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莎行詩詞鑒賞
踏莎行詩詞鑒賞1
踏莎行·候館梅殘
作者:歐陽修
候館梅殘①,溪橋柳細,草熏風暖搖征轡②。離愁漸遠漸無窮。迢迢不斷如春水。
寸寸柔腸,盈盈粉淚③,樓高莫近危欄倚④。平蕪盡處是春山⑤,行人更在春山外。
注釋
①候館:迎賓候客之館舍。
②征轡(pèi):行人坐騎的韁繩。轡,韁繩。
③粉淚:淚水流到臉上,與粉妝和在一起。
④危欄:高樓上的欄桿。
⑤平蕪:平坦的草地。
翻譯
春暖了,旅舍的寒梅日漸凋謝,只剩細細碎碎幾片殘瓣兒;溪橋邊的柳樹卻萌出了淺綠嫩芽。暖暖的春風在大地上拂過,風中帶了花草芳香,遠行的人,也都在這時動身了。在這美好的春光里,我也送走了你。你漸行漸遠,我的愁緒也漸生漸多,就像眼前這一江春水,來路無窮,去程不盡。
我肝腸寸斷,淚流滿面,別上樓去倚著那高高的闌干癡望,綿綿無絕的春草原野,原野盡處是隱隱青山。而你,更在遙遠的青山之外,渺不可尋!
簡析
這首詞寫的是早春的離情相思之情。詞的上片寫行人在旅途的離愁,下片寫婦在家室的離愁,兩地想思,一種情懷,全篇的主即表現離愁。此詞是歐陽修深婉詞風的代表作。這是一首寫一個旅人在征途中的感受,離情別緒,題材常見,但手法奇妙,意境優美,讀來令人神遠。上片寫行者在得意去梅殘,草薰風暖的春天在別館與戀人離別。他初不經意,信馬由韁,悠哉游哉;漸行漸遠,離愁上心,漸遠漸無窮,仿如迢迢不斷的春流水,自然真實地刻劃居人望歸的愁情。居人望盡平蕪,望斷春山,不見行者;行人還遠在春山之外不知何處,居人盼歸不見的絕望痛苦心情,可以想見。這首詞寫春景發離愁,景愈傳教而愁愈深,語淺淡而情有致。上片“離愁漸遠漸無窮,迢迢不斷如春水。”這兩句,為全詞之眼,以不斷之春水狀無窮之離愁,化抽象為具象,比喻貼切。漸行漸遠,離愁上心,漸遠漸無窮,信如迢迢不斷的春流水,自然真實地刻劃了行者離情別緒萌生漸深的過程。
講解
這是一首抒寫離情別愁的詞作。它以對句開頭。候館、溪橋,點明征途;梅殘、柳細,點明時節,是一番初春的景色。就在這明媚的春色之中,出現了遠行的旅人。他坐在馬上,拉著韁繩,有點行色匆匆的樣子。迎面吹來的風是暖和的,地面初長的嫩草散發出的芬芳另人清爽。這第三句,承上啟下,由春景過渡到離愁。
“離愁漸遠漸無窮,迢迢不斷如春水。”可是這明媚的春景并沒有給旅人增添一點快樂,相反,他離家越來越遠,就越來越感到那一片離愁的沉重,他似乎在逐漸的擴散開來,變成了一片無窮無盡、看不到頭尾的綿綿不斷的春水。抽象的感情,在詞人的筆下,變成了具體的形象,使人容易感受,容易親切。“離愁漸遠漸無窮”這七字,構思巧妙,著意在“遠”與“無窮”的關系上。離愁可以說輕重,而這里卻說它無窮,而且是越遠越無窮。這就把旅人在路上走著的感覺,形象而又生動地表現出來了。
上片行文,一揚一抑。先是將春色飽滿地描寫一番,讓人覺得春光實在明媚可愛,然后筆鋒一轉,折入旅人的懷鄉之情,把離情濃愁加以夸張,加以渲染,形成強烈的激射。
