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書》卷七 志第二
◎禮儀二
《春秋》"龍見而雩",梁制不為恒祀。四月后旱,則祈雨,行七事:一,理冤獄及失職者;二,振鰥寡孤獨者;三,省繇輕賦;四,舉進賢良;五,黜退貪邪;六,命會男女,恤怨曠;七,撤膳羞,弛樂懸而不作。天子又降法服。七日,乃祈社稷;七日,乃祈山林川澤常興云雨者;七日,乃祈群廟之主于太廟;七日,乃祈古來百辟卿士有益于人者;七日,乃大雩,祈上帝,遍祈所有事者。大雩禮,立圓壇于南郊之左,高及輪廣四丈,周十二丈,四陛。牲用黃牯牛一。祈五天帝及五人帝于其上,各依其方,以太祖配,位于青帝之南,五官配食于下。七日乃去樂。又遍祈社稷山林川澤,就故地處大雩。國南除地為墠,舞童六十四人。祈百辟卿士于雩壇之左,除地為墠,舞童六十四人,皆袨服,為八列,各執羽翳。每列歌《云漢》詩一章而畢。旱而祈澍,則報以太牢,皆有司行事。唯雩則不報。若郡國縣旱請雨,則五事同時并行:一,理冤獄失職;二,存鰥寡孤獨;三,省徭役;四,進賢良;五,退貪邪。守令皆潔齋三日,乃祈社稷。七日不雨,更齋祈如初。三變仍不雨,復齋祈其界內山林川澤常興云雨者。祈而澍,亦各有報。陳氏亦因梁制,祈而澍則報以少牢。武帝時,以德皇帝配,文帝時,以武帝配。廢帝即位,以文帝配青帝。牲用黃牯牛,而以清酒四升洗其首。其壇墠配饗歌舞,皆如梁禮。天子不親奉,則太宰、太常、光祿行三獻禮。其法皆采齊建武二年事也。梁、陳制,諸祠官皆給除穢氣藥,先齋一日報之,以取清潔。天監九年,有事雩壇。武帝以為雨既類陰,而求之正陽,其謬已甚。東方既非盛陽,而為生養之始,則雩壇應在東方,祈晴亦宜此地。于是遂移于東郊。十年,帝又以雩祭燔柴,以火祈水,于理為乖。儀曹郎朱異議曰:"案周宣《云漢》之詩,毛注有瘞埋之文,不見有燔柴之說。若以五帝必柴,今明堂又無其事。于是停用柴,從坎瘞典。十一年,帝曰:"四望之祀,頃來遂絕。宜更議復。"朱異議:"鄭眾云:'四望謂日月星海。'鄭玄云:'謂五岳四鎮四瀆。'尋二鄭之說,互有不同。竊以望是不即之名,凡厥遙祭,皆有斯目。豈容局于星漢,拘于海瀆?請命司天,有關水旱之義,爰有四海名山大川,能興云致雨,一皆備祭。"帝從之。又揚州主簿顧協又云:"《禮》'仲夏大雩',《春秋》'龍見而雩',則雩常祭也,水旱且又禱之,謂宜式備斯典。"太常博士亦從協議。祠部郎明巖卿以為:"祈報之祀,已備郊禋,沿革有時,不必同揆。"帝從其議,依舊不改。大同五年,又筑雩壇于藉田兆內。有祈珝,則齋官寄藉田省云。
后齊以孟夏龍見而雩,祭太微五精帝于夏郊之東。為圓壇,廣四十五尺,高九尺,四面各一陛。為三壝外營,相去深淺,并燎壇,一如南郊。于其上祈谷實,以顯宗文宣帝配。青帝在甲寅之地,赤帝在丙巳之地,黃帝在己未之地,白帝在庚申之地,黑帝在壬亥之地。面皆內向,藉以藁秸。配帝在青帝之南,小退,藉以莞席,牲以骍。其儀同南郊。又祈禱者有九焉:一曰雩,二曰南郊,三曰堯廟,四曰孔、顏廟,五曰社稷,六曰五岳,七曰四瀆,八曰滏口,九曰豹祠。水旱癘疫,皆有事焉。無牲,皆以酒脯棗栗之饌。若建午、建未、建申之月不雨,則使三公祈五帝于雩壇。禮用玉幣,有燎,不設金石之樂,選伎工端潔善謳詠者,使歌《云漢》詩于壇南。自余同正雩。南郊則使三公祈五天帝于郊壇,有燎,座位如雩。五人帝各在天帝之左。其儀如郊禮。堯廟,則遣使祈于平陽。孔、顏廟,則遣使祈于國學,如堯廟。社稷如正祭。五岳,遣使祈于岳所。四瀆如祈五岳,滏口如祈堯廟,豹祠如祈滏口。
