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一百六十一 起強圉赤奮若七月,盡重光大荒落三月,凡三年有奇
○寧宗法天備道純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
嘉定十年金興定元年,蒙古太祖十二年
秋,七月,丙子朔,日有食之。
癸未,金隩州振威軍萬戶馬寬,逐其刺史李策,據城叛,金主遣人招之,乃降。已而復謀變,州吏擒戮之,夷其族。
丁亥,嗣濮王不儔卒。
時李全等出沒島崮,寶貨山積,而不得食,相率食人。會鎮江武鋒卒沈鐸,亡命山陽,誘致米商,斗米輒售數十倍,知楚州應純之償以玉貨,北人至者輒舍之。鐸因說純之以歸銅錢為名,弛渡淮之禁,由是來莫可遏。
初,楊安兒有意歸朝;定元民季先,大俠劉佑之廝養也,嘗隨佑部綱客山陽,安兒處以軍職。安兒死,先至山陽,夤緣鐸得見純之,言山東豪杰愿歸正之意。純之命先譏察,諭意群豪,以鐸為武鋒副將,與高忠皎各集忠義民兵攻海州;糧援不繼,退屯東海。
純之見蒙古方困金,密聞于朝,謂中原可復。時頻歲小稔,朝野無事,丞相史彌遠鑒開禧之事,不明言招納,密敕純之慰接之,號忠義軍,就聽節制,給忠義糧。于是東海馬良、高林、宋德珍等萬人輻輳漣水,李全等生羨心焉。
八月,壬子,金削御史大夫永錫官爵。有司論失律當斬,金主以近族,特貰其死。
丙寅,金左司諫布薩毅夫請更開封府號,賜美名,以尉氏縣為刺郡,睢州為防御,與鄭、延二州左右前后輔京師。金主曰:“山陵在中都,朕豈樂久居此乎!”乃止。
蒙古主以穆呼哩有佐命功,拜太師,封國王,承制行事,賜誓券、金印,分鴻吉哩等十軍及蕃、漢諸軍,并隸麾下,建行省于燕云,且謂之曰:“太行之北,朕自經略;太行之南,卿其勉之!”穆呼哩乃自中都南攻遂城及蠡州,皆下之。
初,蠡州拒守,力屈乃降,穆呼哩怒,將屠其城。州人趙瑨,以穆呼哩為署百戶,泣曰:“母與兄在城中,乞以一身贖一城之命。”穆呼哩義而許之。
九月,壬午,金改元興定,大赦。
辛卯,蒙古兵徇金隰州及汾西縣;癸巳,攻沁州。
先是金遼東行省于春初擊敗契丹,夏末,遣人來獻捷;至是行省完顏伊爾必斯為叛人伯德呼圖所殺。
丁酉,蒙古兵薄金太原城,攻交城、清源。
冬,十月,乙巳朔,以久雨,釋大理、三衙、臨安府及兩浙諸州杖以下囚。
甲寅,金命高汝礪、張行簡修《章宗實錄》。
乙卯,蒙古兵徇金中山府及新樂縣,旋下磁州。
壬戌,金右司諫兼侍御史許古,上疏諫南伐曰:“昔大定初,宋人犯宿州,已而屢敗。世宗料其不敢遽乞和,乃敕元帥府遣人議之,自是太平幾三十年。泰和中,韓侂胄妄開邊釁,章宗遣駙馬布薩揆討之,揆慮兵興費重,陰遣侂胄族人赍乃祖琦畫像及家牒,偽為歸附,以見邱崈,因之繼好,振旅而還。夫以世宗、章宗之隆,府庫充實,天下富庶,猶先俯屈以即成功,告之祖廟,書之史冊,為萬世美談。今蒙古兵少息,若復南邊無事,則太平不遠矣。或謂專用威武,可使宋人屈服,此殆虛言,不究實用,借令時獲小捷,亦不足多賀。彼見吾勢大,必堅守不出;我軍倉卒無得,須還以就糧,彼復乘而襲之,使我欲戰不得,欲退不能,則休兵之期,乃未見也。況彼有江南蓄積之馀,我止河南一路,征斂之弊,可為寒心。宜速與通和,則蒙古聞之,亦將斂跡,以吾無掣肘故也。”
金主以問宰臣,高汝礪曰:“宋人多詐無實,雖與文移往來,而邊備未敢遽撤,備既不撤,則議和與否,蓋無以異。或復蔓以浮詞,禮例之外,別有求索,言涉不遜;或舉大定中和議為言。夫彼若請和,于理為順,豈當先發此議以示弱耶?”張行信曰:“宋人幸吾釁隙,數肆侵掠,我大國,不責以詞而責以兵,茲非示弱乎?至于問而不報,報而不遜,曲自在彼,何損于我?大定遣使,正國家故事,何失體之有?且國家多艱,戍兵滋久,不思所以休息之,如民力何!”
