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中鳥的意象淺析
詩歌是文學上的一種文體,是人類內心情感所釋放的窗口之一。只有細細品味,才會感受到藏在詩歌深處的靈魂的跳動。下面是小編整理的古詩中鳥的意象淺析,希望對你有所幫助!
縱觀中國古典詩詞就會發現,詩歌與意象的關系緊密相連。“意象是詩人主觀情志的具體載體,是詩歌的靈魂,是我們探尋詩人內心世界的橋梁。”在歷史的長河中,以“飛鳥”為意象表達自身情感的篇目更是不計其數。
“飛鳥”本身就有深遠的淵源。它的源頭可以追溯到神話時代對飛鳥的崇拜。古時候先民把飛鳥想象成開天辟地的英雄,(載于《山海經》的《精衛填海》)反映了先民們對理想的追求,對自然奧秘的探索,同時更是一種精神寄托。后世又有“五柳先生”的“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用以歌頌精衛的精神。詩人常借它展開豐富的想象:無論是喜出望外,還是痛不欲生。不同的心境寫出不同的詩歌,不同的詩歌反映不同的人生。這些作品中的“飛鳥”或是帶著比興的色彩,或是運用象征的手法,或以飛鳥為隱喻表達愛情愁思的邈邈戀歌,或為實現人生理想的遠大抱負,或為沉郁悲憤的國仇家恨,更或是閑世隱居的世外桃源。中國古典作品本身風格迥異,而以“飛鳥”為意象的作品風格更不是單一的。本文所要探討的是“飛鳥”意象中的悲歡情愛、壯志難酬、郁憤愁思與歸隱田園的四方面特征。
悲歡怨愛的愛情鳥
在我國詩歌的源頭《詩經》中,《周南·關雎》也曾出現過以“飛鳥”為意象的篇章。“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雎鳩是一種魚鷹類的水鳥,傳說此鳥終生相守。而此詩以雎鳩為隱喻,直率的引出下文,表達青年男子對女子的愛慕,并渴望永結為伴侶的憧憬。它是一首戀曲,在此詩句中,以鳥朦朧優美的意象,抒發出對戀人的脈脈情思。聞一多先生在《詩經通義》中解釋“關關雎鳩”時,仍沿用“雌雄情意專一”、“尤篤于伉儷之情”之詞,可見一斑。正如《詩大序》中說:“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
這種“相與詠歌,各言其情”的特點一直延續到漢樂府民歌。在《樂府詩集》中有一首廣為傳頌的《孔雀東南飛》。“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此二句作為全詩的起興,以喻夫婦二人離別。這在全篇中遣詞巧妙,在文首以孔雀作為意象抒發對愛情可悲可嘆的情感。而在文末“中有雙飛鳥,自名為鴛鴦,仰頭相向鳴,夜夜達五更。”鴛鴦雙飛這樣一個具有濃厚理想色彩的結尾,抒發作者對愛情忠貞不渝的向往。而“飛鳥”的出現不僅渲染氣氛更給人以強烈的代入感,能夠更加充分的體會到詩人所想要表達的對愛情與美好生活的寄托。同時在傳統詩歌中,相愛之人不能相守,我們則稱之“東飛伯勞西飛燕,黃姑織女時相見。”(出自《樂府詩集·東飛伯勞歌》)“勞燕分飛”恰恰是這種悲歡怨愛無法聚首的離別典型。
此時的“飛鳥”正是帶著浪漫主義色彩的起興對象,所興之物對全詩起到了聯想、想象的作用。無論是雎鳩、孔雀還是鴛鴦,無一不是以飛鳥來展現愛情,或凄苦、或幸福、亦或是哀怨的`情感。恰恰正是這一振翅的盤旋,一低頭的眼眸,一哀傷的淺嘆,才造就無數愛情題材里讓人可歌可泣的愛情飛鳥。
滿腔抱負的大鵬鳥
