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紀三十七 起柔兆敦牂正月,盡強圉協洽六月,凡一年有奇
○順帝
至正二十六年丙午,一三六六年
春,正月,癸未朔,張士誠以舟師駐君山,又出兵自馬馱沙溯流窺江陰。吳守將以聞,吳王親往救之。比至鎮江,敵已營瓜洲,掠西津而遁,乃命康茂才等出大江追之,別命一軍伏于江陰之山麓。翌日,茂才追至浮子門,遇海舟五百艘遮海口,乘潮薄吳師,茂才督諸軍力戰,大敗之,其棄舟登岸者,伏兵掩擊之殆盡。
辛卯,吳王命按察司僉事周楨等定擬按察事宜,條其所當務者以進。諭之曰:“風憲紀綱之司,惟在得人,則法清弊革。人言神明可行威福,鬼魅能為妖禍。爾等能興利除害,輔國裕民,此即神明;若陰私詭詐,蠹國害民,此即鬼魅也。凡事當存大體,有可言者,毋緘默不言;有不可言者,毋沽名買直。茍察察以為名,苛刻以為能,下必有不堪之患,非吾所望于風憲矣。”
吳王命中書省錄用諸司劾退官員,省臣傅瓛等言:“今天下更化,庶事方殷,諸司官吏,非精勤明敏者,不足以集事。此輩皆以迂緩不稱職為法司劾退,豈宜復用?”王曰:“人之才能,名有長短,故致效亦有遲速,夫質樸者多迂緩,狡猾者多便給。便給者雖善辦事,或傷于急促,不能無損于民,迂緩者雖于事或有不逮,而于民則無所損也。”命復用之。
己酉,以崇政院使博啰蘇為御史大夫。
壬子,以鄂勒哲圖知樞密院事。
是月,以薩藍托里為中書左丞相。
命燕南、河南、山東、陜西、河東等處舉人會試者,增其額數,進士及第以下遞升官一級。
二月,癸丑朔,立河淮水軍元帥府于孟津。
吳湖廣參政張彬,率指揮胡海洋等討辰州周文貴,攻破其壘。文貴黨劉七自益陽來援,復敗之,文貴等遁去。
丁卯,四川容美峒宣撫田光寶,遣其弟光受以元所授宣撫敕印降于吳,吳王以光寶為四川行省參政,兼容美峒軍民宣撫使,仍為置安撫元帥以治之。
吳處州青田縣山賊夏清,連福建陳友定兵攻慶元縣,浙東按察僉事章溢召所部義兵擊走之。
己巳,吳置兩淮都轉運鹽使司,所領凡二十九場。
癸酉,吳徐達請以指揮孫興祖守海安,平章常遇春督水軍,為高郵聲援,王從之,復敕達曰:“張士誠兵多有渡江者,宜且收兵駐泰州,彼若來攻海安則擊之。”
吳湖廣潭州衛指揮同知嚴廣平茶陵諸寨。
甲戌,詔天下“以比者逆臣博啰特穆爾、圖沁特穆爾、婁都爾蘇等,干紀亂倫,內處之民經值軍馬,致使困乏,與免一切雜泛差徭。”
庫庫特穆爾自京師還河南,欲廬墓以終喪,左右咸以為受命出師,不可中止,乃復北渡,居懷慶。
初,李思齊與察罕特穆爾同起義師,齒位相等,及是庫庫特穆爾總其兵,思齊心不能平,而張良弼、孔興、圖魯卜等亦皆以功自恃,各請別為一軍,莫肯統屬。時有孫翥、趙恒者,憸人也,為庫庫謀主,畏江南強盛,欲故緩其行,乃謂庫庫曰:“丞相受天子命,總天下兵,肅清江、淮。兵法,欲治人者先自治。今李思齊、圖魯卜、孔興、張良弼四軍,坐食關中,累年不調,丞相宜調四軍南出武關,與大軍并力渡淮。彼若不受調,則移軍征之,據有關中,四軍惟丞相意所使,不亦善乎?”庫庫欣然從之。
辛巳,吳下令禁種糯稻。其略曰:“曩以民間造酒醴,糜費米麥,故行禁酒之令。今春米麥價稍平,然不塞其源而欲遏其流,不可也,其令農民今歲無得種糯,以塞造酒之源。”
是月,明玉珍有疾,命其臣僚曰:“西蜀險塞,汝等協心同力,以輔嗣子,可以自守。不然,后事非吾所知也。”遂卒。僣號凡五年。子升立,年十歲,改元開熙,母彭氏同聽政。
玉珍為人,頗尚節儉,好文學,蜀人經李喜喜殘暴之后,賴以初安。然好自用,昧于遠略,而嗣子暗弱,政出多門,國勢日衷。
二月,庚寅,吳王令徐達自泰州進兵,取高郵、興化及淮安。
甲午,庫庫特穆爾遣關保、浩爾齊統兵從大興關渡河以俟,先檄調關中四軍。張良弼、圖魯卜、孔興俱不受調。李思齊得檄大怒,罵曰:“乳臭小兒,黃發猶未退,而反調我!我與汝父同鄉里,汝父進酒,猶三拜而后飲,汝于我前無立地,而今日公然稱總兵調我耶?”自是東西構兵,相持不解。
乙未,廷試進士七十三人,賜赫德布哈、張棟等及第、出身。
監察御史裕倫布建言八事:一曰用賢,二曰申嚴宿衛,三曰保全臣了,四曰八衛屯田,五曰禁止奏請,六曰培養人材,七曰罪人不孥,八曰重惜名爵。帝嘉納之。
丙申,吳命江淮行省平章韓政率兵取濠州。
吳命中書嚴選舉之禁。初令府縣每歲薦舉,得賢者賞,濫舉及蔽賢者罰,至是復命知府、知縣有溢舉者,俟來朝治其罪;未當朝覲者,歲終逮至京師治之。
先是吳徐達援宜興,令馮國勝統兵圍高郵,張士誠將余同僉,詐遣人來降,約推女墻為應。國勝信之,夜,遣指揮康泰率數百人先入城,敵閉門盡殺之。王聞之怒,召國勝,決大杖十,令步詣高郵,國勝慚憤力攻,既而達自宜興還,督攻益力,遂拔其城,戮余同僉等,俘其將士。王命悉遣戍沔陽、辰州,仍給衣糧有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