金主命古草議和牒文,既成,以示果勒齊,果勒齊以為詞有哀祈之意,自示微弱,議遂寢。
辛未,蒙古取金鄒平、長山及淄川。
十一月,丙戌,太白晝見。金遣翰林侍講學士楊云翼禜之。
蒙古取金濱、棣、博三州;己丑,下淄州;庚寅,下沂州。
戊戌,太白經天。蒙古兵攻金太原府。
十二月,甲辰朔,蒙古攻金潞州,都統馬甫死之。
戊申,以軍興,募人納粟補官。
庚戌,蒙古取金益都府;辛酉,取密州,節度使完顏寓死之。
辛亥,金胥鼎奉詔發兵,由秦、鞏、鳳翔三路南伐,仍上書諫曰:“自大安之后,天下騷然者累年,民間差役重繁,浸以疲乏,乃日勤師旅,遠近動搖,未獲一敵而自害者眾,其不可一也。西北二兵如乘隙并至,雖有潼關、黃河之險,殆不足恃。三面受敵,恐貽后悔,其不可二也。車駕幸汴,益近宋境,彼必朝夕憂懼,委曲為防,聞王師出唐、鄧,必所在清野,使我軍無所得,徒自勞費,其不可三也。宋我世仇,比年非無恢復雪恥之志,特畏吾威力,未敢輕舉。今我軍皆烏合之眾,遽使從戎,豈能保其決勝哉!其不可四也。沿邊人戶,賦役煩重,不勝困憊,又凡失業居河南者,類皆衣食不給,貧窮之迫,盜所由生,如宋人陰為招募,使為鄉導,則內有叛民,外有勍敵,未易圖之,其不可五也。今春事將興,若進兵不還,必違農時,以誤防秋之用,其不可六也。”
金主以問宰臣,以為諸軍已進,不從其議。
癸酉,金完顏赟以步騎萬人侵四川;戊辰,迫湫池堡;己巳,破天水軍,守臣黃炎孫遁。金人攻白環堡,破之;庚午,迫黃牛堡,統制劉雄棄大散關遁。
李全及其兄福襲金青、莒州,取之。
是歲,金延州刺史溫薩克喜言:“近世河離故道,自衛東南流,由徐、邳入海,以此河南之地為狹。竊見新鄉縣西,河水可決使東北流,其南有舊堤,水不能溢,行五十馀里,與清河合,由清州柳口入海。此河之舊道也,皆有故堤,補其缺罅足矣。如此,則山東、大名等路皆在河南,而河北諸郡亦得其半,退足以為備御之計,進足以壯恢復之圖。”議者以為河流東南已久,決之,恐故道不容,衍溢而出,遂寢。
嘉定十一年金興定二年,蒙古太祖十三年
春,正月,壬午,李全率眾來歸,詔以全為京東路總管。
戊子,金人圍阜郊堡。
丁酉,金人侵隔芽關,興元都統李貴遁,官軍大潰。
是月,蒙古圍夏興州,夏國主遵頊命其子居守而出走西涼。
金主諭胥鼎曰:“大散關可保則保,不可保則焚毀而還”二月,甲辰,金人焚大散關退去。
丙午,金人破阜郊堡,死者五萬人。先是安丙約夏人會師攻秦、鞏,夏人不至,遂有此敗。
丁未,金人破湫池堡。
戊申,金人圍隨州、棗陽軍。孟宗政初視事,愛仆犯令,立斬之,軍民股栗。于是筑堤積水,修治城堞,簡閱軍士。完顏薩布擁步騎圍城,宗政與扈再興合兵角敵,歷三月,大小七十馀戰,宗政身先士卒。金人戰輒敗,忿甚,周城開壕,列兵壕外,以綯鈴吠犬自警。宗政募壯士乘間突擊,金人不能支,盛兵薄城,宗政隨方力拒。隨州守許國援師至白水,鼓聲相聞,宗政率諸將出戰,金人奔潰。
辛亥,金參知政事張行信出為彰化節度使兼涇州管內觀察使。金主諭之曰:“初,朕以朝臣多稱卿才,乃令參決機務。而廷議之際,多不據正,妄為異同,甚非為相之道。復聞邇來殊不以干當為意,豈欲求散地耶?今授此職,卿宜悉之。”行信數與果勒齊辯,近侍局譖之,故外貶。
丙寅,金主諭尚書省曰:“聞中都納粟官,多為吏部繳駁,殊不知方闕乏時利害為何如。又,立功戰陣人必責保官,若輩皆義軍、白丁,豈識朝官!茍文牒可信,即當與之。若至在都時,規運薪炭入城者,朕嘗許恩授以官,此豈容偽!而間亦為所沮格。今后勿復爾。”
三月,丁丑,金人焚湫池堡而去。
戊子,金以御史中丞巴圖魯為參知政事。
利州統制王逸等帥師及忠義人十萬,復大散關及阜郊堡,追斬金副統軍完顏赟,進攻秦州。至赤谷口,逸傳沔州都統劉昌祖之命退師,且放散忠義人,軍遂大潰。
癸巳,金包長壽率長安、鳳翔之眾復攻阜郊,遂趨西和州。是日,鎮江忠義統制彭惟誠等之兵敗于泗州。
丙申,劉昌祖焚西和州遁,守臣楊克家棄城去,遂為金人所有。
夏,四月,甲辰,劉昌祖焚成州遁,守臣羅仲甲棄城去。是日,金人去西和州。
乙巳,金曲赦遼東等路,以戶部尚書瓜勒佳必喇為翰林學士承旨、權參知政事,行省于遼東。
戊申,階州守臣侯頤棄城去。是日,金人去成州。
壬子,金遣侍御史完顏素蘭等赴遼東,察訪富鮮萬努事體。癸丑,素蘭請宣諭高麗,復開互市。從之。
戊午,金人復侵大散關,守臣王立遁。己未,金人侵黃牛堡,興元都統吳政拒追之。癸亥,政至大散關,斬立以徇。金人連破諸州,前后獲糧九萬斛,錢數千萬,軍實不可勝計。事聞,政進三官,劉昌祖安置韶州,楊克家等各責遠州居住。