下片寫行者自己感到離愁之無窮無盡,于是推想到樓上的思婦了。她也一定有著同樣的感覺。她必然會痛心流淚,傷心時,只能登上小樓,眺望遠方,可是,能望到的,只不過是一望無際的草原,那盡頭,又有春山擋住了視線,而她牽腸掛肚的人兒,又在春山之外,如何能看得見呢?詞人由自己的離愁,推想到了家里的她的“寸寸柔腸”、“盈盈粉淚”的離愁,又由離愁而想到了她臨高倚欄遠眺,想到了她登高遠望而又不見的愁更愁,行文上層層深入,有如剝蕉。
最后兩句重復“春山”,用意深刻。這春山是倚樓遠望的閨中人窮盡目力所能達到的地方,又是她的想象所能達到的極限,遠方到底怎樣,她不得而知。然而越過了春山,也就是越過了她的目力和想像之所及,但她還是要倚那危欄。遠行的旅人如此為閨人所想,就顯得兩人感情的愈加深厚,離別的愈加苦痛了。這就是結句“行人更在春山外”數百年來,不知感動過多少人的緣故吧。
踏莎行詩詞鑒賞2
【年代】:
宋
【作者】:
周紫芝——《踏莎行》
【內容】:
情似游絲,人如飛絮,淚珠閣定空相覷。 一溪煙柳萬絲垂,無因系得蘭舟住。 雁過斜陽,草迷煙渚,如今已是愁無數。 明朝且做莫思量,如何過得今宵去!
【作者】:
周紫芝(1082—1155) 字小隱,號竹坡居士,宣城(今屬安徽)人。高宗紹興十七年(1147)為右迪功郎敕令所刪定官。歷任樞密院編修官、右司員外郎。紹興二十一年(1151)出知興國軍。詩著名,無典故堆砌,自然順暢。也能詞,風格與詩近,清麗婉曲,無刻意雕琢痕跡。著有《太倉稊米集》、《竹坡詩話》、《竹坡詞》。
【注釋】:
相覷:相看。 無因:無法。 且:姑且。
【賞析】:
此詞寫離別之愁情,筆法靈活多變。唐圭章曰:“此首詞斜別詞,起寫別時之哀傷,游絲飛絮,皆喻人神魂不定;淚眼相覷,寫盡兩情之凄慘。‘一溪’兩句,怨柳不系舟往。換頭點晚景,令人生愁。末言今宵之難遣,語極深婉。”(《唐宋詞簡釋》)
踏莎行詩詞鑒賞3
古詩原文
小徑紅稀,芳郊綠遍。高臺樹色陰陰見。春風不解禁楊花,蒙蒙亂撲行人面。(蒙 通:濛)
翠葉藏鶯,朱簾隔燕。爐香靜逐游絲轉。一場愁夢酒醒時,斜陽卻照深深院。
譯文翻譯
小路邊的紅花日漸稀少,郊野卻被萋萋芳草占遍,綠樹成蔭高樓臺榭若隱若現。春風不懂得去管束楊花柳絮,讓它們迷迷蒙蒙亂撲人面。
翠綠的樹葉里藏著黃鶯,紅色窗簾把燕子隔在外面,靜靜的爐香像游絲般裊裊升騰。醉酒后一場愁夢醒來時,夕陽正斜照著深深的庭院。
注釋解釋
踏莎(suō)行:詞牌名,又名“喜朝天”“柳長春”“踏雪行”“平陽興”“踏云行”“瀟瀟雨”等。雙調小令,《張子野詞》入“中呂宮”。五十八字,上下片各三仄韻。四言雙起,例用對偶。
紅稀:花兒稀少、凋謝。意思是到了晚春時節。紅:指花。
高臺:高高的樓臺,這里指高樓。陰陰見:暗暗顯露。陰陰:隱隱約約。
不解:不懂得。
蒙蒙:形容細雨。這里形容楊花飛散的樣子。
翠葉藏鶯,珠簾隔燕:意謂鶯燕都深藏不見。這里的鶯燕暗喻“伊人”。
游絲轉:煙霧旋轉上升,像游動的青絲一般。
詩文賞析
