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石文化遺址現身魯北 發掘成果斐然
西漢磚槨墓棺槨及隨葬品
西漢磚槨墓棺槨及隨葬品
岳石文化的標志性文物陶豆
今人眼中的齊魯大地,是一個人口密集、車水馬龍的繁盛之地。然而,3000多年前,這里卻是少數民族東夷族的棲息之所。在同一片天空下同一塊熱土上,他們過著什么樣的日子、創造了怎樣的文明呢?今年春天,樂陵尹家岳石文化遺址的發掘,為我們回答這些問題提供了物質資料,這也是魯北地區對岳石文化的首次發掘,進一步證實了山東地區岳石文化的發達。
日前,記者專門采訪了主持此次考古發掘的執行領隊山東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員李曰訓教授,以及考古工地的副隊長朱超,聽他們分享此次考古發掘的整個過程和收獲。
沿線徒步細調查 多處遺址選尹家
所謂岳石文化,是指東夷族創造的一種古老文化,距今約3500年—4000年,分布范圍與龍山文化大致相同。自上世紀50年代末在平度市大澤山鎮首次發現岳石文化以來,岳石文化遺址在山東各地均有發現。上世紀70年代末,對于岳石文化的研究就已開始,但是,魯北地區岳石文化的狀況一直以來都是一個謎。樂陵尹家岳石文化又是如何發現的呢?
李曰訓教授介紹說,此次在樂陵地區的考古發掘是配合京滬高速濟南—樂陵段的建設進行的。“我們從2010年開始對濟樂高速公路沿線進行了拉網式的徒步考古調查,綜合調查了商河、臨沂、濟陽等地的13處遺址和墓地,這些遺址有唐宋時期的、漢代的,還有東周的,但經過反復篩選調查、鉆探后,最后選中了樂陵市鄭店鎮尹家村這一處岳石文化遺址進行考古發掘。”
尹家岳石文化遺址的發現并非偶然,而是與這里悠久的歷史傳統有著密切的關系。李曰訓教授介紹,鄭店鎮位于樂陵南30公里,歷史悠久,文化燦爛。據史料記載,鄭店自宋代熙寧年間即成鎮置,原樂陵縣城就坐落于此,至今鄭店鎮政府駐地西北五公里處仍有“舊樂陵村”、“咸平故城”遺址和“萃賢亭”遺址。“我們調查過,這里有漢代、唐宋時期的遺址,同時,在唐宋遺址堆積的西邊又發現了細石器。細石器時代距今有8000年—10000年,介于舊新石器時代之間。舊樂陵發現的細石器打制得很好,但是數量不太多,可能被破壞了。我們通過發現的細石器,推斷舊樂陵可能還有更早時代的遺址,而且離岳石文化遺址很近。雖然舊樂陵遺址很有吸引力,但由于客觀方面的原因和困難,最后還是把舊樂陵遺址放棄了。另外,鄭店鎮奎臺村(原名長魁臺)自古就有“盤古”在此出生的載錄,此次發掘的樂陵尹家岳石文化遺址距舊樂陵村西、奎臺北都不到5公里,可見這里的文化積淀之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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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泛區內水位高 排水發掘困難多
在對樂陵尹家岳石文化遺址做了仔細的評估和計劃之后,今年3月下旬,山東省考古研究所聯合樂陵市文化局,與山東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幾名研究生組成了9人考古發掘隊,進行了為期56天的搶救性發掘,發掘面積650平方米。
為了保證考古發掘快速高效高質地完成,考古隊就在發掘區東部的張寶山村駐扎下來,自己開火做飯,朱超說:“我們吃的住的差一點無所謂,但是這里一挖全是水,我們穿著雨靴都灌湯,抽水過程中抽水機壞了好幾次。”
原來,樂陵地區位于魯北地區的黃泛區,地下水位本來就很高,再加上離發掘地點100多米的地方有一個因修路挖就的蓄水池,一年四季都有水,從客觀上增加了考古發掘的難度。“考古發掘時,剛往地下挖了1米多就有水滲出,然而這個遺址的堆積很厚,最深的地方有三四米,當我們挖到兩米時就沒法再挖了,里面全都是水,只能找來抽水機、壓水井等抽水工具,一邊抽水一邊發掘,不間斷地抽水,然后進行清理,整個清理過程十分困難。”李曰訓教授回憶,盡管兩項工作同時進行,但是地下水還是不斷地涌出,所以個別地方沒有清理到底部。原本打算將靠近高速路的東邊200多米部分全部發掘的工作計劃,也只好忍痛放棄,只能在以后對這一地區進行進一步的保護。
“雖然發掘的客觀地理環境很艱苦,但是,這里的岳石文化保存很完整,結構很好,不像魯南、魯東南地區那樣好多都被破壞了。”李曰訓教授一邊講解,一邊在電腦上向記者展示發掘現場所拍攝的照片,“這是當地群眾在現場幫忙”,“這張是一座磚槨墓……”每一張照片都記載了考古工作者的艱辛,每一個場面都深深地印在了考古工作者的腦海中。
發掘成果斐然 填補魯北空白