金伊爾必斯自潼關之敗,失其所在,變姓名,匿居柘城,為御史覺察,系其家屬,將窮治之,乃遣子上書詣吏待罪。臺臣請誅之以懲不忠,金主卒赦其罪,諭以自效。
五月,癸未,蚩尤旗見,長竟天。
金苗道潤素與中都經略副使賈瑀有隙,道潤從數騎行,瑀伏甲射之,道潤顛于道左,遂卒。瑀不自安,遣使告道潤將張柔曰:“吾得除道潤者,以君不助兵故也。”柔怒,叱使者曰:“瑀殺吾帥,吾食瑀肉且未足快意,反以此言相戲耶!”遂檄召道潤部曲,告以復仇之意;眾皆羅拜,推柔為長,柔會兵趨中山。蒙古兵出自紫荊關,柔遇之,遂戰于狼牙嶺,柔馬跌,被執,見主帥明安,柔不跪。左右強之,柔叱曰:“彼帥,我亦帥也。死即死,終不偷生為他人屈。”明安壯而釋之。潰卒稍集,明安恐柔為變,質其二親于燕京,柔乃降,蒙古以柔為河北都元帥。
蒙古徇金錦州,元帥劉仲亨死之。
六月,甲辰,金樞密院以賈瑀等殺苗道潤,請治其罪。金主曰:“道潤之眾,亟收集之。瑀等是非未明,姑置勿問。”
金石州賊馮天羽,據臨泉縣為亂,刺史赫舍哩公順遣將王九思攻破之。金主命國史院編修官馬季良持誥敕、金幣往招其黨,安國用降,就署國用同知孟州防御使。
辛酉,湖州水,賑之。
秋,七月,庚午朔,日有食之。
辛未,夏人攻龕谷,金提控瓜勒佳瑞擊走之。已而夏人復至,瑞仍擊破之。
癸酉,奪知天水軍黃炎孫三官,辰州居住。
己卯,金以旱,命禮部尚書楊云翼分理兔獄。癸未,大雨。
己酉,修《孝宗寶訓》。
八月,蒙古穆呼哩率步騎數萬,自太和嶺徇河東,取金代、隰二州。九月,乙亥,破太原府。元帥烏庫哩德升力拒之,城西北隅壞,德升聯車塞其處,三卻三登,矢石如雨,守陴者不能立。城破,德升自縊而死,其姊及妻皆自殺。蒙古兵徇金汾州,節度使完顏恩徹亨死之。
是月,李全破金密州及壽光縣。
冬,十月,蒙古徇金絳、潞。壬子,攻平陽,提控郭用死之。行省參政李革守平陽,兵少援絕,癸丑,城陷。或謂革宜上馬突圍出,革嘆曰:“吾不能保此,何面目見天子!汝輩可去矣。”遂自殺。
是月,李全破鄒平、臨朐、安丘等縣,金提控王顯死焉。
十一月,壬申,金人攻安豐黃口灘。
陜西人張羽來歸。
蒙古取金潞州,元帥右監軍納哈塔布拉圖、參議官王良臣死之。
十二月,金主欲乘勝來議和,以開封府治中呂子羽為詳問使,至淮中流,不納。金主怒,以布薩安貞為左副元帥,輔太子守緒,會師南侵。
金宰相請修山寨以避兵,御史中丞完顏伯嘉諫曰:“建議者必曰據險可以安君父,獨不見陳后主之入井乎?假令入山寨可以得生,能復為國乎?人臣有忠國者,有媚君者;忠國者或拂君意,媚君者不為國謀。臣竊謂有國可以有君,有君未必有國也。”果勒齊、高汝礪聞之,怒甚,旋出伯嘉行省河中。
是歲,契丹陸格據高麗江東城,蒙古遣哈珍札拉率師平之,高麗王盦遂降,歲貢方物。
遼王琉格引蒙古契丹軍及東夏國元帥呼圖兵十萬圍赫舍,高麗助兵四十萬,克之。赫舍自經死。徙其民于西樓。
嘉定十二年金興定三年,蒙古太祖十四年。己卯,一二一九年
春,正月,戊辰朔,召四川制置使董居誼赴行在。居誼黷貨,所至輒敗,故以聶子述代之。
戊子,金人攻成州,都統張威自西和州退守仙人原。
辛卯,金人復侵西和州,守將趙彥吶設伏待之,殲其眾。
壬辰,金主以蒙古已破太原,河北事勢非復昔比,詔百官議所以為長久之利者。翰林學士承旨圖克坦鎬等以謂:“制兵有三:一曰戰,二曰和,三曰守。今欲戰則兵力不足,欲和則敵人不從,唯有守耳!河朔州郡既殘破,不可一概守之,宜取愿就遷徙者,屯于河南、陜西,其不愿者,許自推其長,保聚險阻。”刑部侍郎溫屯呼哈勒等曰:“河北諸郡,宜令諸郡選才干,眾所推服,能糾民遷徙者,愿之河南或晉安、河中及諸險隘,量給之食,授以曠土,盡力耕稼,置僑治之官,撫循教戰,漸圖恢復。”宣徽使伊喇光祖等曰:“太原雖暫失,頃亦可復。當募土人威望服眾者,假以方面,重權能,克復一道,即以本道總管授之,能捍州郡,即以長佐授之,必各保一方,使百姓復業。”廷臣多同光祖議。已而河中行省完顏伯嘉亦上書曰:“中原之有河東,如人之有肩背。古人云:‘不得河東,不可為雄。’萬一失之,恐未易取也。”
甲午,金人破鳳州,夷其城。乙未,興元都統吳政及金人戰于黃牛堡,死之。
金主謂宰臣曰:“頃近侍還自陜西,謂拜甡已得鳳州;如得武休關,將遂取蜀。朕意殊不然。假使得之,亦何可守?此舉蓋為宋人渝盟,初豈貪其土地耶?朕重惜生靈,惟和議早成為佳耳。”
二月,庚子,太白晝見。
金主與太子謀南征帥,不得其人,嘆曰:“天下之廣,緩急無可使者,朕安得不憂!”