此詞描繪暮春景色,上片寫郊外景,下片寫院內景,最后以“斜陽卻照深深院”作結,流露出淡淡的哀愁。
起首三句描繪一幅具有典型特征的芳郊春暮圖:小路兩旁,花兒已經稀疏,只間或看到星星點點的幾瓣殘紅;放眼一望只見綠色已經漫山遍野;高臺附近,樹木繁茂成蔭,一片幽深。“紅稀”“綠遍”“樹色陰陰”,標志著春天已經消逝,暮春氣息很濃。三句所寫雖系眼前靜景,但“稀”“遍”“見”這幾個詞卻顯示了事物發展的進程和動態。從“小徑”“芳郊”“高臺”的順序看,也有移步換形之感。“春風不解禁楊花,蒙蒙亂撲行人面。”所寫的楊花撲面,也是暮春典型景色。但詞人描繪這一景象時,卻注入了自己的主觀感情,寫成春風不懂得約束楊花,以致讓它漫天飛舞,亂撲行人之面。這一方面暗示已經無計留春,只好聽任楊花飄舞送春歸去;另一方面又突出了楊花的無拘無束和活躍的生命力。這里雖寫暮春景色,卻無衰頹情調,富有生趣。“蒙蒙”“亂撲”,極富動態感。“行人”二字,點醒以上所寫,都是詞人郊行所見。
過片“翠葉藏鶯,珠簾隔燕”兩句,分寫室外與室內,一承上,一啟下,轉接自然。上句說翠綠的樹葉已經長得很茂密,藏得住黃鶯的身影,與上片“樹色陰陰”相應;下句說燕子為朱簾所隔,不得進入室內,引出下面對室內景象的描寫。著“藏”“隔”二字,生動地寫出了初夏嘉樹繁陰之景與永晝閑靜之狀。
“爐香靜逐游絲轉”寫如此閑靜的室內,香爐里的香煙,裊裊上升,和飄蕩的游絲糾結、繚繞,逐漸融合一起,分不清孰為香煙,孰為游絲了。“逐”“轉”二字,表面上是寫動態,實際上卻反托出整個室內的寂靜。“逐”上著一“靜”字,境界頓出。
結拍“一場愁夢酒醒時,斜陽卻照深深院。”跳開一筆,寫到日暮酒醒夢覺之時,原來詞人午間小飲,酒困入睡,等到一覺醒來,已是日暮時分,西斜的夕陽正照著這深深的朱門院落。這里點明“愁夢”,說明夢境與春愁有關。夢醒后斜陽仍照深院,遂生初夏日長難以消遣之意。賀鑄《薄幸》詞“人間晝永無聊賴。厭厭睡起,猶有花梢日在”,也正是此意。
踏莎行詩詞鑒賞4
宋代:晏殊
碧海無波,瑤臺有路。思量便合雙飛去。當時輕別意中人,山長水遠知何處。
綺席凝塵,香閨掩霧。紅箋小字憑誰附。高樓目盡欲黃昏,梧桐葉上蕭蕭雨。
譯文
碧海波平無險阻,瑤臺有路可通行。細思量,當初就該雙飛去。想當時,輕別意中人,現如今,山高水遠何處尋。
灰塵落綺席,煙霧鎖香閨。寫好的書信,如何送給你。登高樓極目望遠方,蕭蕭細雨灑梧桐,天已近黃昏。
賞析
晏殊整整做了五十年的高官。他賦性“剛峻”(《五朝名臣言行錄》),處事謹慎,沒有流傳什么風流艷事。他自奉儉約,但家中仍然蓄養歌妓,留客宴飲,常“以歌樂相佐”(《避暑錄話》)。他喜歡納什么歌妓、姬妾,是容易做到的。照理,他生平不會在男女愛情上產生多少離愁別恨,但他詞中寫離愁別恨的卻頗多。這可能和當時寫詞的風氣有關:酒筵歌席上信手揮寫,以付歌妓、藝人歌唱,內容不脫晚唐、五代以來的“艷科”傳統;也可能和文學創作的特點有關:它可以描寫人們的`普遍感情,不限于作者的自我寫照。但晏殊寫的這類詞,也不像完全脫離自身生活的客觀描寫,這首《踏莎行》小令,就是這樣的一首詞。