不同時代放飛不同的“飛鳥”。早在先秦時期,充滿浪漫主義色彩的“飛鳥”來自莊子的《逍遙游》:“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此中的這只扶搖直上九萬里的大鵬,身上背負著卻是尋常鳥兒無法想象的遠大抱負,不屑與世俗同流合污,對自由與理想有極度的渴望與追求,這一切無疑對李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李白生于充滿奮勇向上精神的唐朝,滿懷抱負的他以大鵬喻己,暢快淋漓的寫出:“其辭曰:……談北溟之有魚。吾不知其幾千里,其名曰鯤。化成大鵬,質凝胚渾……燀赫乎宇宙,憑陵乎昆侖。一鼓一舞,煙朦沙昏。五岳為之震蕩,百川為之崩奔……”(《大鵬賦》)此辭賦中的大鵬源于《莊子·逍遙游》的“鯤鵬”,雖與莊子不同,但卻不謀而合同樣是理想之情下的產物。
李白深刻描繪了“燀赫乎宇宙,憑陵乎昆侖……簸鴻蒙,扇雷霆,斗轉而天動,山搖而海傾”的大鵬形象,借以表達自己想要振翅高飛的崇高人生理想與實現自身偉大抱負的宏偉愿望。后來的仕途中,李白在官場失意,受到朝中權貴排擠,即使被唐玄宗"賜金放還"之后,也沒有心灰意冷,在其詩歌中仍運用大鵬展現自身拼搏抗爭的精神。最膾炙人口的就是在《上李邕》中的“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這時的大鵬鳥雖然已經不再似在《大鵬賦》中的那樣目空一切,勇往直前,但是仍然帶著希望東山再起的的昂揚斗志。到了晚年,當真是力不從心,但臨終之際,他仍在高呼“大鵬飛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濟”!(《臨路歌》)辭賦中的大鵬鳥帶著壯士未酬的決絕直沖九霄云外,聲勢浩大,氣勢磅礴,即使被折斷羽翼,仍熱報國情深!
從以上辭賦中我們看到,大鵬在詩人眼中是一個充滿斗志的英雄,他能感受到大鵬恢弘的翅膀與絕塵而去高飛的背影。大鵬鳥即是李白,他一生的宿命就是功成,名遂,身退。而振翅高飛、神游天外的鵬鳥形象無疑不是李白上下求索最真實的寫照。他的一生跌宕起伏,但是在他的詩歌中大鵬鳥始終是奮勇向上、滿腔抱負的最好傳達者,代替他用自己的羽翼在歷史上化作一曲千古絕唱。
亂世悲歌的驚心鳥
“飛鳥”的意象匯集著古代文人對當時社會、人生、歷史、現實豐富而復雜的思考與反映,不僅在歷代文學作品中層出不窮,更是在思想性與藝術性兩方面頗具個人的獨特風格,在古典文學創作的大河中仍然閃閃發光。飛鳥一面飛出了當時世人對實現偉大抱負的強烈情感,另一面也飛出了在復雜的歷史長河中詩人坎坷的命運與長存的國仇家恨。
在大家所熟知的《春望》中,“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這是一首怎樣的詩歌,作者何以表達自己內心的憤懣之情?詩人杜甫當時所處山河依舊,但長安不在的社會現實里。困于時局,見花開時落淚,聽鳥鳴卻更加揪心,內心百感交加,以“感時”、“恨別”花鳥更添迷惘憂愁,完全熔鑄在濃郁的怨恨的意境之中,以樂景寫哀情來表現自己強烈的國恨家仇。詩中哀怨的飛鳥意象,尖利的鳥鳴使詩人更添悲苦之情,這才道出:“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的千古名句!詩者多舛的命運與強烈的愛國情懷躍然紙上,使他不由得又陷入無盡的哀怨悲傷中來,埋怨無情的鳥鳴更使人心驚。
這種與社會現實緊密結合的飛鳥意象,也深刻體現在阮籍的《詠懷詩》中,“夜中不能寐,起坐彈鳴琴。薄帷鑒明月,清風吹我衿。孤鴻號外野,翔鳥鳴北林。徘徊將何見?憂思獨傷心。”
當時時局動蕩不安,深夜輾轉反側無法安睡,詩者內心彷徨幽怨。雖與清風,明月做伴,但孤鴻的哀嚎,翔鳥的尖鳴卻更添愁苦。獨自彷徨徘徊,更是以孤鴻,翔鳥作為自身真實的寫照。是獨自徘徊無人可訴的內心的煎熬與痛苦,還是在當時黑暗的統治下,以尖利的鳴聲來表達內心的不羈與對虛偽世事的蔑視!又如其《詠懷詩》之四十三首:“鴻鵠相隨飛,飛飛適荒裔。雙翮凌長風,須臾萬里逝……抗身青云中,網羅孰能制。”