癸卯,金人乘勝破武休關,都統李貴遁還。
丙午,金主謂宰臣曰:“江、淮之人,號稱選忄耎,然官軍攻蔓菁〈山咼〉,其眾困甚,招之使降,無一肯從者。我家河朔州郡,一遇北兵,往往出降。此何理也?”
丁未,金人破興元府,權府事趙希時棄城走。
庚戌,以曾從龍同知樞密院事兼江淮宣撫使,吏部尚書任希夷簽書樞密院事。
辛亥,金人破大安軍,遂破洋州。壬子,前四川制置使董居誼遁。都統張威使石宣邀擊金人,大破之,殲精兵三千人,俘其將巴圖魯安,乃遁去。
金完顏額爾克復大舉圍棗陽,塹其外,繞以土城。趙方遣統制扈再興等,引兵三萬馀,分道出攻唐、鄧二州,又命其子范監軍,葵為殿。
乙丑,夏人復以書來四川,議夾攻金人,利州安撫丁焴許之。
三月,己巳,以鄭昭先知樞密院事,曾從龍參知政事。
癸酉,金人復入洋州,焚其城而去。
丁亥,太白晝見。
金完顏伯嘉自河中召還,仍為御史中丞,言于金主曰:“河中、晉安,被山帶河,保障關陜,此必爭之地,今雖殘破,形勢猶存。若使他人據之,因鹽池之饒,聚兵積糧,則河津以南,太行以北,皆不足恃矣。”甲午,金主詔太原等路州縣闕正授官,令民推其所愛為長佐,行省量與職任,及運解鹽入陜西以濟調度,命胥鼎兼領其事。
金人自盱眙退師。
閏月,癸亥,興元軍士張福、莫簡等作亂,以紅巾為號。
庚子,金皇子守純進封英王。
是春,金左副元帥布薩安貞圍安豐軍及滁、濠、光三州,江淮制置使李玨命池州都統武師道、忠義軍都統制陳孝忠救之,皆不克進。安貞遂分兵自光州侵麻城,自濠州侵石磧,自盱眙侵全椒、來安、天長、六合,淮南流民渡江避亂,諸城悉閉。金游騎數百至采石楊林渡,建康大震。
時賈涉以淮東提刑知楚州,節制京東忠義,慮忠義人為金所用。亟遣陳孝忠向滁州,石珪、夏全、時青向濠州,季先、葛平、楊德廣趨滁、濠,李全、李福要其歸路。全進至渦口,與金左都監赫舍哩約赫德連戰于化湖陂,殺金將數人,得其金牌,金人乃解諸州之圍而去。全追擊,敗之于曹家莊,金人自是不敢窺淮東。涉,天臺人也。
初,涉募能殺金太子者,賞節度使;殺親王者,賞承宣使;殺駙馬者,賞觀察使。全因致所得金牌紿涉,云殺駙馬阿哈所獲,涉遂請授全廣州觀察使。所云駙馬阿哈,指安貞也,時安貞方在軍中,而全敢于虛誑如此。安貞旋自軍前入見金主于仁安殿。
夏,四月,甲戌,金以知臨洮府事特嘉喀齊喀為元帥左都監,行元帥府事于鞏州。
癸未,金陜西地大震。
癸巳,參知政事曾從龍罷。
張福、莫簡等眾入利州,聶子述保劍門。檄醴泉觀使安癸仲兼節制軍馬,討賊,癸仲召都統張威等帥兵來會。福等殺總領財賦楊九鼎,掠閬、果二州,四川大震。趙方、魏了翁移書宰執,謂安丙不起,則賊未即平,蜀未可定;遂以丙為四川宣撫使,董居誼落職,奪三官。時李壁、李埴并鎮潼、遂,亦皆以國事勉丙。
金提舉榷貨司王三錫請榷油,歲可入銀數萬。果勒齊以用度方急,勸金主行之。高汝礪曰:“油者,世所共用,利歸于公,則害及于民,故古今皆置而不論,亦厭苛細而重煩擾也。若從三錫議,是以舉世通行之貨為榷貨,私家常用之物為禁物,自古不行之法為良法,竊為圣朝不取,且其害有不勝言者。”金主重違果勒齊意,令百官集議。禮部尚書楊云翼、翰林侍讀學士趙秉文等皆以為不可,金主曰:“古所不行者而今行之,是又生一事也,其罷之。”
五月,己亥,太學生何處恬等伏闕上書,以工部尚書胡榘欲和金人,請誅之以謝天下。
金筑南京里城,以珠赫哷果勒齊固請也。金主慮擾民,募人能致甓五十萬者遷一官,百萬升一等。于是平陽判官完顏阿拉、左廂譏察霍定和發蔡京故居,得甓二百萬有奇,準格遷賞。金主問曰:“人言此役恐不能就,如何?”果勒齊曰:“終當告成,但其壕未及浚耳。”金主曰:“無壕可乎?”果勒齊曰:“茍防城有法,正使兵來,臣等愈得效力。”金主曰:“與其臨城,曷若不令至此為善?”果勒齊無以對。及城成,果勒齊受金鼎之賞,建碑書功于會朝門。
