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古詩猛虎行原文、翻譯及賞析
猛虎行
李白
朝作猛虎行,暮作猛虎吟。
腸斷非關隴頭水,淚下不為雍門琴。
旌旗繽紛兩河道,戰鼓驚山欲傾倒。
秦人半作燕地囚,胡馬翻銜洛陽草。
一輸一失關下兵,朝降夕叛幽薊城。
巨鰲未斬海水動,魚龍奔走安得寧?
頗似楚漢時,翻覆無定止。
朝過博浪沙,暮入淮陰市。
張良未遇韓信貧,劉項存亡在兩臣。
暫到下邳受兵略,來投漂母作主人。
賢哲棲棲古如此,今時亦棄青云士。
有策不敢犯龍鱗,竄身南國避胡塵。
寶書玉劍掛高閣,金鞍駿馬散故人。
昨日方為宣城客,掣鈴交通二千石。
有時六博快壯心,繞床三匝呼一擲。
楚人每道張旭奇,心藏風云世莫知。
三吳邦伯皆顧盼,四海雄俠兩追隨。
蕭曹曾作沛中吏,攀龍附鳳當有時。
溧陽酒樓三月春,楊花茫茫愁殺人。
胡雛綠眼吹玉笛,吳歌白紵飛梁塵。
丈夫相見且為樂,槌牛撾鼓會眾賓。
我從此去釣東海,得魚笑寄情相親。
猛虎行 李白字詞解釋:
1、斷腸句:《隴頭歌》:“隴頭流水,鳴聲幽咽。遙望秦川,肝腸斷絕。”見《古風》二十二注1.
2、雍門琴:春秋齊城門名。據漢劉向《說苑·善說》,戰國時齊人子周居雍門,曾以琴見孟嘗君。孟嘗君曰:“先生鼓琴亦能令文悲乎?”子周引琴而鼓,于是孟嘗君涕泣増哀,下而就之曰:“先生之鼓琴,令文立若破國亡邑之人也。”
3、旌旗句:言河南、河北兩道均陷于安祿山叛軍之手。旌旗繽紛,言叛軍勢盛。
4、秦人句:謂中原及關中軍民為叛軍所蹂躪。秦人代指中原和關中廣大軍民。燕地代指叛軍。
5、胡馬句:謂叛軍占領唐東都洛陽。安祿山是胡人,故稱其叛軍為胡馬。翻,反而,表示意想不到和心理上難以接受。
6、一輸一失句:謂軍事上失敗,決策上失誤,致使官軍一敗涂地。軍事上失敗指封常清、高仙芝先后失敗退守。決策上失誤指唐玄宗聽信宦官邊令誠的讒言,斬封常清、高仙芝于軍中,致使潼關無兵把守。
7、朝降句:指常山太守顏杲卿起兵于敵后,河北諸郡響應。時才八日,史思明、蔡希德引兵擊諸郡,廣平諸郡復為賊守。見《資治通鑒》。
8、巨鰲二句:謂安祿山叛軍未平,天下紛擾,不得安寧。巨鰲喻安祿山;魚龍喻朝野上下。
1、楚漢時:指秦末劉邦與項羽相互交戰的時期。
2、朝過句:指張良刺殺秦始皇的一次行動。《史記·留侯世家》:良得力士,為鐵椎百二十斤。秦始皇東游,良與客狙(jū)擊波浪沙中。
3、暮入句:指韓信受貧。《史記·淮陰侯列傳》:淮陰侯韓信者,淮陰人也,始為布衣,不得推擇為吏,又不能治生商賈,常從人寄食飲人多厭之者。
4、下邳句:《史記·留侯世家》:良嘗從客步游下邳圯(yí橋)上,有一老父,衣褐,至良所,直墮其履圯下,顧謂良曰:“孺子,下取履!”良愕然,欲毆之,為其老,強忍,下取履。父曰:“履我!”良業為取履,因長跪履之。五日后,出一編書,曰:“讀此則為帝王師矣。”旦日視其書,乃太公兵法也。
5、劉、項句:言劉邦與項羽的勝敗,全憑張良和韓信這兩個人來決定。
6、來投句:《史記·淮陰侯列傳》:信釣于城下,諸母漂(以水擊絮),有一母見信饑,飯信,竟漂十日。信喜,謂漂母:“吾必有以重報母。”母怒曰:“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孫(你)而進食,豈望報乎?”