此詩以鴻鵠作為感情強烈的噴發點,道出對現實的不滿、孤寂處境的苦悶,而在那動蕩不安的天空下徘徊飛翔。阮籍一生寫鳥的詩歌數量之多,通常都是以比興來借“飛鳥”抒發其驚懼苦悶的心境,“借鳥達情”也是他一貫的手法。
杜甫與阮籍二人詩中的“飛鳥”在一鳴一翔中喻己、喻人、喻情、喻景中成為千古絕唱,在詩歌中自成一體。我們在詩人所描繪的自然風光與世間萬物中逐漸走進作者的內心乃至身臨其境的深處在當時社會的局勢中,從中讀出了詩人的憤懣,讀出了詩人的溫度,讀出了詩人的生命。
向往自由的田園鳥
“飛鳥”有時也是歸隱田園的精神寄托,是一種人生境界,是后來世人所崇仰的一種人生追求。“古今隱逸詩人之宗”陶淵明的早期詩歌中,“飛鳥”意象多用來表達對“大濟蒼生”的豐功偉績。在《雜詩四首》其三云:“春燕應節起,高飛拂塵梁”就表達了積極入仕的理想追求。當時局勢復雜,陶淵明受到官場上的強大沖擊,于是將自己比作羈鳥,不禁感嘆“誤落塵網中,一去三十年。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之后對官宦生活的無盡矛盾令他開始充滿了對田園的向往與依戀,最終壯志難酬的陶淵明寫下了心聲“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回到了自己的自由王國。其后期作品主要以田園詩歌為主,涉及飛鳥意象的多達三十幾首。
隱居后的陶淵明有一首廣為流傳的詩歌——《飲酒》。“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詩中此鳥非彼鳥,困于官場的羈鳥化作了自由象征的飛鳥。作者創造出了一個“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的悠然自得的精神世界。山林中充斥著朝霞與雨露,在傍晚黃昏時分,鳥兒輕快的結伴回巢,鳥聲啁啾,呈現一派生機盎然、遠離俗世的田園風光,最終道出詩人“心遠地自偏”的心聲。而詩中的“歸鳥”正是這樣一種從容自得的生命歸屬,更顯詩人陶醉其中,田園風光躍然紙上。無論是詩人還是讀者都能在天人合一中感悟自由。
在幾千年的中國古典詩歌史上,以飛鳥意象作為當時詩人所特有的一種思想感情,始終伴隨著文學創作。詩歌中有如愛恨情仇的愛情鳥,壯志難酬的大鵬鳥,憂慮不安的亂世鳥,再到向往自由的田園鳥,都是不同的“飛鳥”意象,它們在起興的同時又承載著詩人本身的情感,無論是以“飛鳥”詠全詩的通體比興,以鳥喻己,借以言志;還是僅以“飛鳥”作為陪襯,直抒胸懷,點綴全詩;都是在創造著情與鳥的相互融合的鮮明的意境。
詩人的感情與表達的詩意密切相關。愉悅時,看崇山飛鳥萬物生機盎然。亂世時,陰山凄雨尖鳴萬念俱灰。詩人以“飛鳥”傳情,情又反襯“飛鳥”,恰恰是情景契合無間的詩的境界。飛鳥是一種本原的生命,它既是合乎自然法則,又是展現內在之美,獨具個性的詩化形態。每一種鳥兒都有其獨特的個性與鮮明的感情,代表著眾生萬象的情懷,這無疑不是詩人抒發情感最好的詩歌意象。它不僅僅局限于眼前我們所看到的,更是其展現的人生意義與人格價值,在史詩中仍然閃現著無盡的光輝。
擴展:古詩歌中有關鳥的意象分析
意象是指融入了作者主觀情感的客觀事物,它滲透了作者的審美意識和人格情趣。古代很多詩詞大家,常常以鳥類為意象,來渲染離愁別緒,新怨舊恨,增強藝術的感染力。
杜鵑