蒙古使張柔帥兵南下,遂克雄、易、保、安諸州。賈瑀據孔山臺,柔攻之,不下。臺無水,汲山下,柔斷其汲道,瑀窮,乃降,柔剖其心以祭苗道潤。引兵次滿城,金將武仙會鎮、定、深、冀兵數萬攻之。柔全軍適出,帳下才數百人,柔命老弱婦女乘城,自率壯士突出仙兵后,毀其攻具,從數騎策馬杖槊,大呼入圍,仙眾皆披靡。復使緣山多張旗幟,聲言救至,曳柴揚塵,鼓噪以進。仙兵大潰,柔追擊之,尸橫數十里。柔乘勝攻定州,下之,于是祁陽、曲陽等帥皆降于柔。柔遂圍中山府,仙遣其將葛鐵槍與柔戰于新樂,飛矢中柔頰,落其二齒,柔拔矢戰,葛鐵槍大敗,死者數千人。仙復遣劉成攻柔,柔又敗之,遂南掠鼓城、深澤、寧晉諸縣。由是深、冀以北,鎮、定以東三十馀城,望風悉來降附。
六月,甲子朔,金以河南統軍使實嘉鈕勒歡為元帥右都監,行平涼元帥府事;以御史中丞完顏伯嘉行樞密院于許州。
張福擁眾薄遂寧,權府事程遇孫棄城走。福入遂寧,焚其城。遂入普州,守臣張已之棄城走。福屯于普州之茗山,安丙自果州如遂寧,令諸軍合圍,絕其樵汲以困之。庚午,張威引兵至,福窮,請降,威執之以獻于丙。
辛巳,西川地震。太白晝見。
丁亥,嗣濮王不嫖卒。
戊子,金人復太原府。
辛卯,太白經天。
癸巳,丁焴復以書約夏人伐金。
西域殺蒙古使者,蒙古主親征,取訛答喇城,擒其酋哈只爾只蘭圖。
秋,七月,丙申,張福伏誅;張威又捕賊眾千馀人,誅之,莫簡自殺,紅巾賊悉平。再貶董居誼永州居住。
金完顏額爾克擁步騎傅棗陽城,孟宗政囊糠盛沙以覆樓柵,列甕潴水以防火,募炮手擊之,一炮輒殺數人。金人選精騎二千,號弩子手,擁云梯、天橋先登,又募銀礦石工晝夜陷城,運茅葦直抵圜樓下,欲焚樓。宗政先毀樓,掘深坑,防地道;創戰棚,防城損,穿阱才透,即施毒煙烈火,鼓鞴以薰之。金人窒以濕氈,析路以刳土,城頹,樓陷。宗政撤樓益薪,架火山以絕其路,列勇士,以長槍勁弩備其沖;距樓陷所數丈,筑偃月城,袤百馀丈,翼傅正城。金人摘強兵,披厚鎧、氈衫、鐵面具而前,又濕氈濡革,蒙火山,覆以冰雪,擁云梯徑抵西北圜樓登城。城中以長戈摏其喉,殺之;敢勇軍自下夾擊,金兵墜死燎焰。宗政激將士血戰,凡十五陣,金人連不得志。會扈再興、許國兩道并進,掠唐、鄧境,焚其城柵糧儲。金屯兵棗陽城下八十馀日,趙方知其氣竭,乃召國、再興還,并東師隸于再興,克期合戰。再興敗金人于瀼河,又敗之城南。宗政自城中出擊,內外合勢,士氣大振,賈勇入金營,自晡至三更,殺其眾三萬,金人大潰。額爾克單騎遁,追至馬蹬寨,焚其城,入鄧州而還。金人自是不敢窺襄陽、棗陽。中原遺民來歸以萬數,宗政發廩贍之,給田創屋,籍其勇壯,號忠順軍,俾出沒唐、鄧間。宗政由是威振境外。
李全引兵至齊州,金守臣王赟以城降。
八月,丙寅,金補闕許古等削官解職。金自南渡后,古與陳規并以諫官著聲,而規尤見重。金主嘗令文繡署作大紅半身繡衣,戒以勿令陳規知;及成,復問規知否,答以不使知。金主因嘆曰:“陳規若知,必以華飾諫我,我實畏其言。”凡宮中舉事,必曰怒陳規有言。金主雖重其言,然不能用。
戊辰,復合利州東、西路為一。
壬申,蒙古取金武州,判官郭秀死之。丁丑,又取合河,縣令喬天翼死之。
九月,丙午,以賈涉主管淮東制置司公事,兼節制京東、河北軍馬。
初,山東來歸者日眾,而石珪以計殺沈鐸于漣水,應純之亦罷去,權楚州梁丙無以贍之。季先乞預借兩月糧,然后帥所部五千并馬良等萬人往密州就食,丙不許。先請速遣李全代領其眾,丙亦不從,而以珪權軍務。珪乃奪運糧之舟,渡淮大掠,至楚州南渡門,焚毀幾盡;丙遣人諭之,不止。時涉知盱眙軍,上書言:“忠義之人源源而來,不立定額,自為一軍,處之北岸,則安能以有限之財應無窮之需!饑則噬人,飽則用命,其勢然也。”朝廷因命涉節制忠義人。涉受命,即遣傅翼諭石珪、楊德廣等以逆順禍福,珪等乃謝罪。涉慮其人眾思亂,因滁、濠之役,分石珪、陳孝忠、夏全為兩屯,李全為五寨。又用陜西義勇法,涅于手,合諸軍,汰者三萬有奇,涅者不滿六萬人,正軍常屯七萬,使主勝客,朝廷歲省費什三四。至是分江淮制置為沿江、淮東、西三司,命涉主管淮東。
金張林以山東諸郡附李全來歸。初,蒙古克益都,不守而去。益都府卒張林與其黨復立府,歸金,以功為治中,兇險不逞。知府田琢失眾心,林逐琢,遂據益都,山東諸郡皆附之。林欲來歸以自固,會李全自齊州還,薄兵青州城下,遣人說林早附,林恐全誘己,猶豫未決。全挺身入城,惟數人從,林納之,相見甚歡,置酒結為兄弟,附表奉青、莒、密、登、萊、濰、淄、濱、棣、寧海、濟南十二郡版籍來歸,表詞有云:“舉七十城之全齊,歸三百年之舊主。”詔授林武翼大夫、京東安撫使兼京東總管。