隋雩壇,國南十三里啟夏門外道左。高一丈,周百二十尺。孟夏之月,龍星見,則雩五方上帝,配以五人帝于上,以太祖武元帝配饗,五官從配于下。牲用犢十,各依方色。京師孟夏后旱,則祈雨,理冤獄失職,存鰥寡孤獨,振困乏,掩骼埋胔,省徭役,進賢良,舉直言,退佞諂,黜貪殘,命有司會男女,恤怨曠。七日,乃祈岳鎮海瀆及諸山川能興云雨者;又七日,乃祈社稷及古來百辟卿士有益于人者;又七日,乃祈宗廟及古帝王有神祠者;又七日,乃修雩,祈神州;又七日,仍不雨,復從岳瀆已下祈如初典。秋分已后不雩,但禱而已。皆用酒脯。初請后二旬不雨者,即徙市禁屠。皇帝御素服,避正殿,減膳撤樂,或露坐聽政。百官斷傘扇。令人家造土龍。雨澍,則命有司報。州郡尉祈雨,則理冤獄,存鰥寡孤獨,掩骼埋胔,潔齋祈于社。七日,乃祈界內山川能興雨者,徙市斷屠如京師。祈而澍,亦各有報。霖雨則珝京城諸門,三珝不止,則祈山川岳鎮海瀆社稷。又不止,則祈宗廟神州。報以太牢。州郡縣苦雨,亦各珝其城門,不止則祈界內山川。及祈報,用羊豕。
后齊文襄嗣位,猶為魏臣,置王高祖秦州使君、王曾祖太尉武貞公、王祖太師文穆公、王考相國獻武王,凡四廟。文宣帝受禪,置六廟:曰皇祖司空公廟、皇祖吏部尚書廟、皇祖秦州使君廟、皇祖文穆皇帝廟、太祖獻武皇帝廟、世宗文襄皇帝廟,為六廟。獻武已下不毀,已上則遞毀。并同廟而別室。既而遷神主于太廟。文襄文宣,并太祖之子,文宣初疑其昭穆之次,欲別立廟。眾議不同。至二年秋,始祔太廟。春祠、夏礿、秋嘗、冬烝,皆以孟月,并臘,凡五祭。禘祫如梁之制。每祭,室一太牢,始以皇后預祭。河清定令,四時祭廟禘祭及元日廟庭,并設庭燎二所。
王及五等開國,執事官、散官從三品已上,皆祀五世。五等散品及執事官、散官正三品已下從五品已上,祭三世。三品已上,牲用一太牢,五品已下,少牢。執事官正六品已下,從七品已上,祭二世,用特牲。正八品已下,達于庶人,祭于寢,牲用特肫,或亦祭祖禰。諸廟悉依其宅堂之制,其間數各依廟多少為限。其牲皆子孫見官之牲。
后周之制,思復古之道,乃右宗廟而左社稷。置太祖之廟,并高祖已下二昭二穆,凡五。親盡則遷。其有德者謂之祧,廟亦不毀。閔帝受禪,追尊皇祖為德皇帝,文王為文皇帝,廟號太祖。擬已上三廟遞遷,至太祖不毀。其下相承置二昭二穆為五焉。明帝崩,廟號世宗,武帝崩,廟號高祖,并為祧廟而不毀。其時祭,各于其廟,祫禘則于太祖廟,亦以皇后預祭。其儀與后齊同。所異者,皇后亞獻訖,后又薦加豆之籩,其實菱芡芹菹兔醢。冢宰終獻訖,皇后親撤豆,降還板位。然后太祝撤焉。
