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遣懷賞析
古詩遣懷賞析
此追憶揚州歲月之作。杜牧于公元833-835年(文宗大和七年至九年)在淮南節度使牛僧孺幕府任推官,轉掌書記,居揚州。當時他三十一、二歲,頗好宴游。從此詩看,他與揚州青樓女子多有來往,詩酒風流,放浪形骸。故日后追憶,乃有如夢如幻、一事無成之嘆。這是詩人感慨人生自傷懷才不遇之作,非如某些文學史所論游戲人生,輕佻頹廢,庸俗放蕩之什。《唐人絕句精華》云:“才人不得見重于時之意,發為此詩,讀來但見其兀傲不平之態。世稱杜牧詩情豪邁,又謂其不為齪齪小謹,即此等詩可見其概。”
詩的前兩句是昔日揚州生活的回憶:潦倒江湖,以酒為伴;秦樓楚館,美女嬌娃,過著放浪形骸的浪漫生活。“楚腰纖細掌中輕”,運用了兩個典故。楚腰,指美人的細腰。“楚靈王好細腰,而國中多餓人”(《韓非子·二柄》)。掌中輕,指漢成帝皇后趙飛燕,“體輕,能為掌上舞”(見《飛燕外傳》)。
從字面看,兩個典故,都是夸贊揚州女妓之美,但仔細玩味“落魄”兩字,可以看出,詩人很不滿于自己沉淪下僚、寄人籬下的境遇,因而他對昔日放蕩生涯的追憶,并沒有一種愜意的感覺。
“十年一覺揚州夢”,這是發自詩人內心的慨嘆,好像很突兀,實則和上面二句詩意是連貫的。“十年”和“一覺”在一句中相對,給人以“很久”與“極快”的`鮮明對比感,愈加顯示出詩人感慨情緒之深。而這感慨又完全歸結在“揚州夢”的“夢”字上:往日的放浪形骸,沉湎酒色;表面上的繁華熱鬧,骨子里的煩悶抑郁,是痛苦的回憶,又有醒悟后的感傷。這就是詩人所“遣”之“懷”。忽忽十年過去,那揚州往事不過是一場大夢而已。
“贏得青樓薄幸名”—最后竟連自己曾經迷戀的青樓也責怪自己薄情負心。“贏得”二字,調侃之中含有辛酸、自嘲和悔恨的感情。這是進一步對“揚州夢”的否定,可是寫得卻是那樣貌似輕松而又詼諧,實際上詩人的精神是很抑郁的。十年,在人的一生中不能算短暫,自己卻一事無成,絲毫沒有留下什么。這是帶著苦痛吐露出來的詩句,非再三吟哦,不能體會出詩人那種意在言外的情緒。
前人論絕句嘗謂:“多以第三句為主,而第四句發之”(胡震亨《唐音癸簽》),杜牧這首絕句,可謂深得其中奧妙。這首七絕用追憶的方法入手,前兩句敘事,后兩句抒情。三、四兩句固然是“遣懷”的本意,但首句“落魄江湖載酒行”卻是所遣之懷的原因,不可輕輕放過。前人評論此詩完全著眼于作者“繁華夢醒,懺悔艷游”,是不全面的。詩人的“揚州夢”生活,是與他政治上不得志有關。因此這首詩除懺悔之意外,大有前塵恍惚如夢,不堪回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