂,心中煩亂不禁搔首一里長嘆。想那舊日宮殿里綺麗的席子、象牙床和碧玉枕,君王九九重陽何處與臣下醉飲黃花下。只好和著淚水彈琵琶。
注釋
望江南:詞牌名,此體雙調五十四字,上下片各五句、三平韻。
幽州:古九州之一,轄境在今河北、遼寧一帶。這里是指元大都燕京(今北京市)。九日:重陽節,中國傳統節日。
官舍:官方的館舍。作者初到燕京時,被拘留于會同館內。
自西斜:指拂曉時分自將落。
永夜:長夜。角里:軍中號角里。
搔首:用手撓頭。嗟(jiē):嘆息。
綺(qǐ)席:華麗的臥具。象床:鑲有象牙的床,床的美稱。寒玉枕:用碧玉做的枕頭。
黃花:指菊花。
捻(niǎn):彈奏琵琶的一種指法。
賞析
每逢重陽節,人們都要懷念遠出在外的游子,異地做客的游子也思念家鄉的父老兄弟。中國古代詩人也屢屢在詩中表達重陽節思親的情懷。如杜甫《九日》:“重陽獨酌杯中酒,抱病起登江上臺。”王維的《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也是膾炙人口之作。而汪元量由重陽節感發的就不僅僅是對故鄉親人的懷念,更為深情的,是對故國的無限眷戀。
小令分上下片。上片主要是對思念故國的情緒和氣氛的渲染。開頭:“官舍悄,坐到月西斜。”夜深人靜,萬籟俱寂,而作者心緒如麻,不能成寐,面對一彎明月沉思默想,一直到月沉西山。“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李白《靜夜思》),汪元量舉頭望月的所思所想就不僅僅是故鄉,而要廣泛、深沉得多。“永夜角聲悲自語,客心愁破正思家”。這兩句緊承上面,進一步表達一種悲痛的情懷。長夜漫漫,角聲時起,給人一種絕域蒼茫的肅殺氣氛,在這陰森恐怖的陌生之地,作者只有悲憤地喃喃自語,聊以排遣內心的痛苦于萬一。這種悲痛的來源就是對“家”的無限思念。這個“家”主要是指已經淪喪于鐵蹄之下的南宋王朝,一個大“家”,當然其中也包含有自己的小“家”。“南北各天涯”。從南宋臨安到元大都,重山疊水,遙距數千里,真可謂天各一方。即作者對故國、對家鄉的'懷念,正是在這樣的近乎絕望的境地中,才顯得更加悲壯,更加沉重。
詞入下片,作者對故國、對家鄉的思念,由抽象的情緒變為具象的行為。“腸斷裂,搔首一長嗟。”作者雖有回天之愿,卻無回天之力。作者思念國家、以至肝腸寸斷,卻只能以搔首長嘆作結。“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杜甫《春望》),這只是一種憂心如焚而又無可奈何的舉動。“綺席象床寒玉枕,美人何處醉黃花。”這兩句涉及到了作者思家的具體內容。作者想到,往年南宋宮中那些擁金枕玉的美女們,在重陽節總是開懷暢飲,醉賞菊花,盡情歡笑。而今國破家亡,她們就不能象往年那樣了。即使她們陪著征服者飲酒賞花,強顏歡笑,但由于物是人非,她們的心情也一定是十分痛苦的。末句“和淚捻琵琶”再次把內在感情化為具體行動。悲憤交集,熱淚長流,但又不能躍馬揚鞭,奮戰沙場,只能捻動琵琶。彈上一曲曲悲歌。在這如泣如訴的琵琶曲中,會有多少作者不敢或不能用語言表達的情感。
后人在評價汪元量的詩詞時說:“唐之事記于草堂,后以‘詩史’目之,水云之詩,亦宋亡之詩史也,其詩亦鼓吹草堂者也。其愁思壹郁,又可復伸,則又有甚于草堂者也。”(李玨《書汪水云詩后》)確實,汪元量詩詞中對國破家亡的沉痛感,比之杜甫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是因為,南宋滅亡這段歷史,比起安史之亂來更為沉痛。
經典的宋詞原文及賞析3
山抹微云,天連衰草,畫角聲斷譙門。
暫停征棹,聊共引離尊。
多少蓬萊舊事,空回首、煙靄紛紛。
斜陽外,寒鴉萬點,流水繞孤村。
銷魂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
謾贏得、青樓薄幸名存。
此去何時見也?襟袖上、空惹啼痕。
傷情處,高城望斷,燈火已黃昏。
——宋代·秦觀《滿庭芳·山抹微云》
譯文及注釋
譯文
會稽山上,云朵淡淡的像是水墨畫中輕抹上去的一半;越州城外,衰草連天,無窮無際。城門樓上的號角聲,時斷時續。在北歸的客船上,與歌妓舉杯共飲,聊以話別。回首多少男女間情事,此刻已化作縷縷煙云散失而去。眼前夕陽西下,萬點寒鴉點綴著天空,一彎流水圍繞著孤村。
悲傷之際又有柔情蜜意,心神恍惚下,解開腰間的系帶,取下香囊。徒然贏得青樓中薄情的名聲罷了。此一去,不知何時重逢?離別的淚水沾濕了衣襟與袖口。正是傷心悲情的.時候,城已不見,萬家燈火已起,天色已入黃昏。
注釋
滿庭芳:詞牌名。雙調九十五字,前片四平韻,后片五平韻。
連:一作“黏”。
譙門:城門。
引:舉。尊:酒杯。
蓬萊舊事:男女愛情的往事。
煙靄(ǎi):指云霧。
消魂:形容因悲傷或快樂到極點而心神恍惚不知所以的樣子。
謾(màn):徒然。薄幸:薄情。
賞析
這首《滿庭芳》是秦觀最杰出身詞作之一。起拍對端“山抹微云,天連衰草”,雅俗共賞,只此一個對句,便足以流芳詞史了。一個“抹”字出語新奇,別有意趣。“抹”字本意,就是用別一個顏色,掩去了原來身底色之謂。傳說,頓德宗貞元時閱考卷,遇有詞理不通身,他便“濃筆抹之至尾”。至于古代女流,則時時要“涂脂抹粉”亦即用脂紅別色以掩素面本容之義。
按此說法,“山抹微云”,原即山掩微云。若直書“山掩微云”四個大字,那就風流頓減,而意致全無了。詞人另有“林梢一抹青如畫,知是淮流轉處山。”身名句。這兩個“抹”字,一寫林外之山痕,一寫山間之云跡,手法俱是詩中之畫,畫中之詩,可見作者是有意將繪畫筆法寫入詩詞身。少游這個“抹”字上個享盛名,婿宴席前遭了冷眼時,便“遽起,叉手而對曰:”某乃山抹微云女婿也!“以至于其雖是笑談,卻也說明了當時人們對作者煉字之功身贊許。山抹微云,非寫其高,概寫其遠。它與”天連衰草“,同是個目天涯身意思:一個山被云遮,便勾勒出一片暮靄蒼茫身境界;一個衰草連天,便點明了暮冬景色慘淡身氣象。全篇情懷,皆由此八個字里而透發。
“畫角”一句,點明具體時間。古代傍晚,城樓吹角,所以報時,正如姜白石所謂“漸黃昏,清角吹寒,前空城”,正寫具體時間。“暫停”兩句,點出賦別、餞送之本事。詞筆至此,便有回首前塵、低回往事身三句,稍稍控提,微微唱嘆。妙“煙靄紛紛”四字,虛實雙關,前后相顧。“紛紛”之煙靄,直承“微云”,脈絡清晰,是實寫;而昨日前歡,此時卻憶,則也正如煙云暮靄,分明如,而又迷茫悵惘,此乃虛寫。
接下來只將個目天涯身情懷,放眼前景色之間,又引出了那三句使千古讀者嘆為絕唱身“斜陽外,寒鴉萬點,流水繞孤村”。于是這三句可參看元人馬致遠身名曲《天凈沙·秋思》:“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天涯”,抓住典型意象,巧用畫筆點染,非大手不能為也。少游寫此,全神理,謂天色既暮,歸禽思宿,卻流水孤村,如此便將一身微官濩落,去國離群身游子之恨以“無言”之筆言說得淋漓盡致。詞人此際心情十分痛苦,他不去刻畫這一痛苦身心情,卻將它寫成了一種個美身境界,難怪令人稱奇叫絕。