此詞寫別情。上片起首三句:“碧海無波,瑤臺有路,思量便合雙飛去。”《楚辭·離騷》有瑤臺這個詞,但可能從《穆天子傳》寫西王母所居的瑤池移借過來,指陸上仙境。說要往海上仙山,沒有波濤的險阻,要往瑤臺仙境,也有路可通,原來可以雙飛同去,但當時卻沒有這樣做;此時“思量”起來,感到“不合”,有些后悔。接著兩句:“當時輕別意中人,山長水遠知何處?”是說放棄雙飛機會,讓“意中人”輕易離開,此時后悔莫及,可就是“山長水遠”,不知她投身何處了。“輕別”一事,是產生詞中愁恨的特殊原因,是感情的癥結所在。一時的輕別,造成長期的思念,“山長”句就寫這種思念。它和作者的《蝶戀花·檻菊愁煙蘭泣露》詞中的“山長水闊知何處”,同一意境。
下片,“綺席凝塵,香閨掩霧”,寫“意中人”去后,塵凝霧掩,遺跡凄清,且非一日之故。“紅箋小字憑誰附”,音訊難通,和《蝶戀花·檻菊愁煙蘭泣露》的“欲寄彩箋兼尺素”而未能的意思相同。“高樓目盡欲黃昏”,既然人已遠去,又音訊難通,那么登高遙望,也就是一種癡望。詞中不直說什么情深、念深,只通過這種行動來表現,顯得婉轉含蓄。最后接以“梧桐葉上蕭蕭雨”一句,直寫景物,實際上景中有情,意味深長。比較起來,溫庭筠《更漏子·玉爐香》的“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李清照《聲聲慢·尋尋覓覓》的“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雖然妙極,還是失之顯露;而作者的《采桑子·時光只解催人老》詞中的“好夢頻驚,何處高樓雁一聲”,另一首《踏莎行·小徑紅稀》的“一場愁夢酒醒時,斜陽卻照深深院”,結筆的妙處正相同,都是以景結情。
這首詞寫離愁別恨,側重“輕別”,有其“個性”;它從內心的懊悔和近癡的行動來表現深情,婉轉含蓄,不脫晏殊詞的特點;而結筆為最妙,蘊藉而韻高,尤堪玩賞。
踏莎行詩詞鑒賞5
古詩原文
倚柳題箋,當花側帽,賞心應比驅馳好。錯教雙鬢受東風,看吹綠影成絲早。
金殿寒鴉,玉階春草,就中冷暖和誰道。小樓明月鎮長閑,人生何事緇塵老。
譯文翻譯
倚著柳樹信筆題寫詩箋,在花前,帽子歪戴,自由自在的嬉游。總比受人驅遣要來得稱心如意。受人驅遣的日子,青絲很快消磨成白發。
我常在金鑾殿值夜,看皇宮的臺階上生出春草,這其中的辛酸甘苦又能向誰傾訴。真不如在小樓中賞著明月閑度時光,人為什么非要把大好年華浪費在名利場上?
注釋解釋
踏莎(suō)行:詞牌名。又名《柳長春》《喜朝天》等。雙調五十八字,上下片各五句三仄韻。
題箋(jiān):題詩。箋:供題詩、寫信用的佳紙。
側帽:斜戴著帽子。形容灑脫不羈,風流自賞的裝束。
賞心:心意歡樂。驅馳:策馬快奔.為供效力。
東風:春風,一年一度,轉借為年光。
綠影:指烏亮的頭發。
金殿:金飾的殿堂,指帝王的宮殿。
玉階:玉石砌成或裝飾的臺階,亦為臺階的美稱,指朝廷。
鎮長閑:經常是孤獨悠閑,寂寞無聊。鎮長:經常、常常.