高祖既受命,遣兼太保宇文善、兼太尉李詢,奉策詣同州,告皇考桓王廟,兼用女巫,同家人之禮。上皇考桓王尊號為武元皇帝,皇妣尊號為元明皇后,奉迎神主,歸于京師。犧牲尚赤,祭用日出。是時帝崇建社廟,改周制,左宗廟而右社稷。宗廟未言始祖,又無受命之祧,自高祖已下,置四親廟,同殿異室而已。一曰皇高祖太原府君廟,二曰皇曾祖康王廟,三曰皇祖獻王廟,四曰皇考太祖武元皇帝廟。擬祖遷于上,而太祖之廟不毀。各以孟月,饗以太牢。四時薦新于太廟,有司行事,而不出神主。祔祭之禮,并準時饗。其司命,戶以春,灶以夏,門以秋,行以冬,各于享廟日,中霤則以季夏祀黃郊日,各命有司,祭于廟西門道南。牲以少牢。三年一祫,以孟冬,遷主、未遷主合食于太祖之廟。五年一禘,以孟夏,其遷主各食于所遷之廟,未遷之主各于其廟。禘祫之月,則停時饗,而陳諸瑞物及伐國所獲珍奇于廟庭,及以功臣配饗。并以其日,使祀先代王公:帝堯于平陽,以契配;帝舜于河東,咎繇配;夏禹于安邑,伯益配;殷湯于汾陰,伊尹配;文王、武王于斁渭之郊,周公、召公配;漢高帝于長陵,蕭何配。各以一太牢而無樂。配者饗于廟庭。大業元年,煬帝欲遵周法,營立七廟,詔有司詳定其禮。禮部侍郎、攝太常少卿許善心與博士褚亮等議曰:
謹案《禮記》:"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鄭玄注曰:"此周制也。七者,太祖及文王、武王之祧,與親廟四也。殷則六廟,契及湯與二昭二穆也。夏則五廟,無太祖,禹與二昭二穆而已。"玄又據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而立四廟。案鄭玄義,天子唯立四親廟,并始祖而為五。周以文、武為受命之祖,特立二祧,是為七廟。王肅注《禮記》:"尊者尊統上,卑者尊統下。故天子七廟,諸侯五廟。其有殊功異德,非太祖而不毀,不在七廟之數。"案王肅以為天子七廟,是通百代之言,又據《王制》之文"天子七廟,諸侯五廟,大夫三廟",降二為差。是則天子立四親廟,又立高祖之父,高祖之祖,并太祖而為七。周有文、武、姜嫄,合為十廟。漢諸帝之廟各立,無迭毀之義。至元帝時,貢禹、匡衡之徒,始建其禮,以高帝為太祖,而立四親廟,是為五廟。唯劉歆以為天子七廟,諸侯五廟,降殺以兩之義。七者,其正法,可常數也,宗不在數內,有功德則宗之,不可預設為數也。是以班固稱,考論諸儒之議,劉歆博而篤矣。光武即位,建高廟于洛陽,乃立南頓君以上四廟,就祖宗而為七。至魏初,高堂隆為鄭學,議立親廟四,太祖武帝,猶在四親之內,乃虛置太祖及二祧,以待后代。至景初間,乃依王肅,更立五世、六世祖,就四親而為六廟。晉武受禪,博議宗祀,自文帝以上六世祖征西府君,而宣帝亦序于昭穆,未升太祖,故祭止六也。江左中興,賀循知禮,至于寢廟之儀,皆依魏、晉舊事。宋武帝初受晉命為王,依諸侯立親廟四。即位之后,增祠五世祖相國掾府君、六世祖右北平府君,止于六廟。逮身歿,主升從昭穆,猶太祖之位也。降及齊、梁,守而弗革,加崇迭毀,禮無違舊。
臣等又案姬周自太祖已下,皆別立廟,至于禘祫,俱合食于太祖。是以炎漢之初,諸廟各立,歲時嘗享,亦隨處而祭,所用廟樂,皆象功德而歌儛焉。至光武乃總立一堂,而群主異室,斯則新承寇亂,欲從約省。自此以來,因循不變。伏惟高祖文皇帝,睿哲玄覽,神武應期,受命開基,垂統圣嗣,當文明之運,定祖宗之禮。且損益不同,沿襲異趣,時王所制,可以垂法。自歷代以來,雜用王、鄭二義,若尋其指歸,校以優劣,康成止論周代,非謂經通,子雍總貫皇王,事兼長遠。今請依據古典,崇建七廟。受命之祖,宜別立廟祧,百代之后,為不毀之法。至于鑾駕親奉,申孝享于高廟,有司行事,竭誠敬于群主,俾夫規模可則,嚴祀易遵,表有功而彰明德,大復古而貴能變。臣又案周人立廟,亦無處置之文。據冢人處職而言之,先王居中,以昭穆為左右。阮忱撰《禮圖》,亦從此義。漢京諸廟既遠,又不序禘祫。今若依周制,理有未安,雜用漢儀,事難全采。謹詳立別圖,附之議末。
