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嵬·海外徒聞更九州》的原文及譯文鑒賞
《馬嵬·海外徒聞更九州》作者為唐朝詩人李商隱。
其古詩全文如下:
海外徒聞更九州,他生未卜此生休。
空聞虎旅傳宵柝,無復雞人報曉籌。
此日六軍同駐馬,當時七夕笑牽牛。
如何四紀為天子,不及盧家有莫愁。
前言:
《馬嵬二首》是唐代詩人李商隱創作的兩首詠史詩,一為七言絕句,一為七言律詩,都以李隆基(唐玄宗)、楊玉環(楊貴妃)的故事為抒情對象,詩中隱含作者對唐玄宗的強烈批評之意。
注釋:
1、海外徒聞更九州:此用白居易《長恨歌》“忽聞海外有仙山”句意,指楊貴妃死后居住在海外仙山上,雖然聽到了唐王朝恢復九州的消息,但人神相隔,已經不能再與玄宗團聚了。“徒聞”,空聞,沒有根據的聽說。“更”,再,還有。“九州”,此詩原注:“鄒衍云:九州之外,復有九州。”戰國時齊人鄒衍創“九大州”之說,說中國名赤縣神州,中國之外如赤縣神州這樣大的地方還有九個。
2、未卜:一作“未決”。
3、虎旅:指跟隨玄宗入蜀的禁軍。傳:一作“鳴”。宵柝(tu):又名金柝,夜間報更的刁斗。
4、雞人:皇宮中報時的衛士。漢代制度,宮中不得畜雞,衛士候于朱雀門外,傳雞唱。籌:計時的用具。
5、“此日”句:敘述馬嵬坡事變。白居易《長恨歌》:“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
6、牽牛:牽牛星,即牛郎星。此指牛郎織女故事。
7、四紀:四十八年。歲星十二年一周天為一紀,玄宗在位四十五年,約為四紀。
8、莫愁:古洛陽女子,嫁為盧家婦,婚后生活幸福。蕭衍《河中之水歌》:“河中之水向東流,洛陽女兒名莫愁。莫愁十三能織綺,十四采桑南陌頭。十五嫁作盧家婦,十六生兒字阿侯。盧家蘭室桂為梁,中有郁金蘇合香。”
翻譯:
傳說,天下九州之外,尚有大九州。恐怕他們的今生,緣分已盡,而來世,尚且未知。相守與分離,有與誰知。回想明皇當年,暫駐馬嵬,空聞金沱聲,不見宮室繁華。短短幾夕間,物是人非,斗轉星移。豈料玉顏已成空。胞弟不正,三軍怒斬其妹。那夜的天,正如那晚在長生殿嗤笑牛郎織女的天。誰料,竟然連牛郎織女也不如。想來天子也不過如此,連自己心愛的人都無法保護。早知如此,倒不及小家的莫愁女了。
鑒賞:
此詩開首即說“海外”,指楊玉環死后,唐玄宗曾令方士去海外尋其魂魄,在海外仙山會見了她,楊授以鈿合金釵,并堅訂他生之約的傳說故事而言。詩人以玄宗心情設想,直說九州更變,四海翻騰,海外徒然悲嘆,而“他生”之約,難以實現。三四句承上鋪寫。“空聞”、“宵柝”,即未聞“宵柝”;“無復”、“報曉”,即不用“報曉”。此皆承上兩句“徒聞”、“未卜”之意,暗指楊玉環被縊于馬嵬事。五六句轉入實事。“此日”指貴妃賜死之日,“當時”指七夕相約之時。“六軍同駐馬”指禁軍嘩變,李、楊兩人的愛情也一同“駐馬”了,幻滅成空。“七夕笑牽牛”,意為七夕之夜,長生殿上兩人曾歡笑密約,并笑牽牛織女一年一度相見之短暫;“當時”曾“笑”他人,而今卻不如牽牛織女之長久相戀;相比之下,令人可憫而又可笑。詩人把六軍憤慨之情與長生殿秘密之誓,相映成趣,議論深刻,筆鋒犀利。七八句以反詰語氣反襯作結。言貴為天子,但反不如百姓的愛情甜蜜,生活幸福。詩人借“莫愁”以寄托感慨。以“如何”來反問,暗含指責。
這是一首政治諷刺詩,鋒芒指向了李唐前朝皇帝唐玄宗。一開頭夾敘夾議,先用“海外”“更九州”的故事概括方士在海外尋見楊妃的傳說,而用“徒聞”加以否定。“徒聞”者,徒然聽說也。意思是:玄宗聽方士說楊妃在仙山上還記著“愿世世為夫婦”的誓言,“十分震悼”,但這有什么用?“他生”為夫婦的事渺茫“未卜”;“此生”的夫婦關系,卻已分明結束了。怎么結束的,自然引起下文。
次聯用宮廷中的“雞人報曉籌”反襯馬嵬驛的“虎旅鳴宵柝”,而昔樂今苦、昔安今危的不同處境和心情已躍然紙上。“虎旅鳴宵柝”的逃難生活很不安適,這是一層意思。和“雞人報曉籌”相映襯,暗示主人公渴望重享昔日的安樂,這又是一層意思。再用“空聞”和“無復”相呼應,表現那希望已幻滅,為尾聯蓄勢,這是第三層意思。“虎旅鳴宵柝”本來是為了巡邏和警衛,而冠以“空聞”,意義就適得其反。從章法上看,“空聞”上承“此生休”,下啟“六軍同駐馬”。意思是:“虎旅”雖“鳴宵柝”,卻不是為了保衛皇帝和貴妃的安全,而是要發動兵變了。
正因為如此,才“無復雞人報曉籌”,李、楊再不可能享受安適的宮廷生活了。
第三聯的:“此日”指楊妃的死日。“六軍同駐馬”與白居易《長恨歌》“六軍不發無奈何”同意,但《長恨歌》緊接著寫了“宛轉蛾眉馬前死”,而“此日”即倒轉筆鋒追述“當時”。“當時”與“此日”對照、補充,不僅其意自明,而且筆致跳脫,蘊含豐富,這叫“逆挽法”。玄宗“當時”七夕與楊妃“密相誓心”,譏笑牽牛、織女一年只能相見一次,而他們兩人則要“世世為夫婦”,永遠不分離,可在遇上“六軍不發”的時候,結果又如何?兩相映襯,楊妃賜死的結局就不難于言外得之,而玄宗虛偽、自私的精神面貌也暴露無遺。同時,“七夕笑牽牛”是對玄宗迷戀女色、荒廢政事的典型概括,用來對照“六軍同駐馬”,就表現出二者的因果關系。沒有“當時”的.荒淫,就沒有“此日”的離散。而玄宗沉溺聲色之“當時”,也不曾慮及“賜死”寵妃之“此日”。行文至此,尾聯的一句已如箭在弦。
尾聯也包含強烈的對比。一方面是當了四十多年皇帝的唐玄宗保不住寵妃,另一方面是作為普通百姓的盧家能保住既“織綺”、又能“采桑”的妻子莫愁。詩人由此發出冷峻的詰問:為什么當了四十多年的皇帝唐玄宗還不如普通百姓能保住自己的妻子呢?前六句詩,其批判的鋒芒都是指向唐玄宗的。用需要作許多探索才能作出全面回答的一問作結,更豐富了批判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