是秋,蒙古穆呼哩取金岢嵐、吉、隰等州,進攻絳州,拔其城,屠之。
冬,十月,乙丑,金用蒙古綱言,招集義軍,各置都統、副統等官。
壬辰,金命有司葺閑舍,給薪米,以濟貧民,期明年二月罷。
十一月,癸已朔,金以樞密副使布薩安貞同簽院事,額爾克行院事于河北。
辛亥,進封楊次山為會稽郡王。
戊午,蒙古兵破晉安府,金行元帥府事鈕祜祿貞死之。
十二月,乙亥,筑興元府城。
京湖制置使趙方,以金人屢敗,必將同時并攻,當先發以制之;己丑,遣扈再興、許國、孟宗政帥師六萬分三道伐之,戒之曰:“毋深入,毋攻城,第潰其保甲,毀其城寨,空其資糧而已。”
大雨雪,淮冰合。李全請于賈涉曰:“每恨泗州阻水,今如平地矣,請取東、西城自效。”涉許之。全以長槍三千人夜半渡淮,潛向泗之東城,將踏壕冰傅城下,俄城上荻炬數百齊舉,遙謂全曰:“賊李三,汝欲偷城耶?天黑,特以火燭之。”全知有備,乃引兵還。”
金右丞相珠赫哷果勒齊專因權寵,擅作威福,與平章政事高汝礪相倡和。果勒齊主機務,汝礪掌利權,附己者用,不附者斥,凡言事忤意及負才力或與己頡頏者,于金主前陽稱其才,使干當河北,陰置之死地。又以己為相不得兼樞密、元帥以攬兵柄,乃與汝礪力勸金主南侵,置河北于不問,凡精兵皆集河南,以茍且歲月。至是使奴薩布殺其妻,因歸罪于薩布,而殺之以滅口。事覺,金主久知其奸,下果勒齊于獄,殺之。
初,金主將遷汴,欲置糺軍于平州,果勒齊難之。乃發中都,金主命穆延盡忠厚撫糺軍,而盡忠輒殺數人,且勸金主取其元給器用,故有札達之難,而中都已亡。金主嘗嘆曰:“壞天下者,果勒齊、搏多也。”
是歲,復京東、河北二府、九州、四十縣。
雅州蠻入盧山縣,焚碉門寨而去。
嘉定十三年金興定四年,蒙古太祖十五年
春,正月,丁酉,扈再興攻鄧州,許國攻唐州,皆不克而還。金人追之,遂攻樊城,趙方督諸將拒卻之。
蒙古破金好義堡,霍州刺史伊喇阿里哈等死之。
己酉,以不凌為嗣濮王。
戊午,夏人復以書至四川,議夾攻金人。
是月,孟宗政敗金人于湖陽。
金宰臣因伊喇光祖之議,請分置公府,金主意未決。御史中丞完顏伯嘉曰:“宋人以虛名致李全,遂有山東實地。茍能統軍守士,雖三公亦何惜焉?”金主曰:“他日事定,公府無乃多乎?”伯嘉曰:“若事定,以三公就節鎮,何不可者?”金主意乃決。二月,以河北、山東地封滄州經略使王福為滄海公,以清、觀、滄州、鹽山、無棣、樂陵、東光、寧津、吳橋、將陵、阜城、蓚縣隸之;河間招撫使伊喇重嘉努為河間公,以獻、蠡、安、深州、河間、肅寧、安平、武強、饒陽、六家莊、郎山寨隸之;真定經略使武仙為恒山公,以真定府、沃、冀、威、鎮寧、平定州、抱犢寨、欒城、南宮縣隸之;中都東路經略使張甫為高陽公,以雄、霸、莫州、高陽、信安、文安、大城、保定、靜海、寶坻、武清、安次縣隸之;中都西路經略使靖安民為易水公,以涿、易、安肅、深州、君民川、季鹿、三保、河北、江礬山寨、青白口、朝天寨、水谷、懽谷、東安寨隸之;遼州刺史行元帥府事郭文振為晉陽公,以河北東路皆隸之;平陽招撫使胡天作為平陽公,以平陽、晉安府、隰、吉州隸之;昭義節度使完顏開為上黨公,以澤、潞、沁州隸之;山東安撫副使燕寧為東莒公,以益都府路皆隸之。九公皆兼宣撫使,總帥本路兵馬,署置官吏,征斂賦稅,賞罰號令,得以便宜行事。除已畫定所管州縣外,如能收復鄰近州縣者,亦聽管屬。
三月,辛丑,金議遷睢州,治書侍御史富勒呼奉詔相視京東城池,還,言勿遷便,從之。
辛亥,金平章政事高汝礪進尚書右丞相;陜西行省胥鼎罷。
壬子,金紅襖賊于忙兒襲海州,據之。
夏,四月,庚申朔,詔淮東制置賈涉招諭山東、兩河豪杰。
戊辰,金禘于太廟。
金人復大名府,以參知政事巴圖魯權尚書右丞,左都監承立權參知政事,同行尚書省元帥府于京兆。
丙戌,史彌遠等進《玉牒》。
五月,癸巳,金紅襖賊寇樂陵,王福擊敗之。
丙辰,蒙古兵徇金兗州,泰定軍節度使完顏畏克死之。