其圖,太祖、高祖各一殿,準周文武二祧,與始祖而三。余并分室而祭。始祖及二祧之外,從迭毀之法。詔可,未及創制。既營建洛邑,帝無心京師,乃于東都固本里北,起天經宮,以游高祖衣冠,四時致祭。于三年,有司奏,請準前議,于東京建立宗廟。帝謂秘書監柳抃曰:"今始祖及二祧已具,今后子孫,處朕何所?"又下詔,唯議別立高祖之廟,屬有行役,遂復停寢。
自古帝王之興,皆稟五精之氣。每易姓而起,以致太平,必封乎太山,所以告成功也。封訖而禪乎梁甫。梁甫者,太山之支山卑下者也,能以其道配成高德。故禪乎梁甫,亦以告太平也。封禪者,高厚之謂也。天以高為尊,地以厚為德,增太山之高,以報天也,厚梁甫之基,以報地也。明天之所命,功成事就,有益于天地,若天地之更高厚云。《記》曰:"王者因天事天,因地事地。因名山升中于天,而鳳凰降,龜龍格。"齊桓公既霸而欲封禪,管仲言之詳矣。秦始皇既黜儒生,而封太山,禪梁甫,其封事皆秘之,不可得而傳也。漢武帝頗采方士之言,造為玉牒,而編以金繩,封廣九尺,高一丈二尺。光武中興,聿遵其故。晉、宋、齊、梁及陳,皆未遑其議。后齊有巡狩之禮,并登封之儀,竟不之行也。開皇十四年,群臣請封禪。高祖不納。晉王廣又率百官抗表固請,帝命有司草儀注。于是牛弘、辛彥之、許善心、姚察、虞世基等創定其禮,奏之。帝逡巡其事,曰:"此事體大,朕何德以堪之。但當東狩,因拜岱山耳。"十五年春,行幸兗州,遂次岱岳。為壇,如南郊,又壝外為柴壇,飾神廟,展宮縣于庭。為埋坎二,于南門外。又陳樂設位于青帝壇,如南郊。帝服袞冕,乘金輅,備法駕而行。禮畢,遂詣青帝壇而祭焉。
開皇十四年閏十月,詔東鎮沂山,南鎮會稽山,北鎮醫無閭山,冀州鎮霍山,并就山立祠;東海于會稽縣界,南海于南海鎮南,并近海立祠。及四瀆、吳山,并取側近巫一人,主知灑掃,并命多蒔松柏。其霍山,雩祀日遣使就焉。十六年正月,又詔北鎮于營州龍山立祠。東鎮晉州霍山鎮,若修造,并準西鎮吳山造神廟。大業中,?昜帝因幸晉陽,遂祭恒岳。其禮頗采高祖拜岱宗儀,增置二壇,命道士女官數十人,于壝中設醮。十年,幸東都,過祀華岳,筑場于廟側。事乃不經,蓋非有司之定禮也。
《禮》:天子以春分朝日于東郊,秋分夕月于西郊。漢法,不俟二分于東西郊,常以郊泰畤。旦出竹宮東向揖日,其夕西向揖月。魏文譏其煩褻,似家人之事,而以正月朝日于東門之外。前史又以為非時。及明帝太和元年二月丁亥,朝日于東郊。八月己丑,夕月于西郊。始合于古。后周以春分朝日于國東門外,為壇,如其郊。用特牲青幣,青圭有邸。皇帝乘青輅,及祀官俱青冕,執事者青弁。司徒亞獻,宗伯終獻。燔燎如圓丘。秋分夕月于國西門外,為壇于坎中,方四丈,深四尺,燔燎禮如朝日。開皇初,于國東春明門外為壇,如其郊。每以春分朝日。又于國西開遠門外為坎,深三尺,廣四丈。為壇于坎中,高一尺,廣四尺。每以秋分夕月。牲幣與周同。