緇(zī)塵:黑色灰塵。常喻世俗污垢。
創作背景
康熙十八年(1679年)秋張純修出令陽江,是詞當作于此后,是納蘭寫給張純修的寄贈之作。
詩文賞析
上片總寫友人游宦之閑適和自己御前的拘束,對比鮮明。當年的“倚柳題箋,當花側帽”,雖然遠離英雄的夢想,但它畢竟是自由自在、愜意浪漫的生活。如今雖然受到皇帝的器重,在仕途上一帆風順,但對納蘭而言卻成了無盡的苦楚,因此他才會發出“錯教雙鬢受東風,看吹綠影成絲早”的感慨。納蘭心中后悔選擇了這樣的生活,讓自己早生華發,在碌碌無為中老去。詞人身在廟堂之上,欲馳騁心懷而不可得,于是便向友人傾訴心中苦悶。納蘭對友人毫不遮掩自己的心頭愁思,視其為人生知己,朋友間的信任與默契見于紙間。這兩句寄寓納蘭無限的人生喟嘆:對鏡自視,看到歲月的痕跡已經留在雙鬢,又向烏發蔓延,心問頓時波濤翻滾,難以平息。
下片自然轉向對官宦生涯的描摹。“金殿寒鴉,玉階春草,就中冷暖和誰道”,金碧輝煌的廟堂,陰森一片,充滿了爾虞我詐。“金殿”“玉階”的尊貴與“寒鴉”“春草”的傷感彼此輝映,生發出“就中冷暖和誰道”的感懷。只一“誰”字既寫出了納蘭身居廟堂的孤獨無依,又傳達了對友人的深切思念,高山流水之意盡在其間。在詞的結尾,納蘭表明了自己的志向,“小樓明月鎮長閑”,不如悠閑地獨上小樓賞月,何必要沾染這世俗的塵埃。一句“人生何事緇塵老”,力透紙背,所有愁苦的失意情懷最終凝成一聲重如千鈞的嘆息。
全詞表達了納蘭對安閑自適生活的渴望,對人生錯位的苦悶和碌碌無為的生活的厭棄,似是牢騷之語,卻盡顯詞人性情,將對友人的思念蘊含其間,可謂情深義重之筆。
踏莎行詩詞鑒賞6
【年代】:宋
【作者】:辛棄疾——《踏莎行》
【內容】
賦稼軒,集經句
進退存亡,行藏用舍。
小人請學樊須稼。
衡門之下可棲遲,日之夕矣牛羊下。
去衛靈公,遭桓司馬。
東西南北之人也。
江沮桀溺耦而耕,丘何為是棲棲者?
【鑒賞】:
在古人心目中,“經”是至高無上的圣賢之教,而詩詞則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小道”、“末藝”,兩者不可相提并論。然而,性格豪放不羈、富于創新精神的辛棄疾,卻偏要突破這些清規戒律,將二者融于一體。辛棄疾的這首《踏莎行》,便是集經句而成的一首佳詞。此題曰“賦稼軒”,“稼軒”乃詞人鄉村別墅之名。據宋洪邁《稼軒記》載,信州郡治(即今江西上饒)之北一里馀,有空曠之地,三面附城,前枕澄湖如寶帶。辛棄疾第二次出任江南西路安撫使時,在此筑室百間,置菜圃、稻田,以為日后退隱躬耕之所,故憑高作屋下臨其田,名為“稼軒”。又據鄧廣銘先生考證,辛棄疾于孝宗淳熙八年(1181)冬十一月自江西安撫使改官浙西提點刑獄公事,旋為諫官攻罷,其后隱居上饒帶湖達十年之久。因此,這首詞很可能作于他賦閑之初。
此詞上片開篇“進退存亡”,語出《易。乾文言》:“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惟圣人乎!”是說只有圣人才能懂得并做到該進則進,該退則退,該存則存,該亡則亡,無論是進是退、是存是亡,都合于正道。“行藏用舍”,則是對《論語。述而》載孔子語“用之則行,舍之則藏”云云的概括。即是說,倘若受到統治者的信用,就出仕;倘若為統治者所舍棄,就隱居。“小人請學樊須稼”,亦用《論語》。