下片中“青樓薄幸”亦值得玩味。此是用“杜郎俊賞”身典故:杜牧之,官滿十年,棄而自便,一身輕凈,亦萬分感慨,不屑正筆稍涉宦郴字,只借“閑情”寫下了那篇有名身“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其詞意怨憤謔靜。而后人不解,竟以小杜為“冶游子”。少游之感慨,又過乎牧之之感慨。
結尾“高城望斷”。“望斷”這兩個字,總收一筆,輕輕點破題旨,此前筆墨倍添神采。而燈火黃昏,正由山林微云身傍晚到“紛紛煙靄”身漸重漸晚再到滿城燈火,一步一步,層次遞進,井然不紊,而惜別停杯,流連難舍之意也就盡其中了。
這首詞筆法高超還韻味深長,至情至性而境界超凡,非用心體味,不能得其妙也。后,秦觀因此得名“山抹微云君”。
經典的宋詞原文及賞析4
《蝶戀花》
庭院深深深幾許①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②玉勒雕鞍游冶處,樓高不見章臺路。③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④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⑤
【注釋】 ①幾許:多少。②楊柳堆煙:謂層層霧氣籠罩著楊柳。無重數:即無數重。③玉勒雕鞍:代指華麗的車馬。玉勒,鑲有玉飾的馬籠頭,雕鞍,雕有花飾的馬鞍。游冶處:指歌樓妓館。章臺:本是漢代長安城西南街,因唐代許堯佐《章臺柳傳》以章臺為背景寫妓女柳氏故事,后人遂用作游冶之地的代稱。④雨橫(heng):雨勢很猛。⑤亂紅:指落花。
【譯文】庭院深深,到底深多少?叢叢楊柳籠煙霧,簾幕重重沒法數。金車玉馬停在游樂處,獨處高樓凝神望,怎么也,看不見那章臺路。風狂雨驟,三月將了,黃昏時悄悄地把門掩上,無計把春留住。眼含清淚問花兒,花兒緘默不言語,紛紛飛過秋千去。
【集評】宋·李清照:“歐陽公作《蝶戀花》,有‘深深深幾許’之句。予酷愛之,用其語作‘庭院深深’數闋,其聲即《臨江仙》也。”(《臨江仙》詞序)
清·毛先舒:“詞家境欲層深,語欲渾成。作詞者大抵意層深者,語便刻畫;語渾成者,意便膚淺,兩難兼也。或欲舉其似,偶拈永叔詞云:‘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此可謂層深而渾成。何也?因花而有淚,此一層意也。因淚而問花,此一層意也。花竟不語,此一層意也。不但不語,且又亂落。飛過秋千,此一層意也。人愈傷心,花愈惱人,語愈淺而意愈入,又絕無刻畫費力之跡,謂非層深而渾成耶?然作者初非措意,直如化工生物,筍未出而苞節已具,非寸寸為之也。”(王又華《古今詞論》引)
清·張惠言:“‘庭院深深’,閨中既以邃遠也;‘樓高不見’,哲王又不悟也。章臺游冶,小人之徑。‘雨橫風狂’,政令暴急也。‘亂紅飛過’,斥逐者非一人而已。殆為韓、范作乎?”(《詞選》)
近代·王國維:“有有我之境,有無我之境。‘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有我之境也。”又:“固哉,皋文(張惠言字)之為詞也!飛卿《菩薩蠻》、永叔《蝶戀花》、子瞻《卜算子》,皆興到之作,有何命意?皆被皋文深文羅織。”(《人間詞話》)
現代·愈平伯:“‘三月暮’點季節,‘風雨’點氣候,‘黃昏’點時刻,三層渲染,才逼出‘無計’句來。”(《唐宋詞選釋》)
現代·唐圭璋等:“作者善于以形象的語言抒寫感情上的各種變化,雖然不出閨情范圍,但情韻已較花間詞為勝。”(《唐宋詞選注》)
【總案】這首詞的作者歷來說法不一,或說為馮延巳,但李清照及宋人選集《樂府雅詞》、《草堂詩余》、《唐宋諸賢絕妙詞選》皆定為歐詞,當比較可信。這首詞的題旨,歷來也頗多歧見,張惠言認為是一首有寓意的政治詞,喻指北宋大臣韓琦和范仲淹遭受斥逐事,王國維則認為這是一種“深文羅織”的說法,這不過是一首“興到之作”。還有人認為詞的.上片是寫公子王孫走馬章臺的游冶之樂,下片則是寫娼妓歌姬的遲暮之感。甚至還有人認為是追懷過去的游樂生活的。細揣詞意。這應當是一首閨怨詞,寫的是一個封建社會上層婦女的苦悶。她獨處深院高樓,既惆悵于夫君的浪蕩不歸,又悲哀于美好春色和青春年華的倏然消逝。全詞語意渾成,刻畫深致,情思綿邈,意境幽邃。末二句以眼前之景曲折層深地寫內心的傷春之情,寓深于淺,情景交融,成為傳誦不衰的千古名句。
經典的宋詞原文及賞析5
《踏莎行》
小徑紅稀,芳郊綠遍,高臺樹色陰陰見。①春風不解禁楊花,蒙蒙亂撲行人面。② 翠葉藏鶯,朱簾隔燕,爐香靜逐游絲轉。③一場愁夢酒醒時,斜陽卻照深深院。
【注釋】
①“小徑”兩句:寫春末夏初景色。紅稀:花兒稀少。綠遍:遍地綠草。陰陰見(xian現):暗暗顯露出來。見:同現。②蒙蒙:原用以形容微雨。《詩·豳風·東山》:“我來自東,其雨蒙蒙。”這里形容楊花紛飛的樣子。③游絲:指蜘蛛、青蟲之類所吐的絲,飄蕩在空中,故稱游絲。
【譯文】
稀疏的殘紅點綴著幽靜的小路,萋萋芳草將遼闊的原野綠透。遠處綠樹的濃蔭中,隱隱現出一角高樓。和煦的春風不懂得禁住楊花,蒙蒙飛絮,直往行人臉上亂撲,似乎要把春天匆匆帶走。茂密的翠葉深處,隱約傳來幾聲黃鶯的啁啾,珠簾外,燕兒雙雙在輕盈地飛舞。室內的'爐香裊裊上升,靜靜地把空中飄蕩的游絲追逐。從酒后的醉夢中醒來,濃郁的愁思仍沉重地縈繞心頭。斜陽的余輝無聲地照在深幽的庭院,心中更感到一種難以排遣的孤獨。
【集評】
明·沈際飛:“景物不殊,運掉能離奇天矯。結‘深深’妙,換不得實字。”(《草堂詩余正集》卷二)
清·沈謙:“‘夕陽如有意,偏傍小窗明’不若晏同叔‘一場愁夢酒醒時,斜陽卻照深深院’更自神到。”(《填詞雜說》)
清·李調元:“晏殊珠玉詞極流麗,能以翻用成語見長。如‘垂楊只解惹春風,何曾系得行人住’,又‘春風不解禁楊花,蒙蒙亂撲行人面’等句是也。翻復用之,名盡其致。”(《雨村詞話》卷二)
清·張惠言:“此詞亦有所興,其歐公《蝶戀花》之流乎。”(《詞選》)
清·黃蘇:“首三句言花稀而葉盛,喻君子少而小人多也。‘高臺’指帝閽。‘東風’二句,言小人如楊花之輕薄,易動搖君心也。‘翠葉’二句,喻事多阻隔。‘爐香’句,喻己心郁紆也。‘斜陽卻照深深院’,言不明之日難照此淵衷也。臣心與閨意雙關,寫去細思,自得之耳。”(《蓼園詞選》)
清·譚獻:“刺詞。‘高臺樹色隱隱見’,正與斜陽相映。”(《譚評詞辨》卷一)
【總案】
這首詞描繪了暮春時節特有的景色,寫景極為流麗。以“斜陽卻照深深院”作結,透露出由春暮而觸起的淡淡哀愁和人生遲暮之感,含蓄傳神。張惠言,黃蘇、譚獻認為這首詞有寄托,實為穿鑿附會。
經典的宋詞原文及賞析6
「原文」:
怒發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三十功名塵與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 臣子恨,何時滅!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壯志饑餐胡虜肉, 笑談渴飲匈奴血。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作者」: 岳飛(1103—11141)字鵬舉,相州湯陰(今屬河南)人。少年從軍,官至河南、北諸路招討使,樞密副使。他是南宋初年的抗金名將。因堅持抗敵,反對議和,為奸相秦檜以“莫須有”的罪名謀害。工詩詞,但留傳甚少。詞僅存三首,內容皆表達抗金的'偉大抱負和壯志難酬的深沉慨嘆。風格悲壯,意氣豪邁。有《岳武穆集》。
「注釋」: 憑:倚靠。 處:時候。 三十:指年齡。 塵與土:謂征戰中奔波勞累。 八千:言征途之漫長。 云和月:披星戴月,謂夜以斷日地行軍戰斗。 靖康恥:靖康是宋欽宗年號。靖康元年(1126),金后攻破汴京,擄徽欽二帝北去。 賀蘭山:在今寧夏回族自治區。 缺:山口。 朝天闋:朝見皇帝,天闋,皇帝的宮殿。
「賞析」: 此詞感情慷慨悲涼,音調激越高亢,充滿愛國激情。詞中表現出作者對恢復中原的堅定信心和對敵寇的刻骨仇恨。陳廷焯盛贊此詞曰:“何等氣概!何等志向!千載下讀之,凜凜有生氣焉。‘莫等閑’二語,當為千古箴銘。”(《白雨齋詞話》)
經典的宋詞原文及賞析7
滿江紅·怒發沖冠
作者:岳飛
怒發沖冠,憑闌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注釋
怒發沖冠:形容憤怒至極,頭發豎了起來。
瀟瀟:形容雨勢急驟。
長嘯:感情激動時撮口發出清而長的聲音,為古人的一種抒情舉動。
三十功名塵與土:年已三十,建立了一些功名,不過很微不足道。
八千里路云和月:形容南征北戰、路途遙遠、披星戴月
等閑:輕易,隨便。
靖康恥:宋欽宗靖康二年(1127年),金兵攻陷汴京,虜走徽、欽二帝。
賀蘭山:賀蘭山脈位于寧夏回族自治區與內蒙古自治區交界處。
朝天闕:朝見皇帝。天闕:本指宮殿前的樓觀,此指皇帝生活的地方。
翻譯
我憤怒得頭發豎了起來,獨自登高憑欄遠眺,驟急的風雨剛剛停歇。抬頭遠望天空,禁不住仰天長嘯,一片報國之心充滿心懷。三十多年來雖已建立一些功名,但如同塵土微不足道,南北轉戰八千里,經過多少風云人生。好男兒,要抓緊時間為國建功立業,不要空空將青春消磨,等年老時徒自悲切。靖康之變的恥辱,至今仍然沒有被雪洗。作為國家臣子的憤恨,何時才能泯滅!我要駕著戰車向賀蘭山進攻,連賀蘭山也要踏為平地。我滿懷壯志,打仗餓了就吃敵人的肉,談笑渴了就喝敵人的鮮血。待我重新收復舊日山河,再帶著捷報向國家報告勝利的消息!
賞析
上闕壯懷激烈,破空而來:我胸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燒,憤怒無法遏制;而我憑欄之處,驟雨才歇。抬眼望去,看到大好河山剛被收復卻又失去,不由得仰天長嘯,要吐盡這滿腔憤懣!三十多年立下的功名,不過如塵土般微不足道;南北轉戰數千里,艱難困苦唯有云月相隨。好男兒,要抓緊時間為國建功立業,莫要蹉跎歲月,待年老時徒傷悲!
“怒發沖冠”出自《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秦王不想真正拿出十五城池,而只想以虛言直接騙取和氏壁,藺相如因而“怒發上沖冠”,這和當時金與南宋的假和談如出一轍,作者的心情也和藺相如一樣為之怒發沖冠!“憑欄處”,憑,倚靠。“憑欄”此處又與南唐李煜“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浪淘沙令·簾外雨潺潺》)的家國情懷相契合。雖急雨驟歇,但作者面對雨后初霽的如畫江山,胸中激憤卻無法釋懷,唯有仰天長嘯。“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氣勢如虹,將作者壯志人生勾勒出來:三十多年的功名不過如塵土般微不足道,數千里的奔波奮戰唯有天地云月可鑒!這兩句朗朗上口,既雄渾激昂又慷慨悲涼,作者戎馬倥傯、無私為國的愛國之心日月昭昭。“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既是自勵,也是勉勵后人:千萬別讓寶貴的青春年華虛度,空留下枉然的悲切和愧悔!諄諄勸導,“當為千古箴銘 ”。
下闕進一步表現作者報仇雪恥、重整乾坤的壯志豪情:靖康之恥,還未雪洗,臣子之恨,怎能磨滅?期望能駕車長驅直搗敵營,踏破賀蘭山!義憤填膺,談笑蔑敵,發誓要痛吃敵人的肉;渴飲敵人的血。待我重頭再來,收復舊日山河,朝拜故都京闕!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四句,句式短促,而音韻鏗鏘,一句迫切一句地將作者一腔民族義憤反詰而出,語感強烈,力透字背。“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表達自已踏破重重險關、直搗敵人巢穴的決心。“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二句,把對不共戴天的敵寇的切齒痛恨和作者英勇無畏的英雄氣概抒寫得淋漓盡致。“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待到舊疆恢復,天朝一統,國家山河煥然一新,群臣拜舞闕下,是多么宏偉莊嚴、令人意氣風發的情景!
這首表現復仇御侮、英雄壯志的千古絕唱,充滿了愛國主義的激情,語言樸實粗獷,音調高亢悲壯。全詞表示了對入侵者的切齒痛恨,發出了驅逐入侵者,收復河山的堅定誓言。詞中強烈的愛國主義精神,昂揚的`戰斗激情及必勝信念,在后世中華民族反侵略斗爭中產生了深遠影響。清人陳廷焯的《云韶集》評曰:“何等氣概!何等志向!千載下讀之,凜凜有生氣焉。”
岳飛此詞,激勵著中華民族的愛國心。抗戰期間這首詞曲以其低沉但卻雄壯的歌音,感染了中華兒女。
前四字,即司馬遷寫藺相如“怒發上沖冠”的妙,表明這是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此仇此恨,因何愈思愈不可忍?正緣獨上高樓,自倚闌干,縱目乾坤,俯仰六合,不禁熱血滿懷沸騰激昂。——而此時秋霖乍止,風澄煙凈,光景自佳,翻助郁悶之懷,于是仰天長嘯,以抒此萬斛英雄壯志。著“瀟瀟雨歇”四字,筆鋒微頓,方見氣度淵靜。
開頭凌云壯志,氣蓋山河,寫來氣勢磅礴。再接下去,作者以“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十四個字,出乎意料,令人叫絕,此十四字,如見將軍撫膺自理半生壯志,九曲剛腸,英雄正是多情人物。功名是其所期,豈與塵土同埋;馳驅何足言苦,堪隨云月共賞。(此功名即勛業義,因音律而用,宋詞屢見)試看此是何等胸襟,何等識見!
過片前后,一片壯懷,噴薄傾吐:靖康之恥,指徽欽兩帝被擄,猶不得還;故下言臣子抱恨無窮,此是古代君臣觀念。此恨何時得解?功名已委于塵土,三十已去,至此,將軍自將上片歇拍處“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之勉語,說與人體會。雄壯之筆,字字擲地有聲!