7、棲棲(xīxī):忙碌不安的樣子。
8、青云士:本指位高名顯的人,這里指才能出眾的人。
9、有策句:謂自己雖然有良策,但不敢獻給皇帝,怕觸犯皇帝的威嚴。龍鱗,喻指人主。《韓非子·說難》:夫龍之為蟲也,柔可狎而騎也,然其喉下有逆鱗徑尺,若人有嬰(觸犯)之者,則必殺人·。人主亦有逆鱗,說著無嬰人主之逆鱗,則幾(達到)矣。后因以逆鱗喻人主。
10、掣鈴句:謂與州刺史交往。唐時官署多懸鈴于外,有時報聞,則引鈴以代傳呼。掣鈴,即拉鈴。這里指拜見長官時,拉鈴告知。交通,即結交;交往。二千石,指州刺史。
11、六博:古博戲之一。共十二棋,六黑,六白,兩人相博,每人六棋,故名。
1、張旭:《新唐書·張旭傳》:旭,蘇州吳人。嗜酒,每大醉,呼叫狂走,乃下筆,或以頭濡墨而書,既醒自視,以為神,不可復得也,世呼張顛。
2、風云·:喻高才卓識。
3、三吳句:謂張旭家鄉的地方長官都很敬重他。三吳,酈道元《水經注》:吳后分為三,世號“三吳”,吳興、吳郡、會稽也。邦伯,即刺史。《尚書·召誥》:命庶殷侯甸男(庶、殷,皆眾多義;甸,京城郊外的地方;侯、男皆爵位名)邦伯。孔穎達傳:邦伯,方伯,即州牧也。后因稱刺史、知州等一州的長官。顧,拜訪。盼,企望。
4、蕭曹句:謂漢朝開國功臣蕭何、曹參當初不過是沛中小吏罷了。《史記·曹相國世家》:平陽侯曹參者,沛人也。秦時為沛獄掾,而蕭何為主吏。
5、攀龍附鳳:喻臣子追隨帝王建功立業。這里是鼓勵張旭的話。
6、溧陽:舊縣名,屬丹陽郡。唐時屬江南道之宣州。
7、吳歌句:謂吳歌《白苧》的樂聲悅耳動聽。吳歌,吳地的歌曲。《白苧》,樂府吳舞曲名。繞梁塵,即歌聲繞梁。《列子·湯問》:昔韓娥東之齊,匱糧,過雍門,鬻歌假食,既去,而余音繞梁欐(lì梁棟的別名)。
8、槌牛句:謂備筵席,擊鐘鼓,與眾賓客會餐。槌,讀chuí,通椎,通捶,擊殺之義。撾,讀zhuā,敲擊。
9、我從二句:是詩人自言將游歷東南常通書信。是惜別之辭。“得魚”用“任公子”典。《莊子·外物》:任公子為大鉤,巨緇(黑色)五十犗(jiè閹過的牛)以為餌,蹲乎會稽,投竿東海,旦旦而釣,期年不得魚。已而大魚食之,牽巨鉤,陷沒而下,鶩揚(急劇翻騰)而奮鰭,白波若山,海水震蕩,聲侔鬼神,憚赫(聲勢威盛貌)千里。任公子得若(這樣)魚,離(分割)而臘(xī作成干肉) 之,自制河(地名)以東,蒼梧以北,莫不厭(吃飽)若魚者。
猛虎行 李白中心大意:
詩人關心國家命運,同情人民疾苦,抒發懷才不遇的憤懣,表示了對朋友的關切。正是這種報國心切之情,使他后來參加永王幕府,而被流放夜郎。
猛虎行 李白背景:
野雀安無巢,游子為誰驕。”晉人陸機、謝惠連都賦有《猛虎行》詩,都表現行役苦辛,志士不因艱險改節。李白以此題寫自己安史之亂后的遭遇。公元756(至德元年)春天,李白因避安史之亂,離開宣城南赴剡中途中,遇大書法家張旭于溧陽(今江蘇溧陽),作此詩以贈張。
猛虎行 李白賞析:
全詩共分三段。從開始至“魚龍奔走安得寧”為第一段,敘述安祿山攻占東都洛陽,劫掠中原的暴行及詩人眼見河山破碎,社稷危亡,生靈涂炭,憂心如焚的思想感情。《猛虎行》,一作《猛虎吟》,古樂府曲調名,詩中將安祿山叛軍比做吃人的猛虎。對安史叛亂,大唐帝國危在旦夕的局勢,詩人十分焦慮。他腸斷淚下,不是因為古樂府歌辭“隴頭流水,鳴聲幽咽,遙望秦川,心肝斷絕”的憂傷曲調勾起了他的故鄉之思;也并非因為聽了像戰國時的音樂家雍門子周那樣的高手所彈的凄楚動人的琴聲而觸動了他個人的傷心之事。而是為國家的安危,人民的災難痛哭。以下八句寫胡兵擄掠洛陽,時局混亂,國衰民亡的慘狀,亦即詩人傷心的原因。“旌旗繽紛兩河道,戰鼓驚山欲傾倒。”“兩河道”,指唐代的河南道和河北道,即現在的河南省、山東省、河北省和遼寧省部分地區。
安祿山叛亂時,河北道、河南道相繼陷落,被胡人所占領。安祿山攻破洛陽后,朝廷派大將高仙芝率兵至陜州(今河南三門峽市)抵抗,被安史亂軍所敗,成了安祿山的俘虜,因為他的部下多是關中人(即秦人),祿山的軍隊多是燕人,因此說“ 秦人半為燕地囚”; 東都陷落,胡騎遍于市郊,故而說“胡馬翻銜洛陽草” 。
“ 一輸一失關下兵” ,是指高仙芝因兵敗于安祿山(故云“一輸”),明皇聞此大怒,命宦官邊令誠斬高仙芝于軍中。高仙芝不戰而退,退守潼關,乃出于保衛長安的戰略考慮,而唐明皇聽信宦官讒言,草率殺掉干城大將,是極失策的(故云“一失”)。“關下兵”,指退守潼關的軍隊。公元756年(至德元年)舊歷十二月,常山太守顏杲卿起兵討賊,河北十七郡皆歸朝廷,等到顏杲卿被安史亂軍攻陷,河北諸郡又復歸賊手,故云“朝降夕叛”。“幽薊城”指唐河北道的幽州、薊州(均在今河北、遼寧地區)等地的城池。安史亂軍如海中的巨鰲,攪得海水翻滾,以致海中的魚龍(指唐朝的軍民百姓)奔走不寧,此所謂:“巨鰲未斬海水動,魚龍奔走安得寧?”第一段將洛陽淪陷后敵焰猖狂,天下罹亂的情景及詩人憂心如焚的心情,生動形象地刻畫出來。
從“頗似楚漢時”至“繞床三匝呼一擲”為第二段。此段借張良、韓信未遇的故事,抒發詩人身遭亂世,不為昏庸的統治者任用,雖胸懷“王霸大略”、匡世濟民之術,也無處施展,無奈隨逃難的人群“竄身南國”的感慨。安史亂軍來勢兇猛,東都洛陽很快淪陷,戰爭的局勢頗似楚漢相爭時,呈拉鋸狀態。這使李白聯想起歷史上決定漢朝命運的杰出的謀臣和大將 張良和韓信來。他們在未遭君臣際遇之時,境況也與自己目前的狀況差不多。張良在博浪沙椎擊秦始皇,誤中副車,被秦追捕,他只能更名改姓,亡命下邳(今江蘇邳縣),在下邳圮上遇黃石公,授他《太公兵法》。韓信最初在淮陰(今江蘇淮陰)市曾受市井無賴的胯下之辱,無以為生,釣于城下。受漂絮的老婦的飯食充饑。后來韓信投漢,漢高祖一開始也未重用他,他月夜逃亡,演了一出“蕭何月下追韓信”。
像張良和韓信這樣的賢才智士,尚且有困頓不遇之時,像漢高祖那樣的明君,還有不明之時,“今時亦棄青云士”就不足為怪了。李白在安史之亂未發前,就曾單身匹馬闖幽州,探安祿山虛實。公元754年(天寶十三年)曾三入長安,欲向朝廷報告安祿山欲反叛的'情狀,無奈唐玄宗十分昏聵,凡是告安祿山欲反的人,都被送給安祿山發落。李白因此“有策不敢犯龍鱗,竄身南國避胡塵”了。傳說龍的頸下有逆鱗徑尺,若觸動他的逆鱗,則必怒而傷人,這里以此喻皇帝喜怒無常,不喜聽批評意見,暗示唐玄宗、肅宗決非是漢高祖那樣的賢君明主。憤慨之馀,詩人只好“寶書玉劍掛高閣,金鞍駿馬散故人”。表面上看起來是很曠達,其實所表達的是對朝廷不用賢才的深切憤懣。詩人無事可做,只好在諸侯門里做客。剛剛在宣城太守家里做筵上客,此時又在溧陽府上當座上賓。自己的滿腔豪情和壯志無處抒發,唯有在賭博場中吆五喝六,搏髀大呼,以快壯心,一吐憤懣。