凡人非土不生,非谷不食,土谷不可偏祭,故立社稷以主祀。古先圣王,法施于人則祀之,故以勾龍主社,周棄主稷而配焉。歲凡再祭,蓋春求而秋報,列于中門之外,外門之內,尊而親之,與先祖同也。然而古今既殊,禮亦異制。故左社稷而右宗廟者,得質之道也;右社稷而左宗廟者,文之道也。
梁社稷在太廟西,其初蓋晉元帝建武元年所創,有太社、帝社、太稷,凡三壇。門墻并隨其方色。每以仲春仲秋,并令郡國縣祠社稷、先農,縣又兼祀靈星、風伯、雨師之屬。及臘,又各祠社稷于壇。百姓則二十五家為一社,其舊社及人稀者,不限其家。春秋祠,水旱禱祈,祠具隨其豐約。其郡國有五岳者,置宰祝三人,及有四瀆若海應祠者,皆以孟春仲冬祠之。舊太社,廩犧吏牽牲、司農省牲,太祝吏贊牲。天監四年,明山賓議,以為:"案郊廟省牲日,則廩犧令牽牲,太祝令贊牲。祭之日,則太尉牽牲。《郊特牲》云'社者神地之道',國主社稷,義實為重。今公卿貴臣,親執盛禮,而令微吏牽牲,頗為輕末。且司農省牲,又非其義,太常禮官,實當斯職。《禮》,祭社稷無親事牽之文。謂宜以太常省牲,廩犧令牽牲,太祝令贊牲。"帝唯以太祝贊牲為疑,又以司農省牲,于理似傷,犧吏執纼,即事成卑。議以太常丞牽牲,余依明議。于是遂定。至大同初,又加官社、官稷,并前為五壇焉。
陳制皆依梁舊。而帝社以三牲首,余以骨體。薦粢盛為六飯:粳以敦,稻以牟,黃粱以簠,白粱以簋,黍以瑚,粢以璉。又令太史署,常以二月八日,于署庭中以太牢祠老人星,兼祠天皇大帝、太一、日月、五星、鉤陳、北極、北斗、三臺、二十八宿、大人星、子孫星,都四十六坐。凡應預祠享之官,亦太醫給除穢氣散藥,先齋一日服之以自潔。其儀本之齊制。
后齊立太社、帝社、太稷三壇于國右。每仲春仲秋月之元辰及臘,各以一太牢祭焉。皇帝親祭,則司農卿省牲進熟,司空亞獻,司農終獻。后周社稷,皇帝親祀,則冢宰亞獻,宗伯終獻。
開皇初,社稷并列于含光門內之右,仲春仲秋吉戊,各以一太牢祭焉。牲色用黑。孟冬下亥,又臘祭之。州郡縣二仲月,并以少牢祭,百姓亦各為社。又于國城東南七里延興門外,為靈星壇,立秋后辰,令有司祠以一少牢。
古典有天子東耕儀。江左未暇,至宋始有其典。梁初藉田,依宋、齊,以正月用事,不齋不祭。天監十二年,武帝以為:"啟蟄而耕,則在二月節內。《書》云:'以殷仲春。'藉田理在建卯。"于是改用二月。"又《國語》云:'王即齋宮,與百官御事并齋三日。'乃有沐浴裸饗之事。前代當以耕而不祭,故闕此禮。《國語》又云:'稷臨之,太史贊之。'則知耕藉應有先農神座,兼有贊述耕旨。今藉田應散齋七日,致齋三日,兼于耕所設先農神座,陳薦羞之禮。贊辭如社稷法。"又曰:"齊代舊事,藉田使御史乘馬車,載耒耜于五輅后。《禮》云:'親載耒耜,措于參保介之御間。'則置所乘輅上。若以今輅與古不同,則宜升之次輅,以明慎重。而遠在余處,于義為乖。且御史掌視,尤為輕賤。自今宜以侍中奉耒耜,載于象輅,以隨木輅之后。"普通二年,又移藉田于建康北岸,筑兆域大小,列種梨柏,便殿及齋官省,如南北郊。別有望耕臺,在壇東。帝親耕畢,登此臺,以觀公卿之推伐。又有祈年殿云。