以下出奇語,現壯懷,英雄忠憤氣概,凜凜猶若神明。金兵入據中原,止畏岳家軍,不啻聞風喪膽,故自岳飛言,“匈奴”實不足滅,踏破“賀蘭”直搗黃龍并非夸大其辭。“饑餐”、“渴飲”一聯合掌;然只有如此才足以暢其情、盡其勢。未至有復沓之感者,以其中有真氣在。
有論者設:賀蘭山在西北,與東北之黃龍府,遙距千里,有何交涉?那克敵制勝的抗金名臣老趙鼎,他作《花心動》詞,就說:“西北欃槍未滅,千萬鄉關,夢遙吳越”;那忠義慷慨寄敬胡銓的張元干,他作《虞美人》詞,也說:“要斬樓蘭三尺劍,遺恨琵琶舊語”!這都是南宋初期的愛國詞作,他們說到金兵時,均用“西北”、“樓蘭”(漢之西域鄯善國,傅介子計斬樓蘭王,典出《漢書·西域傳》),可見岳飛用“賀蘭山”和“匈奴”,是無可非議的。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滿腔忠憤,丹心碧血,傾出肺腑。用文學家眼光視之結束全篇,神氣十足,無復豪發遺憾,令人神旺,叫人起舞。然而岳飛頭未及白,金兵自陷困境,由于奸計,宋皇朝自棄戰敗。“莫須有”千古奇冤,聞者發指,豈可指望他率軍協同中原父老齊來朝拜天闕哉?悲夫。
詞不以文字論長短,若以文字論,亦當擊賞其筆力之沉厚,脈絡之條鬯,情趣之深婉,皆不同凡響,倚聲而歌,乃振興中華之必修音樂藝術課也。
經典的宋詞原文及賞析8
姜夔《暗香》姜夔
姜夔
辛亥之冬①,予載雪詣石湖②。止既月③,授簡索句④,且征新聲⑤。作此兩曲,石湖把玩不已,使工妓隸習之⑥,音節諧婉,乃名之曰《暗香》《疏影》。
舊時月色。算幾番照我,梅邊吹笛。喚起玉人,不管清寒與攀摘⑦。何遜而今漸老,都忘卻、春風詞筆⑧。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瑤席⑨。江國⑩。正寂寂。嘆寄與路遙(11),夜雪初積。翠尊易泣(12)。紅萼無言耿相憶(13)。長記曾攜手處,千樹壓、西湖寒碧(14)。又片片、吹盡也,幾時見得。
注釋
①辛亥:宋光宗紹熙二年(1191)。②石湖:南宋詞人范成大,號石湖。③止既月:停留月余。④授簡索句:指將紙箋授與姜夔,要他寫詞。⑤征新聲:請創新調。⑥隸習:研習,指練唱。⑦“喚起玉人”兩句:賀鑄《浣溪沙》:“玉人和月摘梅花。”玉人,美人。⑧“何遜”兩句:南朝梁詩人何遜,字仲言,酷愛梅花,寫過《詠早梅》詩。作者這里把自己比做何遜,說年事漸增,昔日的文采卻慢慢減退。⑨瑤席:指精美的座席。⑩江國:江南鄉國。(11)寄與路遙:指寄贈梅花路途遙遠。暗用南朝宋陸凱折梅贈長安友人范曄的典故。其《贈范曄》詩云:“折梅逢驛使,寄與隴頭人。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12)翠尊:綠色酒杯。(13)紅萼:紅花,此處指紅梅。耿相憶:懷念故舊,耿耿不忘。(14)“千樹”句:宋時杭州西湖孤山種了很多梅樹。寒碧:指西湖水溫、水色。
鑒賞
梅在騷人雅客的筆下,一直是高潔品質的象征。自古以來詠梅的詩詞很多,然而“詩之賦梅,唯和靖一聯而已;世非無詩,不能與之齊驅耳。詞之賦梅,唯姜白石《暗香》《疏影》二曲,前無古人,后無來者,自立新意,真為絕唱”(張炎《詞源》卷下)。姜夔這兩首詞就得名于林逋的名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山園小梅》),其清空的意境、灑落的情懷與之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張炎稱為“絕唱”,并不夸張。
根據詞序,《暗香》《疏影》作于宋光宗紹熙二年(1191)冬,當時詞人應邀在范成大致仕隱居的蘇州附近的石湖別墅作客。范成大喜愛梅花,買園種梅,并著《梅譜》。姜夔客石湖時,正是以自己的專擅投主人的雅好,馳騁才華,嘔心瀝血,創作了這兩首詠梅佳作。
姜夔作詞善于烘托氛圍,這首詞發端就創造了一個凄清冷幽的環境。詞人并不急于描寫梅之風情,而是迂回一筆,先將時間拉回到過去。往日不知多少次,沐浴著皎潔的月光,在梅邊吹笛。“舊時月色”已非真實的月光,因其在詞人腦海里反復醞釀,再吐出時,已然帶上了朦朧虛幻的色彩。而“梅邊吹笛”也變得模糊起來,以其縹緲,而顯得遙遠。首三句可謂“憶梅”。
憶之不足,故而采之。梅是美好的,所以采梅之人非“玉人”“美人”就無法與之匹配。賀鑄有詞“玉人和月摘梅花”(《浣溪沙》),將美人在月光下采摘梅花的景象描寫得十分動人。“喚起玉人”兩句化用了賀鑄的詞意,然而表達更加曲折委婉。仿佛在清冷的空氣中,美人伸出纖纖玉指觸落梅花。“不管清寒”足見愛梅心切。此章可謂“采梅”。
采之不足,故吟詠之。詞人以老去的何遜自擬,實乃自謙。何遜的《詠春風》詩,詠物頗為工細,詞人說自己“忘卻春風詞筆”,實際是說以自己的筆力難以道出梅花的神韻,這還是在寫梅的高雅脫俗。“何遜”兩句可謂“詠梅”。
詠之不足,故反復賞之。“瑤席”乃精美的座席,設下這樣的座席,正與梅之清高相稱。梅花沒有“桃之夭夭”的奢華與繁盛,卻擁有自己樸素的'淡雅與高潔。花不過是疏疏落落的幾枝,然而即使這不多的幾枝花,也依然要綻放出美麗的容顏,傾吐出醉人的芬芳。梅生于雪中,長于雪中,故其香為冷香。在冬季晴冷的天氣里,花前設座,梅邊品笛,有秀色盈目、暗香撲鼻,實在是文人雅客的賞心樂事。“但怪得”兩句謂之“賞梅”。
由憶至采,至詠,再至賞,層層渲染,梅之品格風貌立體地呈現出來,于下闋轉入抒情。
梅喚起的是對心上人的思念,這思念化作信使手中那束紅艷的花枝寄與遠方的情人。然而路途太遙遠了,這份情思終究難以傳達,酒席間的綠色酒杯便承載了思念的淚水。下闋抒情并不直接,而是先宕開一筆,將讀者的視野導入一個闊大的江南鄉國的背景中,沉靜、寂寥,這是客觀的時空氛圍,卻也是詞人主觀感情的流露。在這種深沉的意境中,詞人的情感得以升華,梅便成為傳情達意的媒介。然而這種表達卻也是含蓄的,“紅萼無言”,道出的是真誠款曲的深情和至死不渝的愛戀。“翠尊”與“紅萼”對舉,色彩鮮明,為全詞素淡的色調增添了一道亮麗的光彩。
經典的宋詞原文及賞析9
倚天絕壁,直下江千尺。
天際兩蛾凝黛,愁與恨,幾時極!暮潮風正急,酒闌聞塞笛。
試問謫仙何處?青山外,遠煙碧。
——宋代·韓元吉《霜天曉角·題采石蛾眉亭》
譯文及注釋
譯文
登上蛾眉亭憑欄望遠,只見牛渚山峭壁如削、倚天而立,上有飛瀑千尺懸空奔流,瀉入滔滔長江。那眉梢眉尖凝聚不解的愁與恨,到什么時候才能消散?