雖然岳石文化在全省各地都有發現,但是在魯北地區樂陵一帶卻是第一次。李曰訓教授說:“此前岳石文化在山東省內做的工作比較少一些,屬于一個比較薄弱的環節。因此,這次發掘非常重要。首先它擴大了岳石文化遺址的分布范圍,其次它豐富了岳石文化的內涵。由于岳石文化遺址多見于魯南及膠東一帶,在德州出現尚屬首次,這也充分表明魯西北地區包括德州市在內,自東夷文化時期就有著燦爛的文明,后來融入華夏文化后更是得到了迅速發展,成為華夏文明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在本次發掘中,考古隊在樂陵尹家岳石文化遺址共發現19個岳石文化灰坑、3個漢代灰坑,均為古代人丟棄存放廢物的垃圾坑。除灰坑外,還發現了一個南北長10米,東西方向已清理長度為6米的墊土大庭院。李曰訓教授分析認為這就是當時人們集體活動的場所,面積非常大,是目前出土的岳石文化活動場地中面積最大、保存最好的一處,因此意義也非常重大。同時,岳石文化的標志性文物蘑菇形蓋紐、陶豆、深腹罐、子母口罐、深腹盆等在這里都有出土,其中陶豆的數量最多,殘豆柄、器蓋紐也很多,能看出器形的就有七八種。出土的岳石文化石器有石刀、石鐮、石鉞(鏟),蚌器有蚌刀、蚌鐮,這些器具磨制得非常光滑,是當時人們的生產生活工具。通過這些文物,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還原當時人們的生產生活場景,亦可推斷那時的生產力水平。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樂陵尹家遺址發現的岳石文化器物還具有自己的特色,例如這里出土的蘑菇形蓋紐,特別圓大,同時還出土了甗、鼎等炊具。其最有代表性的陶甗,是當時人們使用的蒸煮器具,作用類似于今天帶箅子的蒸鍋。出土的陶豆是用來盛放東西的器具,在其淺盤內有一周凸棱做裝飾,體現了當時人的`審美觀。此外,在庭院中,還發現了一個小的銅片。”李曰訓教授表示,在以往發現的岳石文化中,大都出土過青銅小件。但就目前全省各地所發現的岳石文化遺址來看,與龍山文化,乃至其后的商文化來比較,其發現的數量還是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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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漢墓葬出上層 岳石文化更增色
樂陵尹家岳石文化遺址并不是單純的岳石文化遺存,在岳石文化上層,還發現一些東周、漢代的地層堆積與西漢墓葬,尤其是該遺址上層11座西漢墓葬的集中發現,更說明繼岳石文化之后,還有東周、漢代的人在此居住生息,表明該遺址的文化內涵較為豐富,該村落延續的時間也很漫長。
科學的考古發掘是講究證據的一項十分嚴謹的工作,每做一個判斷,考古工作者都需要十足的證據,即言必有據。考古發掘工作結束后,考古所領導馬上組織人員對出土器物進行修復整理。遺址上層出土的西漢墓葬雖然形制基本類同,但是時代有別,早晚期都有。
李曰訓教授說:“我們是根據墓葬形制及出土的器物得出的結論,比較早的西漢墓葬出土有西漢半兩錢,西漢中期墓葬出土草葉紋鏡及五銖錢。沒有出五銖錢,僅出土西漢四珠半兩錢的時候,應該是西漢早期的墓葬。有的墓葬僅出土西漢典型的草葉紋日光鏡,其時代應屬于西漢中期偏早階段。但后來又發現幾座西漢墓,出土有西漢晚期的五銖錢及小型日光鏡,其墓葬時代應為西漢晚期。”這些都說明這批墓葬從西漢早期,一直延續到西漢晚期。在考古發掘的過程中,考古工作人員在岳石文化遺址的東部,還發現有商周時期的文化層,但是大都破壞非常嚴重。
說到這些墓穴的形制,李曰訓教授講述得頗有興致,他說這些墓穴是磚槨墓,外部都由青磚砌成,內置木槨,呈南北走向,排列整齊有序,每個大約長10米寬5米。而且在每個墓穴的西南角,還有一個特殊的斜坡和方形臺。“從墓葬的形制來看,當時的人們對于墓葬是非常講究的,從挖掘的過程還可以看出,他們十分注重墓地的防盜功能。”
雖然發現了不少西周時期的墓葬,讓考古工作人員收獲了意外的驚喜,但是,在此次發掘的岳石文化遺址區并沒有發現有岳石文化的墓葬,這讓李曰訓深感遺憾。他分析說,漢代墓葬大多都有專門的墓地,不再處于村莊中間。岳石文化遺址中很少發現其墓葬的原因可能與人們對埋葬習俗的改變有關,但也有可能是該遺址中岳石文化的墓葬被破壞得較為嚴重,或者尚未被發現。
采訪結束后,李曰訓教授帶記者參觀了此次從樂陵考古發掘帶回來的各種文物。有初步修復的陶豆、陶罐、甗、蚌器、蘑菇形蓋紐等器物,還有一些相對完整的器物殘片。這些文物上都做了標記,以便進行后續的資料整理與研究工作。無論是已初步修復的器物,還是等待做“拼圖游戲”的殘片,都蒙罩著一層淡淡的細塵,陳訴著自己的身份。
這些塵封地下3000多年的器物在當時只是一件件普普通通的生活用品,當它們再見天日之時卻更像是一件件珍貴的藝術品,雖粗糙但更具時尚個性,雖簡單但更顯清新雅致。3000多年前的東夷人打造這些器具盛飯裝水,其樂也融融;3000多年后的今天,考古所的工作人員又在這里一片片地修復這些破碎的歷史,其心也皎皎。時空慢穿越,歷史源流長……(陳巨慧 郭繼偉 賈鵬 李曰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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