六月,癸酉,賜禮部進士劉渭以下四百七十五人及第、出身。
時史彌遠柄國久,鄧若水對策,論其奸,宜罷之,考官置之末甲;策語播行都,士爭誦之。彌遠怒,諭府尹,使逆旅主人譏其出入,將置之罪,久之乃已。
丁丑,蒙古取金大名府,又攻開州及東明、長垣等縣。
李全自化湖陂之捷,有輕諸將心,以漣水忠義副都統季先威望出己上,陰結賈涉吏莫凱,使譖先欲反。涉信之,壬午,命先赴樞密院議事,殺之于道,而遣統制陳選總其眾于漣水。先部曲裴淵、宋德珍、孫武王、王義深、張山、張友拒選不納,迎石珪于盱眙,奉為統帥。珪道楚城,涉不之覺,遂入漣水。選還,涉恥之,謀分珪軍為六,請于朝,出修武、京東路鈐轄印誥各六,授淵等。淵等陽從命,而實不奉涉教令,涉恐甚。詔以珪為漣水忠義軍統轄。
追謚周敦頤曰元,程顥曰純,程頤曰正。
秋,七月,戊戌,以京東路、河北諸州守臣空名告身付京東、河北節制司,以待豪杰之來歸者。
丙午,以任希夷參知政事。
金使烏庫哩仲端如蒙古求和,呼蒙古主為兄;蒙古主不允。
八月,癸亥,皇太子詢卒,謚景獻。
金長清令嚴實為主將所疑,挈家壁于青崖堌,依益都張林以避之。會趙拱以朝命諭京東,過青崖,實因求內附。拱奉實款至楚州,賈涉以聞。實分兵四路,所至州縣皆下,于是太行之東,皆受實節制,實乃舉魏、博、恩、德、懷、衛、開、相等郡來歸。涉再遣拱往諭,配以兵二千;李全亦請往,涉不能止,乃帥楚州及盱眙忠義萬人以行。拱說全曰:“將軍提兵渡河,不用而歸,非示武也。今乘勝取東平,可乎?”全乃合張林軍數萬襲東平,金行省蒙古綱率師固守,全索戰不得,乃與林夾汶水而寨。明日,金監軍王庭玉以騎兵三百奄至,全欣然上馬,帥帳前騎赴之,殺數人,奪其馬。逐北,抵山谷,遇金龍虎上將軍鄂博臺盛兵以出,旁有繡旗女將,馳馬突斗,全幾不免。諸將赴援,拔全出,退保長清,精銳喪失大半。全恐所攜鎮江軍五百人懷憤,乃使拱將之先行,而自以馀眾道滄州,假鹽利慰贍之,尋還楚州。
張林攻金滄州,王福以城降。
壬申,安丙遺夏人書,定議夾攻金,以夏兵野戰,我師攻城,遂命利州統制王仕信帥師赴熙、秦、鞏、鳳翔,委丁焴節制,且傳檄招諭陜西五路官吏軍民。
甲申,復海州,以徐晞稷知州事。
夏取金會州,金陜西行省與議和。
蒙古穆呼哩至滿城,使蒙古布哈將輕騎三千出倒馬關。適金恒山公武仙遣葛鐵槍攻臺州,蒙古布哈與之遇,葛鐵槍戰敗,仙舉城降。史天倪說穆呼哩曰:“今中原以漸定,而大兵所過,猶縱鈔掠,非王者吊民伐罪之意。且王為天下除暴,豈可效它軍所為乎?”穆呼哩喜,下令禁剽掠,遣所俘老幼,軍中肅然。
九月,辛卯,金進《章宗實錄》。
夏樞密院使寧子寧率眾二十萬圍鞏州,且來趣兵。
甲午,王仕信帥師發宕昌。乙未,四川宣撫司統制質俊、李實帥師發下城。戊戌,安丙命諸將分道進兵,澠州都統張威出天水,利州副都統程信出長道,興元都統陳立出大散關,統制田胃出子午谷,金州副都統陳昱出上津。已亥,張威下令所部諸將毋得擅進,諸將遲疑不進。庚子,質俊等克來遠鎮,敗金人于定遠城。辛丑,王仕信克鹽川鎮。乙巳,程信、王仕信引兵會夏人于鞏州城下。丁未,攻城,不克,遂趨秦州。丙辰,夏人自安遠寨,退師。
冬,十月,丁巳朔,程信復邀夏人共攻秦州,夏人不從。信遂自復羌城引兵還,諸將皆罷兵。戊寅,程信以宣撫司令斬王仕信于西和州,罷張威官。
蒙古主遣達呼報金,謂烏庫哩仲端曰:“向欲汝主授我河朔地,彼此罷兵,汝主不從。今念汝遠來,河朔既為我有,關西數城未下者,其割付我,令汝主為河南王。勿復違也。”
時青與叔父全俱為紅襖賊,及楊安兒、劉二祖敗,青承赦降,隸軍中為濟州義軍萬戶,后附李全來歸,處之龜山,有眾數萬。至是金元帥赫舍哩約赫德遣人招之,青以書乞假邳州以屯老幼,當襲取盱眙,盡定淮南以贖罪。金主乃以青為濟州宣撫使,封滕陽公,使領本處兵馬,而未授以邳。
十一月,丁亥朔,金易水公靖安民出兵至礬山,復取檐車寨。蒙古兵圍安民所居山寨,守寨提控馬豹等以安民妻子及老弱出降。安民軍中聞之駭亂,欲降以保妻子,安民及經歷官郝端不從,遂遇害。