北齊藉于帝城東南千畝內,種赤粱、白谷、大豆、赤黍、小豆、黑穄、麻子、小麥,色別一頃。自余一頃,地中通阡陌,作祠壇于陌南阡西,廣輪三十六尺,高九尺,四陛三壝四門。又為大營于外,又設御耕壇于阡東陌北。每歲正月上辛后吉亥,使公卿以一太牢祠先農神農氏于壇上,無配饗。祭訖,親耕。先祠,司農進穜懸之種,六宮主之。行事之官并齋,設齋省。于壇所列宮懸。又置先農坐于壇上。眾官朝服,司空一獻,不燎。祠訖,皇帝乃服通天冠、青紗袍、黑介幘,佩蒼玉,黃綬,青帶、襪、舄,備法駕,乘木輅。耕官具朝服從。殿中監進御耒于壇南,百官定列。帝出便殿,升耕,壇南陛,即御座。應耕者各進于列。帝降自南陛,至耕位,釋劍執耒,三推三反,升壇即坐。耕官一品五推五反,二品七推七反,三品九推九反。藉田令帥其屬以牛耕,終千畝。以青箱奉穜稑種,跪呈司農,詣耕所灑之。耰訖,司農省功,奏事畢。皇帝降之便殿,更衣饗宴。禮畢,班賚而還。
隋制,于國南十四里啟夏門外,置地千畝,為壇,孟春吉亥,祭先農于其上,以后稷配。牲用一太牢。皇帝服袞冕,備法駕,乘金根車。禮三獻訖,因耕。司農授耒,皇帝三推訖,執事者以授應耕者,各以班五推九推。而司徒帥其屬終千畝。播殖九谷,納于神倉,以擬粢盛。穰稿以餉犧牲云。
《周禮》王后蠶于北郊,而漢法皇后蠶于東郊。魏遵《周禮》,蠶于北郊。吳韋昭制《西蠶頌》,則孫氏亦有其禮矣。晉太康六年,武帝楊皇后蠶于西郊,依漢故事。江左至宋孝武大明四年,始于臺城西白石里為西蠶,設兆域。置大殿七間,又立蠶觀。自是有其禮。
后齊為蠶坊于京城北之西,去皇宮十八里之外,方千步。蠶宮,方九十步,墻高一丈五尺,被以棘。其中起蠶室二十七口,別殿一區。置蠶宮,令丞佐史,皆宦者為之。路西置皇后蠶壇,高四尺,方二丈,四出,階廣八尺。置先蠶壇于桑壇東南,大路東,橫路之南。壇高五尺,方二丈,四出,階廣五尺。外兆方四十步,面開一門。有綠衤詹襦、褠衣、黃履,以供蠶母。每歲季春,谷雨后吉日,使公卿以一太牢祀先蠶黃帝軒轅氏于壇上,無配,如祀先農。禮訖,皇后因親桑于桑壇。備法駕,服鞠衣,乘重翟,帥六宮升桑壇東陛,即御座。女尚書執筐,女主衣執鉤,立壇下。皇后降自東陛,執筐者處右,執鉤者居左,蠶母在后。乃躬桑三條訖,升壇,即御座。內命婦以次就桑,鞠衣五條,展衣七條,褖衣九條,以授蠶母。還蠶室,切之授世婦,灑一簿。預桑者并復本位。后乃降壇,還便殿,改服,設勞酒,班賚而還。
后周制,皇后乘翠輅,率三妃、三、御媛、御婉、三公夫人、三孤內子至蠶所,以一太牢親祭,進奠先蠶西陵氏神。禮畢,降壇,昭化嬪亞獻,淑嬪終獻,因以公桑焉。
隋制,于宮北三里為壇,高四尺。季春上巳,皇后服鞠衣,乘重翟,率三夫人、九嬪、內外命婦,以一太牢,制幣,祭先蠶于壇上,用一獻禮。祭訖,就桑位于壇南,東面。尚功進金鉤,典制奉筐。皇后采三條,反鉤。命婦各依班采,五條九條而止。世婦亦有蠶母受切桑,灑訖,還依位。皇后乃還宮。自后齊、后周及隋,其典大抵多依晉儀。然亦時有損益矣。
《禮》:仲春以玄鳥至之日,用太牢祀于高禖。漢武帝年二十九,乃得太子,甚喜,為立禖祠于城南,祀以特牲,因有其祀。晉惠帝元康六年,禖壇石中破為二。詔問石毀今應復不,博士議:"《禮》無高禖置石之文,未知造設所由;既已毀破,可無改造。"更下西府博議。而賊曹屬束皙議:"以石在壇上,蓋主道也。祭器弊則埋而置新,今宜埋而更造,不宜遂廢。"時此議不用。后得高堂隆故事,魏青龍中,造立此石,詔更鐫石,令如舊,置高禖壇上。埋破石入地一丈。案梁太廟北門內道西有石,文如竹葉,小屋覆之,宋元嘉中修廟所得。陸澄以為孝武時郊禖之石。然則江左亦有此禮矣。
