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春暖水紋開,堤柳垂絲間野梅。
江上年年芳意早,蓬瀛春色逐潮來。
譯文
遼闊的江南,到處鶯歌燕舞,綠樹映襯紅花,在臨水的村莊,依山的城郭,隨處可見迎風招展的酒旗。南朝修建了許許多多的廟宇,遺留到至今的有四百八十座寺廟,有多少亭臺樓閣都滄桑矗立在朦朧的煙雨之中?
注釋
1、郭:古代在城外修筑的一種外墻。
2、山郭:依山的城鎮。
3、南朝:東晉滅亡后,先后在南方地區建立的宋、齊、梁、陳四個朝代的合稱。
4、四百八十寺:南朝皇帝和大官僚好佛,在京城(今南京市)大建佛寺。據《南史·循吏·郭祖深傳》說:“都下佛寺五百余所”。這里說四百八十寺,是大概數字。
5、樓臺:指寺廟。
這是描寫江南風光的一首七絕。“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白居易已經描繪了一幅幅絢麗的圖畫,但那只是宏觀的,而杜牧的《江南春》則相對具體一些,似乎使人生觀了幾個景點,也就更深刻了。杜牧在這首七絕中不僅描繪了明媚的江南春光,而且還再現了江南煙雨蒙蒙的樓臺景色,使江南風光更加神奇迷離,別有一番情趣。迷人的江南,經過人生花妙筆的點染,顯得更加令人心旌搖蕩了。“千里”說明是寫整個江南,但整體又是通過一個個具體的意象表現出來的。“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這里有過渡到江南風光的重要組成部分——寺廟,揉進了滄桑之感,南朝遺留下來的許許多多佛教建筑物在春風春雨中若隱若現,更增添撲朔迷離之美。詩人在這里不說“朝朝四百八十寺”,而說“南朝四百八十寺”,顯然別有意蘊。南朝統治者佞佛,勞民傷財,修建了大量寺廟,《南史·郭祖深傳》說:“時帝大弘釋典,將以易俗,故祖深尤言其事,條以為都下佛寺五百余所,窮極宏麗,僧尼十余萬,資產豐沃,所在郡縣,不可勝言。”據此,杜牧說“四百八十寺”顯然說少了。這里也體現出了當時修建寺廟是非常勞民傷財的事,聯系到作者作此詩時處于晚唐時期,所以也不乏詩人一種憂國憂民的情感。如今“南朝四百八十寺”都已成為歷史的遺物,成為江南美妙風景的組成部分了。審美之中不乏諷刺,詩的內涵也更顯豐富。這首詩四句均為景語,一句一景,各具特色。這里有聲音有色彩,有空間上的拓展,有時間上的追溯。在短短的28個字中,詩人以極具概括性的語言描繪了一幅生動形象而又有氣魄的江南春畫卷。
這首《江南春》,千百年來素負盛譽。四句詩,既寫出了江南春景的豐富多彩,也寫出了它的廣闊、深邃和迷離。
“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詩一開頭,就像迅速移動的電影鏡頭,掠過南國大地:遼闊的千里江南,黃鶯在歡樂地歌唱,叢叢綠樹映著簇簇紅花;傍水的村莊、依山的城郭、迎風招展的酒旗,一一在望。搖蕩的原因,除了景物的繁麗外,恐怕還由于這種繁麗,不同于某處園林名勝,僅僅局限于一個角落,而是由于這種繁麗是鋪展在大塊土地上的。因此,開頭如果沒有“千里”二字,這兩句就要減色了。但是,明代楊慎在《升庵詩話》中說:“千里鶯啼,誰人聽得?千里綠映紅,誰人見得?若作十里,則鶯啼綠紅之景,村郭、樓臺、僧寺、酒旗,皆在其中矣。”對于這種意見,何文煥在《歷代詩話考索》中曾駁斥道:“即作十里,亦未必盡聽得著,看得見。題云《江南春》,江南方廣千里,千里之中,鶯啼而綠映焉,水村山郭無處無酒旗,四百八十寺樓臺多在煙雨中也。此詩之意既廣,不得專指一處,故總而命曰《江南春》……”何文煥的說法是對的,這是出于文學藝術典型概括的需要。同樣的道理也適用于后兩句。“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從前兩句看,鶯鳥啼鳴,紅綠相映,酒旗招展,應該是晴天的景象,但這兩句明明寫到煙雨,這是因為千里范圍內,各處陰晴不同,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不過還需要看到的是,詩人運用了典型化的手法,把握住了江南景物的特征。江南特點是山重水復,柳暗花明,色調錯綜,層次豐富而有立體感。詩人在縮千里于尺幅的同時,著重表現了江南春天掩映相襯、豐富多彩的美麗景色。詩的前兩句,有紅綠色彩的映襯,有山水的映襯,村莊和城郭的映襯,有動靜的映襯,有聲色的映襯。但光是這些,似乎還不夠豐富,還只描繪出江南春景明朗的一面。所以詩人又加上精彩的一筆:“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金碧輝煌、屋宇重重的佛寺,本來就給人一種深邃的感覺,詩人又特意讓它出沒掩映于迷蒙的煙雨之中,這就更增加了一種朦朧迷離的色彩。這樣的畫面和色調,與“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的明朗絢麗相映,就使得這幅“江南春”的圖畫變得更加豐富多彩。“南朝”二字更給這幅畫面增添悠遠的歷史色彩。“四百八十”是唐人強調數量之多的一種說法。詩人先強調建筑宏麗的佛寺非只一處,然后再接以“多少樓臺煙雨中”這樣的唱嘆,就特別引人遐想。
這首詩表現了詩人對江南景物的贊美與神往。但有的研究者提出了“諷刺說”,認為南朝皇帝在中國歷史上是以佞佛著名的,杜牧的時代佛教也是惡性發展,而杜牧又有反佛思想,因之末二句是諷刺。其實解詩首先應該從藝術形象出發,而應該作抽象的推論。杜牧反對佛教,并不等于對歷史上遺留下來的佛寺建筑也一定厭惡。他在宣州,常常去開元寺等處游玩。在池州也到過一些寺廟,還和僧人交過朋友。著名的詩句,象“九華山路云遮寺,青弋江邊柳拂橋”,“秋山春雨閑吟處,倚遍江南寺寺樓”,都說明他對佛寺樓臺還是欣賞流連的。當然,在欣賞的同時,偶爾浮起那么一點歷史感慨也是可能的。表達了作者的情緒很中性,既無明顯的憎 ,也無明顯的惡,僅僅是在單純地寫景、詠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