波濤洶涌的江水正卷起連天怒潮,浪高風急;酒意初退,耳畔便仿佛響起如怨如訴、不絕如縷的塞外悲笛。試問到哪里去才能追尋到謫仙人李白的蹤跡?那萬重青山外,千里煙波的盡頭、郁郁蔥蔥的地方。
注釋
霜天曉角:詞牌名。又名“月當窗”、“長橋月”、“踏月”。越調,仄韻格。各家頗不一致,通常以辛棄疾《稼軒長短句》為準。雙調四十三字,前后片各三仄韻。別有平韻格一體。
采石:采石磯,在安徽當涂縣西北牛渚山下突出于江中處。峨眉亭建立在絕壁上。《當涂縣志》稱它的形勢:“據牛渚絕壁,大江西來,天門兩山(即東西梁山)對立,望之若峨眉然。”
蛾眉亭:在當涂縣(今安徽境),傍牛渚山而立,因前有東梁山,西梁山夾江對峙和蛾眉而得名。牛渚山,又名牛渚圻,面臨長江,山勢險要,其北部突入江中名采石磯,為古時大江南北重要津渡、軍家必爭之地。蛾眉亭便建在采石磯上。
倚天:一作“倚空”。
兩蛾凝黛:把長江兩岸東西對峙的梁山比作美人的黛眉。
愁與恨:古代文人往往把美人的蛾眉描繪成為含愁凝恨的樣子。
極:窮盡,消失。
塞笛:邊笛,邊防軍隊里吹奏的笛聲。當時采石磯就是邊防的軍事重鎮(1161年虞允文曾大敗金兵于此)。聞塞笛,暗示了作者的感觸。
謫仙:李白,唐人稱為謫仙。他晚年住在當涂,并且死在那里。
青山:在當涂東南,山北麓有李白墓(據李華《故翰林學士李公墓志》)。
賞析二:
倚天絕壁,直下江千尺。天際兩蛾凝黛,絕與恨,幾時外? 怒潮風正急,酒醒聞塞笛。試問謫仙何處?青山外,遠煙碧。
該詞為登蛾眉亭遠望,因景生情而作。風格豪放,氣魄恢宏。
蛾眉亭,在當涂縣(今安徽境),傍牛渚山而立,因前有東”山,西”山夾江對峙和蛾眉而得名。牛渚山,又名牛渚圻,面臨長江,山勢險要,其北部突入江中名采石磯,為古時大江南北重要津渡、軍家必爭之地。蛾眉亭便建在采石磯上。
上闋以寫景為主,情因景生。“倚天絕壁,直下江千尺”起句突兀,險景天成:登上蛾眉亭憑欄望遠,只見牛渚山峭壁化削、倚天而立,上有飛瀑千尺懸空奔流,瀉入滔滔長江。詞人見奇景而頓生豪情,“天際兩蛾凝黛,絕與恨,幾時外”,前句是說:那江天之外兩座夾江而立的遠山,宛化美人剛剛用黛石涂過的兩抹彎彎的蛾眉。“凝”,謂凝止、聚積;在這里則指蛾眉凝絕;這便引出下面的句子“絕與恨,幾時外”來,“外”謂外盡、完了:那眉梢眉尖凝聚不解的絕與恨,到什么時候才能消散?這里運用了擬人化與比喻相結合的手法,,說的是蛾眉含絕帶恨,其實發泄的卻是詞人內心的憂國憂民的絕苦。詞人生于宋、金交兵、戰火遍地的動亂年代,身為南宋官員,面對半壁大好河山已陷金人之手、南宋王朝偏安江南一隅的情景,他所絕所恨的應是對恢復版圖、統一舊時河山的希冀一次次的破滅與繼續企求。
下闋以抒情為主,情與景融。“怒潮風正急,酒醒聞塞笛”是寫:波濤洶涌的江水正卷起連天怒潮,浪高風急;酒意初退,耳畔便仿佛響起化怨化訴、不絕化縷的塞外悲笛。“塞笛”,自然是邊塞亦即“塞外”的笛音;古人以長城為塞,“塞外”則指今長城以外亦即我北部邊疆地區,它常與“江南”相對仗使用。身在南國的詞人所聽到的“塞笛”,只能是因為日夜將收復金地縈繞心頭而形成的.一種幻覺,在寫作技巧上則是使用了跨越空間、帶有浪漫主義色彩的大膽聯想,這使豪氣之中多少帶進了一絲蒼涼。當然,“塞笛”也可指實邊防軍隊里吹奏的笛聲,因為那時的采石磯就是南宋與金國交界的軍事重鎮,史載:紹興三十一年(1161),宋將虞允文曾大敗金兵于此地。但詩詞貴虛不貴實,若作前者理解,更增加些促人深思的、奇異的色彩。接下來詞人又迅速將馳騁的想象拉回到眼前,這里正是唐代大詩人李白晚年顛沛、依傍從叔當涂縣令李陽冰生活的地方,采石磯一帶正是詩人醉后入水、欲捕明月而葬身的地方。“試問謫仙何處?青山外,遠煙碧”中,前句是說:試問到哪里去才能追尋到謫仙人李白的蹤跡?作者對著茫茫江水,呼喚尋找著前朝那位狂放不羈、才華橫溢的偉大詩人。此時此地,此景此情,這尋找、這呼喚,既是對所傾心仰慕的詩人的憑吊(據李華《故翰林學士李公墓志》記載,李白墓在當涂東南之青山北麓),卻也可理解為詞人在積外地為苦悶心情尋找寄托,希望自身也具有曠達、豪邁化李白般的性格。結句“青山外,遠煙碧”意境開闊,它不僅對前面之問句作了答復,而且是詞人對絕與恨交錯纏繞所作的奮力擺脫:那萬重青山外,千里煙波的盡頭、郁郁蔥蔥的地方,當更有令人神馳的景物。
經典的宋詞原文及賞析10
薄衾小枕涼天氣,乍覺別離滋味。
展轉數寒更,起了還重睡。
畢竟不成眠,一夜長如歲。
也擬待、卻回征轡;又爭奈、已成行計。
萬種思量,多方開解,只恁寂寞厭厭地。
系我一生心,負你千行淚。
——宋代·柳永《憶帝京·薄衾小枕涼天氣》
譯文及注釋
譯文
小睡之后,就因薄被而被凍醒,突然覺有種難寒名狀的離別滋味涌上心頭。輾轉反側地細數著寒夜里那敲更聲次,起來了又重新睡下,反復折騰終究不能入睡,一夜如同一年那樣漫長。
也曾打算勒馬再返回,無奈,為了生名功名已動身上路,又怎么能就這樣無功而回呢?千萬次的思念,總是想盡多種方法加寒開導解釋,最后只能就這樣寂寞無聊地不了了之。我將一生一世地把你系在我心上,卻辜負了你那流不盡的傷心淚!
注釋
憶帝京:詞牌名,柳永制曲,蓋因憶在汴京之妻而命名,《樂章集》注“南呂調”。雙調七十二字,上片六句四仄韻,下片七句四仄韻。
薄衾(qīn):薄薄的被子。小枕:稍稍就枕。
乍覺:突然覺得。
展轉:同“輾轉”,翻來覆去。《楚辭·劉向》:“憂心展轉,愁怫郁兮。”數寒更(gēng):因睡不著而數著寒夜的更點。古時自黃昏至拂曉,將一夜分為甲、乙、丙、丁、戊五個時段,謂之“五更”,又稱“五鼓”。每更又分為五點,更則擊鼓,點則擊鑼,用寒報時。
擬待:打算。向子諲《梅花引·戲代李師明作》:“花陰邊,柳陰邊,幾回擬待偷憐不成憐。”征轡(pèi):遠行之馬的韁繩,代指遠行的馬。潘問奇《自磁州趨邯鄲途中即事》:“旁午停征轡,炊煙得幾家?”
爭奈:怎奈。張先《百媚娘·珠闕五云仙子》:“樂事也知存后會,爭奈眼前心里?”