杜鵑,又名子規,杜宇、蜀魄等。《華陽國志·蜀志》載:“古有蜀王杜宇,號望帝,后禪位出奔,其時子規鳥鳴,蜀人思念杜宇,故覺此鳥鳴聲悲切。”也許因此,人們總是把杜鵑聲與“悲傷”、“思歸”的情緒聯系在一起。如辛棄疾《賀新郎·別茂嘉十二弟》:“更那堪鷓鴣聲住,杜鵑聲切。啼到春歸無尋處,苦恨芳菲都歇。算來未抵人間離別。”詞人用杜鵑來惋惜百花凋零,春已歸去的傷感之情。李白《聞王昌齡左遷龍標遙有此寄》:“楊花落盡子規啼,聞道龍標過五溪。我寄愁心與明月,隨君直到夜郎西。”子規聲聲,仿佛呼叫著“不如歸去”,然而,遷客卻仍要遠行,這是令人何等的傷情?作者正是借子規的啼聲,來襯托自己的愁心。表達了對友人受貶的無限同情。
燕
成雙成對的燕子,總使人想起團圓或離散。“思為雙飛燕,銜泥巢君屋”(《詩經·谷風》),成雙成對的燕子,引起有情人渴望比翼雙飛的思念。燕子依舊,物是人非,更易使人產生時事變遷、昔盛今衰的感嘆。“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劉禹錫《烏衣巷》)而最讓人傷感的,莫過于像燕無家可歸一樣,成了無根之人。南唐后主、亡國之君李煜,眼看燕子歸來,和淚寫下了“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的千古名句。
鴻雁
是大型的候鳥,每年秋季南遷,常常引起游子思鄉懷親和羈旅傷感之情。如歐陽修《戲答元稹》:“夜聞歸雁生相思,病人新年感物華。”趙嘏《長安望秋》:“殘星數點雁橫塞,長笛一聲人倚樓。”秦觀《減字木蘭花》:“困依危樓,過盡飛鴻字字愁。”龔自珍《己亥雜詩》:“三更忽軫哀鴻思,九月無襦淮水湄。”
鷓鴣鷓鴣,在古人眼里,叫聲凄切、清長,如說“行不得也,哥哥”。在詩詞中,鷓鴣聲仿佛是哀怨、凄清的化身。如:辛棄疾《菩薩蠻》:“江晚正愁余,深山聞鷓鴣。”對著江邊的暮色無限惆悵,深山里又傳來鷓鴣鳥悲苦的叫聲。黃昇《月照梨花》中:“不知郎馬何處,煙草凄迷,鷓鴣啼。”“行不得也哥哥”,是鷓鴣的叫聲,也是少婦的心聲。“鷓鴣啼”,含蓄地表達了情系郎君,翹首盼郎歸的心情。
烏鴉
烏鴉全身黑色,人們對它常有厭惡之感,常用來描寫衰敗荒涼的景象。如秦觀《滿庭芳》:“斜陽外,寒鴉萬點,流水繞孤村。”辛棄疾《永遇樂》:“可堪回首,佛貍祠下,一片神鴉社鼓。”過去的事情不堪回首,今天,飛集在敵人廟里的烏鴉爭食剩余祭品,祭鼓頻敲。表達了對統治者不能收復中原的不滿。
蟬
蟬又名知了,以善鳴而聞名。秋日來臨也是蟬的末日將到,鳴聲也顯得凄切,古詩詞中寒蟬即秋蟬鳴叫聲大多帶有凄涼、悲傷的色彩。如:駱賓王《在獄詠蟬》:“西陸蟬聲唱,南冠客思侵。不堪玄鬢影,來對白頭吟。”以蟬之高潔自況,也以蟬鳴的悲涼來襯托自己身陷囹圄的憂傷心情。柳永《雨霖鈴》中“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寫秋蟬叫聲凄切,不僅點明了節令,而且渲染了離別的氣氛。蟬鳴長一聲短一聲,聲聲牽動離人心。
猿
猿是哺乳動物,據說與人類同宗。它的啼叫聲,更多地被賦予情感色彩。如:杜甫《登高》中“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寫猿聲之哀,襯托出了“悲秋作客”、“失意潦倒的困境。白居易《琵琶行》中“住近湓江地低濕,黃蘆苦竹繞宅生,其間旦暮聞何物,杜鵑啼血猿哀鳴。”以杜鵑和猿的啼聲渲染了悲苦的氣氛,反映環境的惡劣,表達心中的憤懣。
黃鸝
黃鸝聲脆,易使人喜。杜甫“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詩人歡愉開朗的胸懷聞黃鸝聲便知;晏殊“池上碧苔三四點,葉底黃鸝一兩聲,日長飛絮輕”,農家春游之樂躍然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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