庚戌,大風。壬子,臨安府火。著作郎吳泳上疏曰:“京城之災,京城之所見也。四方有敗,陛下亦得而見之乎?夫慘莫慘于兵也,而連年不戢,則甚于火;酷莫酷于吏也,而頻歲橫征,則猛于火。閩之民困于盜,浙之民困于水,蜀之民困于兵。橫斂之原既不澄于上,苞苴之根又不絕于下,譬彼壞木,疾用無枝,而內涸之形見矣。”
蒙古穆呼哩既戢士卒,州郡悅附,遂以輕騎入濟南,嚴實挈所部二府、六州戶三十萬詣軍門降,穆呼哩承制拜實行尚書省事。實將李信,乘實出,殺其家屬來降,實攻信,殺之。
時金兵二十萬屯黃陵岡,遣步卒二萬襲穆呼哩于濟南,穆呼哩迎戰,敗之,遂薄黃陵岡。金兵陳河南岸,穆呼哩令騎下馬,短兵接戰。金兵大敗,溺死者眾。穆呼哩遂陷黃陵岡,進取楚丘,由單州趨東平,圍之。
蒙古耶律楚材進《庚午元歷》。楚材通術數之學,尤邃于《太玄》,蒙古主每征伐,必令楚材預卜吉兇,亦自燒羊胛之符之,然后行。
漣水忠義軍統轄王珪,以入漣水非賈涉意,心懷不安,李全復請討珪;涉遂以全兵列于楚州之南渡門,移淮陰戰艦于淮安,示珪有備。因命一將招珪軍,來者增錢糧,不至者罷支給,眾心遂散。十二月,壬申,珪殺裴淵,挾孫武王、宋德珍降于蒙古,穆呼哩以珪為元帥。珪既去,漣水之眾未有所屬,李全求并將之,涉不能卻,遂以付全。
鎮江副都統翟朝宗得璽于金師,獻之,其文曰“皇帝恭膺天命之寶。”
時青復自金來附,以為京東鈐轄。
金兵固守東平,穆呼哩謂嚴實曰:“東平糧盡,必棄城去;汝即入,安輯之,勿苦郡縣以敗事。”留蘇嚕克圖,以蒙古兵守之,以嚴實權行省;謂千戶薩里臺曰:“東平破,可命嚴實、石珪分城內南北以守之。”遂北還。
金禮部郎中穆延呼圖賚,以言事忤旨,命集五品以上官顯責之。完顏伯嘉諫曰:“自古帝王,莫不欲法堯、舜而恥為桀、紂,蓋堯、舜納諫,桀、紂拒諫也。故曰納諫者昌,拒諫者亡。呼圖賚所言是,無益于身,所言不是,無損于國。陛下廷辱如此,獨不欲為堯、舜乎?”
是歲,蒙古主攻西域蒲華城、尋思干城、斡脫羅兒城,皆克之。
遼王耶律琉格卒。蒙古以其妻姚里氏佩虎符,權領其眾。
嘉定十四年金興定五年,蒙古太祖十六年
春,正月,甲午,金尚書省言:“《章宗實錄》已進呈,衛王事跡,亦宜依海陵庶人實錄纂集成書,以示后世。”詔可。史官以衛王事跡舊無紀載,人罕能言之者,前左丞賈益謙嘗事衛王,致仕居鄭州,遣編修一人就訪之。益謙知其旨,謂之曰:“知衛王莫如我,然我聞海陵被弒而世宗立三十馀年,禁近能暴海陵蟄惡者,輒得美仕,故當時史官修《實錄》,多所附會。衛王為人勤儉,慎惜名器,較其行事,中材不及者多矣。吾知此而已,設欲飾吾言以實其罪,吾亦何惜馀年!”朝議偉之。
乙未,地震。
以李全還自山東,賜緡錢六萬。
丁酉,蒙古兵攻天井關。
辛丑,太白晝見。
乙巳,金集諸道兵于蔡州,命布薩安貞南伐。
二月,辛未,布薩安貞出息州,軍于七里鎮。南兵據凈居山,遣兵擊敗之,南兵保山寺,縱火焚寺,乘勝追至洪門山,奪其柵。南軍保黃土關,關絕險,素有備,堅壁不出。安貞遣輕兵分為左、右軍,潛登,別以兵三千直逼關門。翌日,左、右軍會于山顛,守關兵潰。進克梅林關,拔麻城。治舟于團風,弗克濟,遂圍黃州,分兵破諸縣,又遣別將攻漢陽軍。
丁丑,李全攻金泗州,赫舍哩約赫德救之,全敗走。約赫德進福渦口,糧盡而還。
甲申,詔:“淮東、京湖諸路應援淮西沿江制置司,防守江面。”
三月,丙戌朔,鄂州副都統扈再興引兵攻唐州。
黃州被圍,知州何大節取郡印佩之,誓以死守。丁亥夕,兵士忽奔告曰:“城陷矣!”擁之登車,才出門,而金兵已大至,大節自沉于江。
庚寅,長星見。
丙申,金參知政事圖克坦思忠進尚書右丞,以太子詹事布薩毅夫為參知政事。
金主諭宰臣曰:“今奉御奉職,多不留心采訪外事。聞章宗時,近侍人秩滿,以所采事定升降,今亦宜預為考核之法以激勸之。”
己亥,金布薩安貞取蘄州,知州李誠之家人皆赴水死,然后自殺,官屬亦多死者。詔皆褒贈之,立廟蘄州。
癸丑,金人退師,扈再興邀擊,敗之于天長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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