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一百十八 起強圉大荒落正月,盡七月,凡七月
○高宗受命中興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憲孝皇帝
紹興七年金天會十五年
春,正月,癸亥朔,帝在平江,詔曰:“朕獲奉丕圖,行將一統,每念多故,惕然于心。將乘春律,往臨大江,駐蹕建康,以察天意。播告遐邇,俾迪朕懷。”
置御前軍器局于建康府,歲造裝甲五千,矢百萬,以中侍大夫、岷州觀察使、行營中護軍忠勇軍統制楊忠閔充提點,仍隸樞密院及工部。
金主朝太皇太后于明德宮。初用《大明歷》。
甲子,命巡幸隨軍都轉運使梁汝嘉先往建康,趣繕行宮及按視程頓。
丙寅,帝諭大臣曰:“昨日張浚呈馬,因為區別良否、優劣及所產之地,皆不差。”張浚曰:“臣聞陛下聞馬足聲而能知其良否。”帝曰:“然。聞步驟之聲,雖隔墻垣可辨也。凡物茍得其要,亦不難辨。”浚曰:“物具形色,猶或易辨,惟知人為難。”帝曰:“人誠難知。”浚因奏:“人材雖難知,但議論剛正,面目嚴冷,則其人必不肯為非;阿諛便佞,固寵患失,則其人必不可用。”帝以為然。
己巳,詔江東宣撫使張俊,特賜御筵。時俊自軍中來奏事,復還泗州。
癸酉,翰林學士兼侍讀朱震,引疾乞在外宮觀,不許。
先是董免官,震乃白張浚求去。徽猷閣待制胡安國聞之,以書遺其子徽猷閣待制寅曰:“子發求去,未免晚矣。當公輔之說才上,若據正論力爭,則進退之義明。今不發一言,默然而去,平生讀《易》何為也!”于是安國自上奏曰:“士以孔、孟為師,不易之至論。然孔、孟子道不傳久矣,自程頤始發明之,而后其道可學而至。今使學者師孔、孟,而禁不得從頤之學,是入室而不由戶也。夫頤之文,于諸經、《語》、《孟》則發其微旨,而知求仁之方,入德之序;鄙言怪語,豈其文哉!頤之行,則孝弟顯于家,忠誠動于鄉,非其道義,一介不以取予;高視闊步,豈其行哉!自嘉祐以來,頤與兄顥及邵雍、張載,皆以道德名世,如司馬光、呂大防,莫不薦之。頤有《易》、《春秋傳》,雍有《經世》書,載有《正蒙》書,惟顥未及著書。望下禮官,討論故事,加此四人封爵,載在祀典,比于荀、揚之列。仍詔館閣裒其遺書以羽翼《六經》,使邪說不得作而道術定矣。”
戊寅,吏部尚書孫近兼史館修撰,尋又兼侍讀。
開州團練使、帶御器械、權提舉宿衛親兵劉锜權主管馬軍司并殿前、步軍司公事。
辛巳,韓世忠奏已還軍楚州。
帝因諭:“淮陽取之不難,但未易守。”張守曰:“必淮陽未可進,故世忠退師。”張浚曰:“昔西伯戡黎,祖伊恐,奔告于受,以要害之地不可失也。淮陽,今劉豫要害之地,故守之必堅。”帝曰:“取天下須論形勢,若先據形勢,則馀不勞力而自定矣。正如弈棋,布置大勢既當,自有必勝之理。”
癸未,翰林學士兼侍講陳與義參知政事,資政殿學士、新除提舉醴泉觀兼侍讀沈與求同知樞密院事。
乙酉,詔:“宥密本兵之地,事權宜重,可依祖宗故事,置樞密使、副,宰相仍兼樞密使,其知院以下如舊。”自元豐改官制,而密院不置使名。宣、政間,鄧洵武以少保知樞密院,其后童貫以太師,蔡攸以太保,鄭居中以少師,皆領院事,中興因之。至是張浚將引秦檜共政,以其舊弼,不可復除執政官,于是浚自兼知樞密院事改兼樞密使。
丙戌,詔以知州軍、諸郡通判各六十一闕歸吏部,用左右司奏也。于是堂除郡守之闕一百九,通判之闕八十。
丁亥,閤門祗候充問安使何蘚,承節郎、都督行府帳前準備差使范寧之至自金,得右副元帥宗弼書,報道君皇帝、寧德皇后繼逝。張浚等入見于內殿之后廡,帝號慟擗踴,終日不食。浚奏:“天子之孝與士庶不同,必也仰思所以承宗廟奉社稷者。今梓宮未返,天下涂炭,至仇深恥,亙古所無,陛下揮涕而起,斂發而趨,一怒以安天下之民,臣猶以為晚也!”帝猶不聽。浚伏地固請,乃進少粥。是日,百官詣行宮西廊發喪。故事,沿邊不舉哀,特詔宣撫使至副將以上即軍中成服,將校哭于本營,三日止。時事出非常,禮部長貳俱闕,而新除太常少卿吳表臣未至,一時禮儀皆秘書省正字、權禮部郎官孫道夫草定。
觀文殿學士、醴泉觀使兼侍讀秦檜為樞密使,一應恩數,并依見任宰相條例施行。
命內侍梁邦彥提舉欽奉幾筵。
戊子,為太上皇帝、寧德皇后立重。
己丑,帝成服于幾筵殿,仿景靈宮分前后設幄,宗室各以其服服之,三日除。
詔:“降諸路流以下囚一等,內斗殺情輕者降配,釋杖以下。”
辛卯,詔百官禁樂二十七日,庶人三日,行在七日,宗室三日,外間禁嫁娶,用太常請也。
二月,癸已朔,百官上表請遵易月之制。詔:“外朝勉從所請,其三年之喪,人子所以自盡者,朕悉于宮中行之。”
丙申夜,太平州火。丁酉,鎮江府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