該書《子路》篇載孔門弟子樊須請學稼,孔子曰:“吾不如老農。”請學為圃(種菜),孔子曰:“吾不如老圃(菜農)。”樊須出,孔子曰:“小人哉,樊須也!”以上三句實際表達的是一個意思,即自己現在既不為朝廷所用,那么不妨遵循圣人之道,退居田園,權且做他一回“小人”,效法樊須,學稼學圃。接下去“衡門”二句,著重寫自己歸耕生活的樂趣。上句出《陳風。衡門》:“衡門之下,可以棲遲。”“衡門”,謂橫木為門,極其簡陋,喻貧者所居。“棲遲”,猶言棲息、安身。此系隱居者安貧樂道之辭,詞人不僅用其語,且襲其意。下句則出《王風。君子于役》:“日之夕矣,羊牛下來。”謂太陽落山,牛羊歸圈。詩的原文是思婦之辭,以日暮羊牛之歸反襯征夫之未歸,詞人卻借此來表現田園生活情調。要而言之,上片主要講自己歸隱躬耕不僅合乎圣賢之道,而且恬靜可喜。為另一層次,緊承上文,進而抒寫歸耕后的自適其樂。
此詞下片筆鋒一轉,用反對“學稼”的孔夫子,來進一步說明耕稼之樂。“去衛靈公”一句,又用《論語》。據《衛靈公》篇載,靈公問陣(軍隊列陣之法)于孔子,孔子答曰:“俎豆(禮儀)之事,則嘗聞之矣;軍旅之事,未嘗學也。”明日遂離衛而去。按《史記。孔子世家》,靈公問陣、孔子去衛,事在“遭桓司馬”之后。作者這里將“去衛靈公”句置于前,可能與《史記》不屬于“經”,用此與題例不合有關。
“遭桓司馬”,見《孟子·萬章上》。“桓司馬”即桓魋,時為宋國的司馬,掌管軍事。孔子不悅于魯、衛,過宋時“遭宋桓司馬將要(攔截)而殺之”,不得不改換服裝,悄悄出境。“東西南北之人也”一句,為《禮記·檀弓上》所載孔子語,蓋謂己周游列國,干謁諸侯,行蹤不定。這里故意用孔子一意從政但卻四處碰壁的故事,以引出下文所要表達的意思。“長沮桀溺耦而耕,丘何為是棲棲者?”這兩句亦全用《論語》。上句見《微子》篇:“長沮、桀溺耦而耕(兩人各持一耜,并肩而耕)”,孔子路過其傍,命弟子子路向他們詢問渡口何在。桀溺對子路說:天下已亂,無人能夠改變這種狀況。你與其跟從“避人之士”(遠離壞人的人,指孔子),不如跟從“避世之士”(遠離社會的人,指自己和長沮)。下句則出自《憲問》篇:微生畝謂孔子曰:“丘何為是棲棲者與?”這兩句意思很明顯,即孔子那樣忙忙碌碌地東奔西走,不如像長沮、桀溺那樣隱居來得逍遙自在。從而進一步突出詞人自己陶陶然、欣欣然的歸耕之樂。
從表面上看,這首詞充滿了對大圣人孔子的諷刺和挖苦,是對孔圣人的“大不敬”。但細加品味,那執著于自己的政治信念、一生為之奔走呼號而其道不行的孔子,實是詞人歸耕前之自我形象的寫照。訕笑孔子,正所以自嘲也。其中不知有多少對于世路艱難的嘆慨,對于自己懷才不遇、報國無門的惆悵與憤恨!所以詞中諷刺孔子,正突出了孔子的偉大形象。
從集句的角度來分析,這首詞也有許多獨到之處。此詞“東西”、“長沮”二句天生七字,不勞斧削:“衡門”、“日之”二句原為四言八字,各刪一字,拼為七言,“丘何”句原為八字,刪一語尾助辭即成七言,亦自然湊拍。通篇為陳述句式,雜用五經,既用經文原意,又推陳出新,音調抑揚,渾然一體,實是詞中不可多得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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