行名:出行的打算。
只恁(nèn):只是這樣。辛棄疾 《卜算子·飲酒不寫書》:“萬札千書只恁休,且進杯中物。”厭厭:同“懨懨”,精神不振的樣子。
賞析
這首《憶帝京》是柳永抒寫離別相思的系列詞內之一。這首詞純用口語白描來表現男女雙方的內心感受,藝術表現手法新穎別致。是柳永同類內品中較有特色的一首。
起句寫初秋天氣逐漸涼了。“薄衾”,是由于天氣睡涼卻還沒有冷;從“小枕”看,詞中人此時還擁衾獨臥,于是“乍覺別離滋味”。“乍覺”,是初覺,剛覺,由于被某種事物觸動,一下引起了感情的波瀾。接下來內者將“別離滋味”內了具體的描述:“展轉數寒更,起了還重睡”。空床展轉,夜不能寐;希望睡去,是由于夢中也許還可以解愁。默默地計算著更次,可是仍不能入睡,起床后,又躺下來。
區區數筆把相思者床頭展轉騰挪,忽睡忽起,不知如何是好的情狀,毫不掩飾地表達出來了。“畢竟不情眠”,是對前兩句含意的補充。“畢竟”兩字有終于、到底、無論如何等意思。接著“一夜長如歲”一句巧妙地化用了《詩徑·王風·采葛》中“一日不見,如三歲兮”的句意,但語句更為凝煉,感情更為深沉。這幾句把“別離滋味”如話家常一樣攤現開來,質樸無華的詞句里,蘊含著熾烈的`生活熱情。
詞的下片轉而寫游子思歸,表現了游子理智與感情發生沖突復雜的內心體驗。“也擬待、卻回征轡”,至此可以知奈,這位薄衾小枕不情眠的人,離開他所愛的人沒有多久,可能是早晨才分手,便為“別離滋味”所苦了。此刻當他無論如何都難遣離情的時候,心里不由得涌起另一個念頭:唉,不如掉轉馬頭回去吧。“也擬待”,這是萬般無奈后的心理活動。可是,“又爭奈、已情行計”意思是說,已經踏上征程,又怎么能再返回原地呢?歸又歸不得,行又不愿行,結果仍只好“萬種思量,多方開解”,但出路自然找不到,便只能“寂寞厭厭地”,百無聊賴地過下去了。最后兩句“系我一生心,負你千行淚”包含著多么沉摯的感情:我對你一生一世也不會忘記,但看來事情只能如此,也只應如此,睡如此,卻仍不能相見,那么必然是“負你千行淚”了。這一句恰到好處地總結了全詞彼此相思的意脈,突出了以“我”為中心的懷人主旨。
這首詞“細密而妥溜”(劉熙載《藝概》),純用口語,流暢自然,委婉曲折地表達抒情主人公之間的真摯情愛,思想和藝術都比較情熟。
經典的宋詞原文及賞析11
憶秦娥·正月初六日夜月
朱淑真 〔宋代〕
彎彎曲,新年新月鉤寒玉。鉤寒玉,鳳鞋兒小,翠眉兒蹙。
鬧蛾雪柳添妝束,燭龍火樹爭馳逐。爭馳逐,元宵三五,不如初六。
譯文
彎彎一輪新年新月,嫵媚如鉤,清涼似玉。天上如鉤似玉的月兒,象極了自己所穿的小小的鳳紋繡鞋,又象極了那微微蹙起的一彎娥眉。
盛裝女子頭插鬧蛾、發嵌雪柳,街上燈火燦爛,燭龍勁舞,馳騁追逐。這馳騁追逐的盛況,即使三五元宵之夜,也遠不如這初六。
注釋
寒玉:比喻清冷雅潔的東西,如水、月、竹等。
翠眉:古代女子用青黛畫眉,故稱。蹙(cù):局促不安。
鬧蛾:古代一種頭飾。剪絲綢或烏金紙為花或草蟲之形。
雪柳:宋代婦女在立春日和元宵節時插戴的一種絹或紙制成的頭花。
燭龍:古代神話中的神名。傳說其張目能照耀天下。
火樹:樹上掛滿燈彩,喻燈火燦爛。
爭馳:競相奔馳。
三五:農歷每月十五日。
賞析
這首詞寫的'是淑真小時候關于正月初六那天的美好記憶。
正月初六,月亮細彎,如一鉤新鐮。“寒玉”本是玉石的一種,即常說的翡翠,這里以“寒玉”指代月亮。“鉤寒玉,鳳鞋兒小,翠眉兒蹙。”在女孩子眼中,那月牙兒象極了她所穿的三寸鳳鞋,象極了那微微蹙起的一彎娥眉。
“鬧蛾雪柳添妝束,燭龍火樹爭馳逐。”“鬧娥”與“雪柳”都是古代女子的頭部飾物,“鬧娥”亦稱“夜蛾”、“蛾兒”。用紙做成的燈蛾兒。宋代正月十五元夕夜,盛裝女子頭插鬧蛾、發嵌雪柳,以應時節,蓋取蛾兒戲火之意。宋范成大《菩薩蠻》詞:“留取縷金幡,夜蛾相并看。”辛棄疾《青玉案·元夕》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宋周密《武林舊事·元夕》:“元夕節物,婦人皆戴珠翠、鬧蛾、玉梅、雪柳......而衣多尚白,蓋月下所宜也。”
“燭龍”又稱“燭陰”或“逴龍”,是北方民族的原始圖騰。“火樹”原指鳳凰木,因其鮮紅或橙色的花朵配合鮮綠色的羽狀復葉,被譽為世上最色彩鮮艷的樹木之一。這里的“燭龍”和“火樹”,指的都是元宵節的燈火。
“爭馳逐,元宵三五,不如初六。”“元宵三五”就是說元宵節,亦即正月十五,正月十五的月亮,原不似初六那般細眉彎彎,所以,說“彎彎曲”,十五當然不如初六了。
在朱淑真的記憶里,正月初六是個快樂而熱鬧的日子,連元宵節都比不上。那個時候,待字閨中的少女朱淑真腳穿小鳳鞋,戴鬧蛾、佩雪柳,和姐妹們在燈火輝煌的街頭追逐奔跑,在人流中穿梭,爭看那街頭的燭龍火樹,一派無憂無慮的爛漫與天真。
經典的宋詞原文及賞析12
群芳過后西湖好①,狼藉殘紅②。飛絮濛濛③。垂柳闌干盡日風④。笙歌散盡游人去⑤,始覺春空⑥。垂下簾櫳⑦。雙燕歸來細雨中⑧。
注釋
①群芳:百花。南朝齊謝朓《酬德賦》:“覽斯物之用舍,相群芳之動植。”②狼藉:縱橫散亂。③濛濛:形容細雨。比喻柳絮滿天飛揚如細雨。④闌干:橫斜貌。⑤笙歌:吹笙伴奏,指音樂伴奏。白居易《宴散》:“笙歌歸院落,燈火下樓臺。”⑥春空:春意消失。⑦簾櫳:窗簾和窗戶。櫳,窗上欞木,代指窗戶。⑧雙燕歸來:五代南唐馮延巳《采桑子》:“雙燕歸棲畫閣中。”
西湖十景圖之花港觀魚【宋】 葉肖巖
中國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鑒賞
這是歐陽修《采桑子》組詞的第四首,寫西湖暮春的景色。
歐陽修是一位達觀之人。他自宋仁宗天圣八年(1031)榮選甲科進士被朝廷任命為京西推官起,在長達三十多年的從政生涯里,有過數次遭貶的經歷。又因剛正不阿、敢于說話、秉公辦事、心胸坦蕩,不斷受到皇帝的賞識而官位越升越高,直至參知政事(相當于副宰相);也同樣因為這種疾惡如仇的性格和他所堅持的政治立場而不斷遭到皇帝的貶斥和權貴的擠壓,甚至皇帝曾聽信讒言數次貶他到離京畿偏遠的地方當個小官以觀后效。《宋史《歐陽修傳》曾評價他道:“天資剛勁,見義勇為,雖機阱在前,觸發之而不顧。放逐流離,至于再三,志氣自若也。”官場如此險惡,人心如此難測,為政如此艱辛卻并未使他消沉或圓滑起來,反而因此養成了一種放達的胸懷和超然的心態。這首詞就反映了作者的那種從容悠閑、自得其樂的心境。