后齊高禖,為壇于南郊傍,廣輪二十六尺,高九尺,四陛三壝。每歲春分玄鳥至之日,皇帝親帥六宮,祀青帝于壇,以太昊配,而祀高禖之神以祈子。其儀,青帝北方南向,配帝東方西向,禖神壇下東陛之南,西向。禮用青珪束帛,牲共以一太牢。祀日,皇帝服袞冕,乘玉輅。皇后服袆衣,乘重翟。皇帝初獻,降自東陛,皇后亞獻,降自西陛,并詣便坐。夫人終獻,上嬪獻于禖神訖。帝及后并詣欑位,乃送神。皇帝皇后及群官皆拜。乃撤就燎,禮畢而還。隋制亦以玄鳥至之日,祀高禖于南郊壇。牲用太牢一。
舊禮祀司中、司命、風師、雨師之法,皆隨其類而祭之。兆風師于西方者,就秋風之勁,而不從箕星之位。兆司中、司命于南郊,以天神是陽,故兆于南郊也。兆雨師于北郊者,就水位,在北也。
隋制,于國城西北十里亥地,為司中、司命、司祿三壇,同壝。祀以立冬后亥。國城東北七里通化門外為風師壇,祀以立春后丑。國城西南八里金光門外為雨師壇,祀以立夏后申。壇皆三尺,牲以一少牢。
昔伊耆氏始為蠟。蠟者,索也。古之君子,使人必報之。故周法,以歲十二月,合聚萬物而索饗之。仁之至,義之盡也。其祭法,四方各自祭之。若不成之方,則闕而不祭。后周亦存其典,常以十一月,祭神農氏、伊耆氏、后稷氏、田畯、鱗、羽、臝、毛、介、水、墉、坊、郵、表、畷、獸、貓之神于五郊。五方上帝、地祇、五星、列宿、蒼龍、朱雀、白獸、玄武、五人帝、五官之神、岳鎮海瀆、山林川澤、丘陵墳衍原隰,各分其方,合祭之。日月,五方皆祭之。上帝、地祇、神農、伊耆、人帝于壇上,南郊則以神農,既蠟,無其祀。三辰七宿則為小壇于其側,岳鎮海瀆、山林川澤、丘陵墳衍原隰,則各為坎,余則于平地。皇帝初獻上帝、地祗、神農、伊耆及人帝,冢宰亞獻,宗伯終獻。上大夫獻三辰、五官、后稷、田畯、岳鎮海瀆,中大夫獻七宿、山林川澤已下。自天帝、人帝、田畯、羽毛之類,牲幣玉帛皆從燎;地祇、郵、表、畷之類,皆從埋。祭畢,皇帝如南郊便殿致齋,明日乃蠟祭于南郊,如東郊儀。祭訖,又如黃郊便殿致齋,明日乃祭。祭訖,又如西郊便殿,明日乃祭。祭訖,又如北郊便殿,明日蠟祭訖,還宮。隋初因周制,定令亦以孟冬下亥蠟百神,臘宗廟,祭社稷。其方不熟,則闕其方之蠟焉。
又以仲冬祭名源川澤于北郊,用一太牢。祭井于社宮,用一少牢。季冬藏冰,仲春開冰,并用黑牡秬黍,于冰室祭司寒神。開冰,加以桃弧棘矢。
開皇四年十一月,詔曰:"古稱臘者,接也。取新故交接。前周歲首,今之仲冬,建冬之月,稱蠟可也。后周用夏后之時,行姬氏之蠟。考諸先代,于義有違。其十月行蠟者停,可以十二月為臘。"于是始革前制。
后齊,正月晦日,中書舍人奏祓除。年暮上臺,東宮奏擇吉日詣殿堂,貴臣與師行事所須,皆移尚書省備設云。后主末年,祭非其鬼,至于躬自鼓儛,以事胡天。鄴中遂多淫祀,茲風至今不絕。后周欲招來西域,又有拜胡天制,皇帝親焉。其儀并從夷俗,淫僻不可紀也。
《隋書》 唐·魏徵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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