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記憶中年輕的父親是一位脊背挺直個頭不高但是陽光、儒雅的民辦老師。
現如今父親已經50多歲,歲月真的很無情,在他身上留下了很多符號。他背彎了,耳朵也背了,臉也不再飽滿紅潤,而是黝黑粗糙。己不再是我小時候記憶中那帥氣的老師。
我的家庭經歷了很多變故,父親受過很多磨難。父親在我小時候做過幾年民辦老師,后來因為國家政策的推行,民辦老師下崗了。自幼讀書的父親沒做過農活,剛下崗那幾年干活還沒有母親厲害。就這樣,有親戚幫助在東營石油大學賣過書,打過零工。晚上給我講故事,教我背誦詩歌,給我良好的文學熏陶。日子這樣一天一天過,生活也算不錯。
父親賺了錢,還在村里開起小賣部。可是,好景不長。我讀初一的時候,弟弟出生了。當時不滿一歲的弟弟被檢查得了一種叫“血管瘤”的皮膚病,長在左眼到左太陽穴的一片,它不停的生長,沒幾個月弟弟眼睛就睜不開了。雖然醫生說孩子太小,但還是必須醫治,不然會一直生長擴散直到全身。
天塌了,這對于我們家里來說,對于母親來說。母親一直不停的哭,導致有了眼疾。父親把家里一切能變賣的東西都變賣了,小賣部也開不起來了,拿著錢到處給弟弟看病。還記得那天早上到晚上一直下著小雨,父親大清早就出門去借錢,一直到晚上冒著小雨回來了。父親臉色很差,我知道肯定是沒借到錢。真的,出去一天,飯都沒吃,卻一分錢都沒借到。打記事起我沒見到父親哭過,那天父親坐在椅子上哭了,哭的很無助,哭的很傷心。
天真的塌了,家里什么都沒有了。不停的去看病,連糧食都熟在地里,沒有時間收割。天真的塌了,一直持續了兩三年,弟弟的病才看好。依然會有痕跡,但不再生長了。父親從此便拼命的干活,償還欠下的幾萬債務,2000年的幾大萬債,我不知道能換算成現在的多少。總之,對于我們當時的家庭來說,確實是一筆巨額。
然而,苦難并沒有停止,我們家的土房子屋頂就要塌了,屋頂都垂下來,看上去,很嚇人,隨時都有塌下來的視覺效果。還清楚的記得,土炕中間有一根并不直的破木頭,撐著屋頂,睡覺就躺在一邊。若是下雨,便整夜不敢睡覺,蜷縮在土炕的角落里。沒辦法,父親在外打工,放心不下家里的我們。那年我讀高一了,住校。于是,父親把母親跟弟弟帶去打工的地方,租房子住。至少,不用擔心屋頂隨時塌下來,沒有辦法的辦法,走的那天,母親還是開心的,擔驚受怕的日子結束了!
又過了三四年,我高中畢業,考的不好,但是父親不管親戚朋友的勸說,毅然決然的讓我去讀書。就這樣我自己踏上開往貴州的火車,開始了我三年的大學生活。我離開老家是因為學費貴,貴州的學費還比較低,我還辦了助學貸款。就這樣,靠著助學貸款獎學金自己勤工儉學讀完了大學。在這期間,父親又把房子蓋好,把母親跟弟弟送回了家,弟弟到了上學的年齡不得不回來了。蓋房子花了很多錢,那時候有七八萬吧!父親更拼命的干活,什么哭都吃過,什么罪都遭受過。大冬天別人窩家里取暖的時候,父親踩著冰水,在河里割葦子。大夏天別人藏屋里乘涼,父親頂著日頭,在地里從早上到晚上給人干農活。
父親老了,如今的父親過早的駝了背,不像50的人,更像60歲的人,比同齡人都滄桑。我畢業后幫父親還債,裝修房子,買了基本得家具家電。但是,父親依然在努力打工,因為弟弟還在讀高中,他不能停下自己的腳步。
一路走來,那個我小時候記憶里的父親一去不復返。現實中,是滿臉滄桑卻勇往直前的老頭。我不在乎別人怎么覺得父親沒有能力賺錢,只能靠出賣勞力。就算他老了,添了些許生活陋習,可是我想說的是,父親用他的心血養育著我們,他就是天下最好最有能力的父親。
我從來沒對父親說過那一句話,我想在結尾說:“父親,我們愛你,永遠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