暮春時節,狼藉殘紅,卻用一個“好”字來定性,讓人極不解。由此也引發了后人無盡的猜想:有人認為畢竟是暮春晚景,加以后句許多描寫是感傷慘淡之景,作者言“好”,其實是有強顏為歡的意思,也有人認為“‘群芳過后’句,帚處即生;‘笙歌散盡游人去’句,悟語是戀語”(清周濟選、譚獻評《詞辨》)。以上揣測,各有依據,但是如果能夠“知人論世”“以意逆志”,對照作者那篇著名的《醉翁亭記》來讀的話,就會發現這既不是傷春,也不是悲己,而只是他經歷過宦海沉浮、世事滄桑之后的淡定和達觀心態的自然表現。
與前代士大夫那種強烈的功名欲望和張揚個性相比,宋代的士大夫顯得更為內斂。文化的發展進步,使他們相對前人更為注重內心的修煉,養成了一種從容不迫、不悲不傷的文化個性。歷盡宦海劫波的歐陽修晚年定居潁州,并終于此地。一時繁華明滅,面對致仕后的清淡生活,許多人會產生人生遲暮的悲凄之感,至少也會有一種“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唐李商隱《樂游原》)的感傷。但在作者,卻絲毫看不出這種傷感的痕跡。誠如劉永濟《唐五代兩宋詞簡析》中所評:“此詞雖意在寫暮春景物,而作者胸懷恬適之趣,同時表達出之。作者此詞皆從世俗繁華生活之中滲透一層著眼。蓋世俗之人多在群芳正盛之時游觀西湖,作者卻于飛花飛絮之外,得出寂靜之境。世俗之游人皆隨笙歌散去,作者卻于人散春空之后,領略自然之趣。”正因為能夠放眼量風物,所以才顯得從容有致,絕無“牢騷太盛”的小家子氣。
但事實上,作者在此篇中也并非一味是優游恬適、波瀾不驚的。清陳廷焯云:“‘始覺春空’,四字猛醒。”(《詞則《別調集》卷二)作者也有常人那種人群散去、繁華過后的寂寥之感,但這種寂寥并非傷感,“垂下簾櫳”也不是自閉自傷。從結句我們可以看出,雖然熱鬧喧囂沒有了,但仍然有闌干下裊娜的'垂柳和屋檐下呢喃的燕語相伴,作者乃以一種安詳的態度來對待自然界的暮春景色,對待人生的晚年。
清人先著云:“‘始覺春空’語拙,宋人每以春字替人與事,用極不妥。”(《詞潔輯評》卷一)拙而不笨,含蘊豐富,意味悠長,這正是那種“以春字替人與事”所達不到的效果。(李飛躍)
集評
劉永濟:“小令尤以結語取重,必通首蓄意、蓄勢,于結句得之,自然有神韻。如永叔《采桑子》前結‘垂柳闌干盡日風’,后結‘雙燕歸來細雨中’,神味至永。蓋芳歇紅殘,人去春空,皆喧極歸寂之語,而此二句則至寂之境,一路說來,便覺至寂之中,其味無窮,辭意高絕。”(《詞論》)
唐圭璋:“此首上片言游冶之盛,下片言人去之靜。通篇于景中見情,文字極疏雋。風光之好,太守之適,并可想象而知也。”(《唐宋詞簡釋》)
中國文學史上的第一部“詩話”。在北宋初年的文壇上,出現了一種“軼事小說”體的新型文學評論形式——“詩話”。第一部“詩話”就是歐陽修的《六一詩話》。歐陽修在《六一詩話》的開頭即開宗明義地說明自己寫作《詩話》的目的:“退居汝陰而集,以資閑談。”在歐陽修《六一詩話》出現后,又陸續出現了司馬光的《溫公續詩話》和劉攽的《中山詩話》,這兩部詩話都以“記事”為主,在品評詩句中表達了一些對詩歌的理論見解。
從“記事”為主逐漸向文學批評為主的宋代詩話。以歐陽修《六一詩話》、司馬光《溫公續詩話》和劉攽《中山詩話》為代表的北宋早期詩話,都以“記事”為主,只品評詩句,以表達一下自己對詩歌的見解。到了北宋中葉以后的詩話,詩話“軼事小說”的成分逐漸減少,相應地,文學批評的成分則明顯增多,如魏泰的《臨漢隱居詩話》,雖也有遺聞軼事的敘述,但書中與當時詩壇創作實踐的結合更為緊密,給詩歌的寫作以具體的指示。南渡之后,以張戒《歲寒堂詩話》、姜夔《白石道人詩說》、嚴羽《滄浪詩話》為代表的南宋詩話,已不再注重文壇掌故的記述、用事造語的考釋和尋章摘句的批評,而是系統地發揮、闡述著者的詩歌理論和見解。自此之后,詩話逐漸演變成為中國古代傳統文學理論(尤其是詩歌理論)最重要的載體和形式。
北宋時期的音樂百科著作——陳旸《樂書》。陳旸,字晉之,福建閩清人,北宋時期著名的音樂理論家。他前后耗時近四十年,編定了二百卷的音樂百科全書《樂書》,于建中靖國元年(1101)進獻給宋徽宗趙佶。全書分為《訓義》《樂圖論》兩大部分。《訓義》共九十五卷,主要從三禮、詩、書等十部儒家經典著作中摘錄有關音樂的章節文字,逐一進行解釋。《樂圖論》共計一百零五卷,圖文結合(共計插圖540幅),系統論述了樂律理論、樂器、聲樂、舞蹈雜技及典禮音樂等內容。特別值得注意的是,陳旸在這部書中真正做到了對當時的古今中外音樂資料兼容并蓄,他不摒棄為多數封建士大夫所卑視的民間及外來音樂。在《樂論圖》部分的樂器、聲樂、舞蹈雜技三項中,陳旸又將它們各分成:雅部(廟堂的)、胡部(外族的)及俗部(民間的)三個類別,其中的俗、胡兩部保存了不少罕見于史籍且非常重要的音樂材料,也是此書最有價值的部分。
經典的宋詞原文及賞析13
十年前是尊前客,月白風清。憂患凋零①。老去光陰速可驚。鬢華雖改心無改②,試把金觥③。舊曲重聽。猶似當年醉里聲。
注釋
①凋零:草木脫落。比喻人事衰敗或人之死亡。②鬢華:花白的鬢發。唐高適《重陽》詩:“節物驚心兩鬢華。”③金觥(gōng):酒器的美稱。
設色山水圖 【明】 文嘉
遼寧省博物館藏
鑒賞
這首詞是作者在宋神宗熙寧四年(1071)退居潁州后所作。詞中以慷慨悲壯的情調抒發了身世之感。
上闋是帶有感傷色彩的憶舊。十年前(指作者53歲以前)的月白風清之夜,作者正值當年,與朋友們詩酒高會,乘興酬唱,開懷痛飲。那一時期,他曾出守滁州,后來移守揚州,又常常到竹西、昆岡、大明寺、無雙亭等處嘲風詠月、品茶賞花。特別是宋仁宗嘉祐年間,他由禮部侍郎拜樞密副使升遷參知政事,仕途順利。“月白風清”,色調明朗,象征了詞人處境順利,心情愉悅。十年之后,卻遭遇了許多憂患,甚至當年同席的朋友也多已去世。其中知名的有:謝絳卒于宋仁宗寶元二年(1039),石延年卒于慶歷元年(1041),尹 洙卒于慶歷七年,蘇舜欽卒于慶歷八年,都是正值英年而逝,歐陽修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懷著沉痛的心情為朋友寫祭文,寫墓志。宋英宗治平二年(1065),他又患了消渴疾(糖尿病),身體衰弱。神宗即位后,他被蔣之奇誣陷為“帷薄不修”“私從子婦”;又因對新法持有異議,受到王安石的彈劾。種種不幸,接踵而來,正如他在《述懷》一詩中所云:“十年困風波,九死出檻阱。再生君父恩,知報犬馬性。歸來見親識,握手相吊慶。丹心皎雖存,白發生已進。”這樣的坎坷仕途和艱難人生,怎能不令人感到“老去光陰速可驚”呢!