從“楚人每道張旭奇”至詩末為第三段。前六句盛贊大書法家張旭的才能和為人,后六句寫在溧陽酒樓和眾賓客及張旭飲宴的情景,最后兩句寫自己欲釣鰲東海的胸襟和抱負,表達自己壯志未已,仍舊伺機報國立功的思想。張旭是李白的好友,在長安時,他們曾與賀知章、崔宗之等人有過“飲中八仙”之游。
張旭不但因善書被尊為“草圣”,而且胸懷大志,“心藏風云世莫知。”“三吳邦伯皆顧盼,四海雄俠兩追隨”是寫他不但深得吳郡的地方長官的賞識,而且甚為海內雄俠所欽佩。因張旭做過常熟縣尉,因此詩中將他與曾做過沛中吏的漢初大臣蕭何、曹參相比,稱他將來也會有風云際會“攀龍附鳳”之時,干出一番事業來。這幾句話雖是祝愿張旭的,其中也有詩人自期的意味。后幾句點明和張旭等人宴別的時間和地點,及席上輕歌曼舞、撾鼓歡飲的熱鬧場面。最后向張旭等人贈別,表示自己要像《莊子》中的神人任公子一樣去釣鰲東海,施展自己安社稷、濟蒼生的宏偉抱負。
《莊子·外物篇》中所說的任公子所釣的“大魚”“白波若山,海水震蕩,聲侔鬼神,憚赫千里”,就是指此詩開始所說的使得海水震動的“巨鰲”,或詩中屢提起的“長鯨”。“巨鰲”和“長鯨”在李白詩中很多地方都是指安史叛軍的。因此,東海釣鰲,當喻指尋找平叛報國機會。
這首長篇歌行,雖然是信筆寫來,其實是“既雕既琢,復歸于樸”的精品。其結構是頗具匠心。王琦曾評此詩說:“首尾一貫,脈絡分明,浩氣神行,渾然無跡。”
作者簡介:
李白(701-762),字太白,號青蓮居士,唐代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在中國歷史上,被稱為“詩仙”。祖籍隴西成紀(今甘肅省天水市),隋朝末年,遷徙到中亞碎葉城(今吉爾吉斯斯坦楚河州之托可馬克市),李白即誕生于此。其詩風雄奇豪放,想象豐富,語言流轉自然,音律和諧多變。他善于從民歌、神話中汲取營養和素材,構成其特有的瑰麗絢爛的色彩,是屈原以來積極浪漫主義詩歌的新高峰。
后世將李白和杜甫并稱“李杜”。他的詩歌總體風格清新俊逸,既反映了時代的繁榮景象,也揭露了統治階級的荒淫和腐敗,表現出蔑視權貴,反抗傳統束縛,追求自由和理想的積極精神。
李白生活在唐代極盛時期,具有“濟蒼生” 、“安黎元”的進步理想,畢生為實現這一理想而奮斗。它的大量詩篇,既反映了那個時代的繁榮氣象,也揭露和批判了統治集團的荒淫和腐敗,表現出蔑視權貴,反抗傳統束縛,追求自由和理想的積極精神。在藝術上,他的詩想象新奇,感情強烈,意境奇偉瑰麗,語言清新明快,形成豪放、超邁的藝術風格,達到了我國古代積極浪漫主義詩歌藝術的高峰。存詩900余首,有《李太白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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