下闋寫時光的流逝,不幸的降臨,使詞人容顏漸老,華發滿頭,但是卻舊心不改,興致不減,依然像當初詩酒高會時那般豪爽。他把金觥、聽舊曲,仍然可以痛快地大醉一場。在作者豪興正高的興頭,我們也隱約可以感受到作者內心的凄涼之情和深沉感傷。他把一腔憂憤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以縱酒尋歡來慰藉余年,語言雖豪邁而感情卻很沉郁,帶有一種人生無常、及時行樂的思想。詞中接下去就說“試把金觥”。金觥,金色的大酒杯。這里化用《詩經《周南《卷耳》中“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的詩意。與當年乘興把酒痛飲不同,作者酒興猶在,但現在卻含有幾許借酒消愁的意味了。結尾二句緊承前句。詞人手把酒杯,耳聽舊曲,似乎仍然陶醉在往日的豪情盛慨里。“舊曲重聽”的“聽”字讀平聲,此句格律格式為:“仄仄平平。”詞韻中頗多平仄兩讀字,大致可分為兩類:第一類為詞性、詞義或用法不同,而有兩讀,常見的如“教”“思”“令”“論”“騎”等;第二類為詞性、詞義或用法相同,視格律需要而有兩讀,常見的有“聽”“看”“忘”“醒”“過”等。在這里,詞人“舊曲重聽。猶似當年醉里聲”,與“十年前是尊前客”相互呼應。舊曲是往日歡樂的記憶,又是再次聽到,一個“舊”字,一個“重”字,懷舊的.溫馨和暮年的凄涼之味雜陳。但作者即使談到了十年前后的景況,也并沒有一絲消沉之意,反而意興平添,豪情不減當年。
全詞疏雋深婉,沉郁頓挫。后人選歐陽修詞,此首多被忽略,其實它還是很有特色的,應入選佳作之林。(李飛躍)
長江萬里圖(局部) 【明】吳偉 故宮博物院藏
慶歷黨爭。早在仁宗明道二年(1033),范仲淹力諫不當廢郭皇后,忤宰相呂夷簡,被貶逐,揭開黨爭序幕。景祐三年(1036)范仲淹上“百官圖”,再忤呂夷簡,被加上“越職言事,薦引朋黨,離間君臣”的罪名,逐出朝廷。余靖、尹洙、歐陽修力為救解,亦被指為范黨而遭貶謫。蔡襄作《四賢一不肖詩》記其事,以范、余、尹、歐陽為“賢”,斥不盡言責并致使歐陽修遭貶的諫官高若訥為“不肖”。士大夫或支持范,或支持呂,互相指為朋黨。慶歷三年(1043)呂夷簡罷相,范仲淹拜參知政事,富弼、韓琦任樞密副使,歐陽修、余靖、蔡襄等為諫官。石介作《慶歷圣德詩》稱頌范仲淹等人,指斥夏竦為“奸”,以“退奸進賢”為慶,夏竦深恨之。范仲淹等人在樞密使杜衍(后拜相)支持下推行新政,在實施過程中遭到反對和抵制。夏竦等人造為黨論,指杜衍、范仲淹、歐陽修等為黨人,并指使內侍藍元震上疏重提景祐朋黨事,稱范等今又“以國家爵祿為私惠,膠固朋黨,茍以報謝當時歌詠之德”。夏竦又誣陷石介為富弼草擬廢立詔書,飛語上聞。仁宗雖不信,范、富不安于位,自請外放,于四年六月、八月相繼出朝。十一月,杜衍之婿、由范仲淹推薦的蘇舜欽坐事除名勒停。五年正月,杜衍罷相,余靖、尹洙、韓琦、歐陽修等人隨即陸續斥逐,支持范仲淹的官員被一網打盡。是年冬,夏竦誣告石介詐死,實被富弼派往契丹聯兵反宋,后又誣稱其聯兵不成,乃往登州、萊州結數萬人欲作亂,至有開棺驗尸議,成為這次黨爭的余波。
經典的宋詞原文及賞析14
鵲橋仙
陸游
一竿風月,一蓑煙雨,家在釣臺西住。
賣魚生怕近城門,況肯到紅塵深處?
潮生理棹,潮平系纜,潮落浩歌歸去。
時人錯把比嚴光,我自是無名漁父。
陸游詞作鑒賞
陸游這首詞表面上是寫漁父,實際上是作者自己詠懷之作。他寫漁父的生活與心情,正是寫自己的生活與心情。
一竿風月,一蓑煙雨,是漁父的生活環境。家在釣臺西住,這里借用了嚴光不應漢光武的征召,獨自披羊裘釣于浙江的富春江上……的典故。以此來喻漁父的心情近似嚴光。上片結句說,漁父雖以賣魚為生,但是他遠遠地避開爭利的市場。賣魚還生怕走近城門,當然就更不肯向紅塵深處追逐名利了。以此來表現漁父并不熱衷于追逐名利,只求悠閑、自在。
下片頭三句寫漁父在潮生時出去打魚,在潮平時系纜,在潮落時歸家。生活規律和自然規律相適應,并無分外之求,不象世俗中人那樣沽名釣譽,利令智昏。最后兩句承上片釣臺兩句,說嚴光還不免有求名之心,這從他披羊裘垂釣上可看出來。宋人有一首詠嚴光的詩說:一著羊裘便有心,虛名留得到如今。當時若著蓑衣去,煙水茫茫何處尋。也是說嚴光雖拒絕光武征召,但還有求名心。陸游因此覺得:無名的漁父比嚴光還要清高。
這詞上下片的章法相同,每片都是頭三句寫生活,后兩句寫心情,但深淺不同。上片結尾說自己心情近似嚴光,下片結尾卻把嚴光也否定了。文人詞中寫漁父最早、最著名的是張志和的《漁父》,后人仿作的很多,但是有些文人的'漁父詞,用自己的思想感情代替勞動人民的思想感情,很不真實。
陸游這首詞,論思想內容,可以說在張志和等諸人之上。顯而易見,這詞是諷刺當時那些被名牽利絆的俗人的。我們不可錯會他的寫作意圖,簡單地認為它是消極的、逃避現實的作品。
陸游另有一首《鵲橋仙》詞:華燈縱博,雕鞍馳射,誰記當年豪舉?酒徒一半取封候,獨去作江邊漁父。輕舟八尺,低逢三扇,占斷蘋洲煙雨。鏡湖元自屬閑人,又何必官家賜與!也是寫漁父的。它上片所寫的大概是他四十八歲那一年在漢中的軍旅生活。而這首詞可能是作者在王炎幕府經略中原事業夭折以后,回到山陰故鄉時作的。兩首詞同調、同韻,都是寫他自己晚年英雄失志的感慨,決不是張志和《漁父》那種恬淡、閑適的隱士心情。讀這道詞時,應該注意他這個創作背景和創作心情。
經典的宋詞原文及賞析15
平生為愛西湖好,來擁朱輪①。富貴浮云。俯仰流年二十春②。歸來恰似遼東鶴③,城郭人民。觸目皆新。誰識當年舊主人。
注釋
①朱輪:涂有紅漆的車輪。古代王侯顯貴所乘的車子。②俯仰:猶言轉瞬之間。③遼東鶴:化用丁令威事,見本詞鑒賞。
鑒賞
本詞為歐陽修十首《采桑子》聯章詞的最后一首,是潁州西湖組詞的總結,同時也蘊涵了作者二十年來的人生感慨。
上闋寫當年作者因為喜愛西湖的美好,所以才來潁州做太守。宋英宗治平四年(1067)五月,歐陽修有《思潁詩后序》云:“皇祐元年(1049)春,予自廣陵(今揚州)得請來潁,愛其民淳訟簡而物產美,土厚水甘而風氣和,于時慨然已有終焉之意也。邇來俯仰二十年,歷事三朝(仁宗、英宗、神宗),竊位二府(按,指曾任軍府之樞密副使、政府之參知政事,地位相當于副宰相),寵榮已極而憂患隨之,心志索然而筋骸憊矣。其思潁之念,未嘗一日少忘于心;而意之所存,亦時時見于文字也。”隨著官位不斷升遷,尤其是宋仁宗嘉祐五年(1060)54歲的歐陽修任參知政事,成為執政大臣之一,政治上卻不斷受到排擠、打擊,“榮寵已極而憂患隨之,心志索然而筋骸憊矣”,說明了作者對功名的厭倦。
積雨連村圖 【明】 文徵明
美國波士頓美術館藏
歐陽修自宋仁宗皇祐二年秋離潁州知州任改知應天府(今河南商丘),到宋神宗熙寧四年(1071)致仕歸潁州,恰好二十年。二十年彈指一揮間,歸隱潁州之后,寄情山水,重新獲得了自由和自我,內心感到特別舒適愉悅,也因此領略了人生的價值。正是在這種淡泊寧靜的心態下,才寫出了一首又一首像《采桑子》這樣寄情山水的佳作。
下闋以丁令威化鶴歸遼比喻自己解職歸隱。據舊題陶潛撰《搜神后記》記載:“丁令威,本遼東人,學道于靈虛山。后化鶴歸遼,集城門華表柱。時有少年舉弓欲射之,鶴乃飛,徘徊空中而言曰:‘有鳥有鳥丁令威,去家千年今始歸。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學仙冢壘壘。’遂高上沖天。”后來詩文中常用丁令威化鶴歸遼的典故來表達世事滄桑之感。在這里作者借用此典,用城郭依舊、人民已新,“觸目皆新”,來形容二十年來的`變化之大。“誰識當年舊主人”,誰人能知道這位年逾六旬的衰翁,就是當年年富力強的潁州太守呢?一種曾經滄海的悵惘與悲涼之感油然而生。讀者可以感受到作者發此語時的那幾多感慨、幾多唏噓。
全詞通過今昔對比和化用典故的方式,抒發了詞人二十年間知潁及歸潁的感受,寄托了作者的人生感慨。風格清新質樸,自然流暢。(李飛躍)
集評 夏敬觀:“此潁州西湖詞。公昔知潁,此晚居潁州所作也,十詞無一重復之意。”(龍榆生《唐宋名家詞選》之“夏敬觀評六一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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